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我三岁时去世的。大哥、二哥就早早开始放牛、干农活,基本没有读书。其实父亲是十分重视我们学习的,对于二个哥哥他是满怀歉疚的。
对于我和三哥阿四的学习他是望子成龙,寄以厚望的!只要看我在看书做作业,他是不允许哥哥们让我去割猪草、兔子草做其他家务的。因此,每次放学后,我玩到傍晚五点多就回家装作看书。父亲见我在读书,心里别说有多开心!
左一为我的父亲毛良初,卒于1979年10月31日
记得读初二时,家里有了电灯,我正好又从同学康生家里借到了《水浒传》《神曲》等从未见过的文学巨著。我爱不释手,借着灯光通宵读了起来。父亲见了乐坏了,他把这个喜讯,告诉给他的好弟兄小学江校长。
江校长说他看的这些书不是课本是闲杂书,有的还是禁书。
父亲知道后气坏了,回家把我的语文、数学全撕了扔到天井里。天下着雨,书被淋湿了。可能是知道我的书还得读,可能是他对自己的暴怒后悔了。父亲把书从地上捡回,用米粒和白纸把我的课本一页一页重新粘好。
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三哥已经是小学的代课老师,为了让他复习迎考,父亲安排我负责批改三哥学生的全部回家作业。每天晚上,三哥要去八公里外的南桥中学参加高考复习培训。我每晚要陪着他去复习,半夜回家三哥每天有泡粥、面衣、面拉断(面疙瘩)吃,而我只有看的份。
三哥高考考上了中专,全乡只有二个人考上,可以吃国家粮了。这下把父亲乐的,整天价咧着个嘴,有事没事地全大队两河两岸去兜。身后听到的是不断的夸奖声:“阿虎啊,阿是倷个(你的)阿四考牢仔大学哉啊!”
十四岁那年,我和二哥三男发生争吵。于是,我从乡下一路走到苏州城里找父亲告状,天黑走到了北寺塔。因为不认识路,最终没有找到“雨伞社”(凤凰街定慧寺)。第二天只好往回走,我又渴又饿回到家没敢进到家里,把一双踩烂了的鞋放到生产队打谷场上的麦杆堆里,到张家、芮埭继续流浪。
天黑了,我吓得坐在河岸的堤坝上哇哇大哭,冯店冶长泾摆渡口的一对母子收留了我。第二天中午,我在芮埭街上溜达。这时,姑妈带了人来找我。而此时我实在是饿极了,只好趁人家点心店里的人打盹从店里偷了一只大饼刚刚吃下。
回到家里,父亲把我搂在怀里,气急败坏地训斥家里的爷爷奶奶、叔叔姑妈、大哥二哥:“你们为什么不把我的小儿子看好……”那一晚,我在父亲怀里睡得好香好香……幸福极了……
父亲是个不怒自威的人,他任小队长,期间磨洋工的社员只要见他人影,都会乖乖地下地干活去了。午夜过后,叽叽喳喳在屋外乘凉的婆姨们,见他从屋里出来,都会乖乖地睡觉去了。
他乐于助人,人缘特别好,从外塘大队部回家,两河两岸全大队的社员,几乎每天中晚都有人家叫他吃饭的。有个家里断了粮食的男人,半夜里哭着找到父亲,父亲让副队长伍金根(毛金根)去队里"偷″了一袋谷子给他。
父亲是个手艺不错的泥水匠,七、八十年代,村里的小学校、桥梁、水闸基本都是他负责建造的。
父亲打过我一次,那是叛逆时我骂了一句爷爷,他在村头叫我回家,我死活不肯,他把我拖回了家,这一拖把我拖得整个背上皮开肉绽,因为地上铺的都是烧过的煤渣!
父亲是爷爷奶奶生下的第二个儿子,大儿子没留住夭折了。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属虎,他小名叫“阿虎”,本名叫“毛良初”,四十六岁那年不幸患病去世。
写于 2018 年父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