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的泪珠
我和他母亲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听着吗?
我怕他母亲唠叨他,就很留意报上的文章,昨天办公室里的报纸的一篇,恰有一定的指导作用,便裁下来拿回去。骑着单车回家,以为可以平静白昼纷乱的心绪,但这个世道的压力,已渗透到这个地域的边边角角,包括我平静的家内。
我在拥挤的人流中滑行,心渐渐的沉静下来,安抚的样子,放车上楼,怀着要回到家可以安稳的一丝希望,和又要见到儿子的欣慰,以为世界太平。
自己小时候的学习如何,都不记得了,虽然是母亲同校的教师,好多的教员都认识,但是今天也不记得当时学习的模样。只记得农村小学的大门,无扇的窗户,破陋的围墙,墙边的幼桐,院中的乒乓球台,也许还有在班里院内,冲杀的矮小的模糊身影。学习的模样,真的忘记去了。
在一幅图画里面,真要寻找关于学习的身影,也不是没有一点,那就是四年级的时候,数学特别的好,在班里名列前茅吧,才有可能代表学校参加河街乡统一考试比赛。记得是在北村路口集合,特冷的天气,要冒寒风去的,尽管失败而归,因为即将考试的时候,紧张的尿了棉裤,即使现在,也仿佛能感到那温暖而渐渐冰凉的潮湿。那也是有民主气的父亲恐吓暴打时,再熟悉不过的潮湿,记得是屡犯错误的惩罚,暴戾的家庭,家庭暴力。
在楼道上接到电话,正是关于孩子要开家长会的事情,我的心不禁热了起来,儿子的数学70分,往昔总是100分、98分的儿子,怎么会70分?我压抑着热起来的心,不动声色,推门问候,正看动画片的他,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我看到了,仍然一如既往的做饭,就是两道菜一起做的时候,盐重放了一道。
吃饭的时候,我计划让他告诉我一点什么,但他说今天学校没事,追问之下,他才说家长会及数学的分数。我为他的迟疑回答而渐渐火起,谈话峰转 ,渐成训斥,直至那泪珠滚滚落下,只好一番安慰,才平息了事。他一改过去吃饭的磨蹭,很干净利落的吃完饭,还主动说要自己洗漱,很乖的样子。
现在想来,事情如果至此结束,皆大欢喜,儿子已自知不足,必然不会自卑的努力学习。可惜参加家长会回来的开门声,那钥匙触碰的冰冷钢铁声,他母亲带回了另一个消息,他语文59分。59分:这不是达了我孩提时学习的程度了吗?我和他母亲不觉小声争执了几句。还是我拿回的那篇文章的力量,统一了长期以来辅导孩子学习方式的认识,以及思想教育的方法和提醒。儿子在屋内听到了这些争执。
更不幸的是儿子问一道题的时候,我一边解释一边胡思乱想。讲解之间,不觉又滑出了原来的计划和轨道,又变成了斥责和驯话。不记得当时的夜空和室内的灯光,只有他低垂的眼神,虽无刚才的泪滴。这样的夜晚,他做了噩梦吗?这样的早晨,我想到了家庭暴力的另一种方式,语言暴力。
2007年秋月草
2023年秋月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