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超脱于其他物种,并屹立在地球上的一个庞大而又复杂的群体。人喜欢群居,具有集体与社会的属性。人若是长久地独居,不与外界接触,似乎是不行的。
前天上午,大宝贝孙子参加全省小学生无人机比赛。我将他送到比赛地的一所学校,看到很多跟我一样“送赛”的车与人,都在那儿候着,我也就没有走了。是的,两个小时后……
比赛学校的对面,隔着一条路,是另一所学校的一处大门。门是关闭着的,两边的树木倒将一片绿荫覆盖在门口了。门似栅栏,是通透的。门内的道路,如同一条幽深的巷子,一缕缕的风从那儿袭来,甚是凉爽。
我从车子的后备厢里拿来常备的一只小马扎,在此落座,便看起手机来了。
抬眼间,发现左右两边的门柱下,树根旁,坐着、蹲着好几个人呢。我没有多想,依旧看手机,沉浸在自己的氛围里。
不知不觉,倒被这些人的闲聊给吸引。即便还在读手机上的文字,却已是一心分两用了。
跟我一样,这些人都是“送赛”的家长。不同的,我是爷爷,他们应该是爸爸妈妈。听口音,听说话的方式,便知道来自四面八方,互相间根本不认识。
是谁先起的头,是否做了自我介绍,不知道,只听他们在聊孩子的学习。
“我家的,做作业倒是不要怎么管。做完后,检查一遍就可以了。我一旦发现有错误,就叫他擦掉重写。我也跟老师交流过,老师说做得对,应该这样,要督促孩子将作业做得认真仔细了,不能马虎,更不能带着错误的作业来学校。”
我转过脸去,瞥了一眼聊天的人们。
说话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一副很老成的模样。她说那“我家的”,一定是她的儿子或女儿。她继续说道:“我家的小东西哟,有一大堆的意见。说他没时间玩了,是我多生事呢。”
“我家的,我不这样。”一位男士说道:“他的作业在学校就完成了。有时,作业也带回家来做,有空了,我就看上一眼。有几回,还真的发现有错误,我也不说。因为,老师一检查,就看出来了。老师的批评,会让他增加记忆,也会给他一定的压力。这样,会提高他学习的自觉性。”只见他双脚蹲在一块砖头上,稳稳当当地,语速不快,却干脆利落,似有千钧的力量。
“这么说,你家的学习成绩不错。”蹲在他对面的另一位男士说话了:“要是学习不行,作业不可能做得这么快。我家的,一般都要做到晚上九点多才能做完。”
蹲在砖头上的男士说:“还好吧。我家的在家里几乎没有作业要做的,倒将初中的课程都捋了一遍。没事时,就喜找习题做,还经常叫我给他出题。我哪里会哟,就给一个当中学老师的同学打电话,请他帮忙,一个星期给他开一次小灶。”
“啊!”那位女士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叫道:“小学生倒自学初中的课程了?”
蹲着的男士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接着,他又说:“我的外甥,跟我儿子一个学校一个年级的。小东西很精明,学习却不行,经常来问我儿子的作业。我儿子跟他说,每一道数学题,必须读三遍。一般,三遍读下来了,就知道怎么做了。若是读了三遍,还是不知道怎么做,那就是真的不会。”
他说完了,好半天都没人接茬,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陷入某种困局了。
我那大宝贝孙子的学习,是由他妈妈辅导的。我不知道他学习的具体情况,却从来也没听说过有“读三遍”即会做的提法。不过,这个提法倒让我听出了兴趣,很想知道他还有什么更好的“高见”。
我再一次地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依旧定定地蹲着,像尊佛似的。看别人都没有什么表示,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愣了几分钟,这才有人说话,却不再说孩子学习的事,改弦更张了。
只听一个人说道:“知道吗?这两天俄罗斯出大事了!”说话的是站在一边的一位男士,穿着背心短裤,踏着一双拖鞋。说:“一支部队叛变了,还是一支私人的部队。看来,普京的麻烦大了。”
立刻,蹲着的那位回应道:“什么麻烦?已经解决了!这就是普京布的一个局,要彻底玩死泽连斯基呢!”
“没那么简单吧?”站着的那位怼道:“一支雇佣军,是为利益打仗的,根本不会听从普京的指挥。这次反叛没成功,最终还是要反叛的,吃亏的一定是普京,甚至总统的位子都难以保住!”
又有一位男士说道:“他们啦,谁输谁赢,都与我们无关。倒是要想想,这台湾问题应该怎么解决。这两天,美国的大官来了,又跑到台湾去了。这家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是蹲着的那位又接茬了,说:“我是当过兵的,知道一些事儿。台湾问题,就是‘老美’在搞鬼。我们是不想动用武力的,现在看来不行了。当然,动用武力,不是面对面地真打,是要有一种威慑的力量。最根本的,要以民族的认同,文化的牵引,经济的带动,等等。最终,形成两岸的和平统一。”
说这话时,就如同他是和平政策的制定者,既充满自信,又有理有节,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我有些震憾,其他的几个人也有些惊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与眼睛。而那个人呢?依旧平静地蹲着,像一块冰似的,有形而又无声。
就在这时,参加无人机比赛第一批次的人出来了。一行人,一列长队,在老师的带领下,出门了。
这里闲聊的人们,呼啦一下子都站立了起来,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那些孩子们。没有人打个招呼,也没有人道个别,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各自移步走开了。
我没有动。我那宝贝孙子是第二个比赛批次的,还要继续等。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丝之念,若是再有人来,还会再聊吗?又会聊什么呢?
我暗自嘲笑,笑自己不会聊,还不知道参与别人的聊。要知道,闲聊就是一种交流,也是社会生活的一种反映。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闲聊的。聊什么,聊到什么程度,只要不涉及“不能聊”的话题,一切都是无所谓的。
真的,我很佩服那些会聊的人。一旦,有了聊的对象,是自找话题,或是顺着别人的思路,一聊就聊得热火朝天,头头是道。而且,还聊得那么认真,那么自信,那么……
我总是有个疑惑,那些言论,那些问题,有依据吗?是事实吗?是出于自己的真心吗?
只能说,闲聊,闲聊之聊也!
审核编辑:许有科 推荐:许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