村里人都夸根旺是个棒小伙。
人长得精神,又结实,脾气老老实实,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十七八岁的时候,媒人就已踏破门槛。但几次相亲下来,都没过根旺娘这一关。
老太太常说,俺家人丁不旺,根旺他爹走的也早,俺对进门的媳妇就俩要求:一是能生儿子,二是要贤惠。
这些哪是能保证的?一来二去的,人们都觉得这门亲事不好管,也就不上心了。于是根旺一直单身。
一晃根旺就三十出头了,还是那么能干,但是脸上已略带沧桑。
有年入冬,根旺娘旧病复发,半夜里哈赤哈赤的喘不上气,还没来的及送医院就断了气。
根旺料理完娘的后事,还是照老样子过活,反正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转年的腊月,根旺大表姨的小姑子在村头打听着,找到了根旺家。
“根旺啊,俺听俺嫂子说你一直光着,就这么光着么?”
“嗯。”
“你有啥想法?”
“没。”
“大老爷们说话咋扭扭捏捏的?”
“嗯。表姨,有事你说。”
“俺有个远方亲戚,她老家是山北的,那地儿穷的掉渣。她有个姨妹,邻堡子的,叫淑珍,今年不到三十,人长得水灵。去年她当家的走了,一个人带着个娃。这不,想往前走一步。俺跟俺嫂子唠嗑,提起了你,你看……”
“这,合适吗?”
“咋不合适?岁数差不多,人品也好。就是,就是带个小女娃,你不嫌吧?”
“那,那倒没啥。表姨,你说。”
“这么想就对了,女娃其实没啥,大了一出门子就完事。那咱就这么定了,过两天俺带她来,聊聊要合适,你安排桌酒席,喊上村长和街坊,就当过门了。”
“这,也太快了吧?”
“这事就是快刀斩乱麻!听姨的没错。”
淑珍过门后,天天跟着根旺家里家外的忙。她模样长得秀气,带来的小孩儿叫倩倩,八岁,看着就让人喜欢。一家子过得其乐融融。
村里人都说根旺的福气来了。
过完年地里还没解冻,根旺听说后山矿上招短工。于是和淑珍商量自己想去试试,多点进项,攒点钱来年添个胖小子。
淑珍本就通情达理,让根旺塌心去,家里的事甭惦记。
根旺这一去就是十多天。
“根旺嫂,俺哥出事了,矿上送信儿来了!”二娃急里把火的找到淑珍。
“啥?”淑珍顿时懵了,仿佛见到了天塌下来。
“听说开矿,旺哥被飞石砸了头。快去县医院,俺送你。”
淑珍来不及换衣服,就上了二娃的拖拉机。
原来是矿上开山需要爆破,那次引爆了雷管好久也没动静。矿长说谁要上去看看,排除了哑雷给200元奖金。
一看奖金不低,根旺自告奋勇。结果刚到近前,不知怎么就炸了。
人送到县医院抢救,命算是保住了,但是被飞石崩瞎了双眼。
矿上为了压事,给了三万八的补偿。
“把钱存好,以后得用。家里家外的活计就靠你了,等俺先习惯习惯,看能干点啥吧。”
“嗯,家里的事儿就先交给俺吧。”
一晃一年多过去了,根旺也能干点简单的家务,但是还没找到挣钱的营生。
开始淑珍还是起早贪黑地忙。但是最近他感觉淑珍变了,动不动就指桑骂槐,地里活计也不上心了,整天梳洗打扮后就去串门。
那日根旺在街角闲坐,隐约听到淑珍养汉子的传言,他脑袋嗡嗡的。
到家对质,淑珍当然不认,还骂根旺瞎猜忌。
没有确凿把柄,闷气憋在根旺心里。
几天后,根旺在街角闲坐时,突然感觉有点不舒服,便早早回家。
刚进大门,隐约听到屋里有动静,仔细一听,肺都气炸了。屋里淑珍跟二娃正在做难以启齿的勾当。
他在院里摸到一根木棍,一脚踹开屋门,东敲西抡。
一阵鸡飞狗跳后,二娃跑了,淑珍脸上被棍子扫破层皮,于是撒起泼来。
借着根旺眼力不便,扑倒在地,骑在腰间,抡拳就一顿擂。
“你个没良心的,真下的去死手!家里家外指着俺一个女人,俺都快成牲口了!”
“你还总嚷嚷着要儿子,俺呸,要了儿子咋养!”
“春忙秋收,都是二娃兄弟帮俺忙活,俺咋报答人家?俺为谁,还不是为这个家?既然你吵翻,俺也豁出去了,又不丢俺一个人的脸。呜呜……”
“跟你说,俺不怕村头那些嚼舌头的,这一年多,除了二娃兄弟,谁管过咱?俺刘淑珍做了就敢认,但你记着,俺就是报答,该跟你过还跟你过。你个没良心的,呜呜……”
根旺傻了。他不知道以后怎样面对那些来看热闹的人。
那事发生以后,淑珍和根旺保证,说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了,还哭求根旺别赶她走。
根旺啥也没说,但此后再也没去过街角。整天坐在院子里发呆,不知想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