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佛之慈眉
一
我在墙上站着呢，看大家说”集中活动”之后的业，概括的情况是说，行动的第三家，聚集了几十个人，又联合了几家被打砸及利益直接方，近百人到政府斥状，横幅曰:一级单位勾结黑社会暴力打砸。有两个着族服者，引头控诉，是第三家亲属临颖地区所来的，涂上了宗族的色彩。
被打砸的第一家，放出话来，谁再去俺家，我给他放在那儿。一改“打死人了”的症状。第二家好像从望见120时的猿人奔赴的形态里走了出来，一副懊丧的样子。又有人说，他一直是那么眯瞪着沮丧着。其态势激动了本区的第一把手，接待了上访来的人。接洽当中，有人喊带人打砸者是一男一女，并扬言明天郑州的人回来。像你这会说人话的虫。
此时不抬眼，便见到了办公室内银电棒的亮，因晴春的光彩普照，众人的言论夹笑带讽，说在宗的人不敢惹，今后他们开的饭店也不能去吃了，老害怕。春光映在地上，看不见我的微笑和冷静;冷静是观望，是测量，是录像，也是摄影。虽然不时呼出几息寂寞，也闪出几晃可悲的影，是春天殇了的黄叶，被微风深情的摇曳，只有我自己知道，留意着，能够看到我的沉默，最多也是冷静吧。
但又如何呢?熙熙攘攘者，不过多久，便走出屋，只留下我一个人及留心者，又听到他们这个集中冲突的另外一点意见和办法，可以采取其他的手段-------就几十个小孩身穿迷彩服，连续打砸四五天。怎么说我看不到他们的脸，是有隐晦的殇叶之影，在他们的额头上颤动，也如虫。
二
心宜正，心正气顺，到达畅快的境地，也才可以安定而发育，而育发，使芽萌及滋长。“身有忿怒，或有恐惧，或有好乐，或有忧患”。都不得其正。所以一大早来到社区，听他们热闹的谈论，“集中活动”的筹划是非，以打发时日，便起身离开，离开时也自语给他们听------电话费昨天才缴，又没有了，交交电话费去。以使身形的移动变得舒畅。
这种推辞或逃离是一种“停止”，要知道“止”，要去“停止”。而非昨晚那样不会推辞，不去冷却，不去停止，不去停止着热闹。“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宁静身心以安然，却凝聚了灵魂，立起了性命，如柱石，坚固而无声音;如松树，自在而美好;用“中和”也说得过去，“喜怒哀乐之未发，发而节制，达到中和”。离看热闹的人群是发，发自己到另外的“场”，是保守了自己的“灵”，团圆着真，团圆着和。所以我要离开，逃走是为了更好的坚守;因为我的能力在目前略差，只有通过移动以自保，是持久战的开端，相持阶段也未达到。
我把位置移动到无人声的郊外是最好的，但估计另外的“场”，不能走远，就坐在社区对面飓风宾馆的大厅。尽管热闹，嫖者赌人，调查案件的警员，齐聚一堂，却与我不相干系。这样的大厅位置，于我是安适的，“位者，安其所也”。自己通过形式的变换，来达到“中和”，或者说，不流失，不受扰之“中和”。拱手相问是礼仪，守孝三年是礼仪，仪式是礼的外貌，也是种保持心正及那团和气而不可缺少的修为。如此，位于情真寂寞之乡，育而生发着气韵醇厚的味道。
三
4月的许昌，你是春光明媚，风和日丽吧。田野里的黄花开遍了视域，依稀蓝烟中还有村落的淡墨，也能耳闻野边丛林中的鸟鸣，或者雄鸡的嘀鸣，一派和平，却不知道，此野在上世纪的40年代，1944年4月30日，正是日寇攻打许昌，抗日将士与之血战牺牲的残酷时辰，杀戮和抵抗在春光里进行，死亡和呻吟的气息在城墙围绕，在那硝烟残留的城墙破围之处，蒸腾升起。远处的村落人不知道城中发生了什么。此事却是河南抗战中的重大事件，是抗日战争中不可缺少的一页。
现在，我要在4月的春光之中，一边打着电话和自己的兄弟谈命运，谈人生，谈事业，谈家庭，几株油菜黄花在此社区的空地上，稀落的开放;几株不年轻而坚定，却不垂老的槐树，枝叶繁茂，正在孕育着白花盛开的礼仪筹划，欣喜着非常人所思，只为有心之同乐。而庭院和三层小楼上上下下走动的人，焦急着为前几天“集中行动”打砸得余唾所涌所扰;平静者也观望，是蹲点采风一样观察着事态如何发展;混事者则玩笑不断，其声在楼道的传荡，焦虑着焦虑者的心;平静者，微微摇摇头，又笑一笑，继续待下去，不发语言如木鸡。
5月1日的1943年，许昌城里的人也呆若木鸡吗?事不关己吗?日本鬼子侵略的是别的故乡?是那位什么姓蒋的，把河南灾民灾区甩给侵略者?无缚鸡之力的民众，需要谁来组织聚合?合而力?我们却也接到通知，要开会了，问“打砸”的事变进展，或者也商讨下一步的工作。怨恨和焦虑在，春天里风一样弥散。
四
“俺两个想入户找找人，要不然明天9点没法汇报工作”。一高一矮两个人说着眺望村舍，城中村舍。远处是发着翠的槐树，和树远处被机器拆成凌乱的废墟。我想，每天9点汇报，个人所包户的进展，而我所负责之事项，又怎么汇报呢?昨天的这个会上，大家踊跃，局机关同来的两个人分别受到表扬，为填补一些我没有干任何工作一样的灰白。
会议之后，我坐在村书记的旁边，问出了事的宗族人家和另一户的情况。前者说不用管他，有人正谈，后者也不可能按照原来的方案，给他们一大一小两套房子，他们的房子特殊，可以和开发者商量。我又搪塞说，昨天我去了他家，说今天周日，一家人吃饭，一块儿商量一下，明天给信儿。虚伪应付了这么多后，被汇报会捣乱的平静心，逐渐恢复了宁静。而局机关同来者，我也前后相邀一块儿吃饭，磨去那些意见彼此不一着的“疙瘩”。
尽管还不够和谐，所谓“宁耐是思事的第一法，安详是处事第一法，涵容是处人第一法”。这一小范围的汇报会上，并不轻意地遵循着400年前的吕坤这位河南老乡的忠告。明朝的风，如此缓慢却悠长的吹拂着我的衣襟，我站在社区办公楼外的阳光下，缓慢的环视。走到车旁，推车在这座城市的街道，去另外的与此无关的“场”。
今天一早，我再来处理这个事儿，早早的来到，骑车去了那一户人家，敲门不开，就留下纸条。想想马上要开的汇报会，我有两条对策，是他们家没有协商好，另一个是我过去得到的信息，现在可以用，那就是他们说，要和三组的组长商量。于是我完成的汇报，而心宁神清，可进可退。如此，在这个许昌的春天，好像没有佛家的慈眉善目。物是人非，当年那可怜的季节。
2012年春草
2024年春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