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精选

挪活

作者:楚仪   发表于:
浏览:84次    字数:2016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75189篇,  月稿:7872

  来自- 中国

  我象昨天一样,把摩托放在车站门口一棵不知名的大树下,就象拴一条狗。怀化有些远,不便骑着它。昨天从怀化医院回来的时候,已有了夜色,它孤伶伶地呆在树下,它等了我一天,我从不怀疑它的忠实,疼爱地抚mo它,跨上它,抱团取暖。  无论你忧郁、寂寞还是伤怀,太阳总是每天出来落下,只有它从不计较你是否冷淡了它,你是否又做了错事,它是最宽宏的。你越是喜爱一种东西,你就会经常地梦见。所以我的梦里,总不乏太阳。七月的太阳是最有力量的,你的黑你的斑都来源于它的毫不吝啬,我时而带伞,时而又忘记。年过四十,我不再责怪自己的健忘,四十岁如果没有健忘怎么能说明是四十岁。所以,脸上的斑和眼角的皱纹都被我明目张胆地摆放出来,就象摆放一件经久的艺术品。

  对于艺术品,识货的会鉴赏的人很少,我和寻常人一般有着平庸的眼光,所以我从不奢望谁会用独特的眼光来欣赏我,如果有,我估计自己会手无足措、受宠若惊。但愿没有,我喜欢一个人沉静地生活,和蚂蚁一样,和蚊子一样,和一只飞过头顶的小鸟一样。 但我知道,七月的太阳再毒,母亲也愿意象过去一样为了买菜在太阳里来回穿行,那时,她是自由的。她爱晒太阳就晒,她爱走路就走,那是多么幸福的事。那时疾病还不知道在哪里,除了做饭,她成天和张老师一起活动,人是不能没有伴的,父亲去世后,张老师成了母亲最好的伴。我们总是把工作做为理由搪塞她,她深信不疑。人有健康有自由就能找到快乐,她和张老师找到许多乐子,从她们俩的形影不离就看得出。 七月的太阳如今只能挂在母亲病房的窗户上,怕她热,我总是拉上厚厚的窗帘,母亲在没有太阳的床上生活,一天天虚弱,一天天削瘦,一天天朝着死亡走。我经常找医生询问,希望从医生的嘴里寻到生命的路,医生总是那么含糊其词,我企图搜寻他的目光,他的目光早已躲进一堆病历里。母亲在床上一遍遍地寻问,问我是否找到一条延长生命的路,她的嘴都问干了,直到后面有点口齿不清了。

  我没有确切的答案,因为医生就是那样告诉我的,我躲进厕所,用眼泪证明自己的诚实。厕所很干净,除了几根头发和一个尿壶,没别的东西。那些头发不是母亲的,她的头发是白色的。我知道那是隔壁病床阿姨的,她六十多岁,很壮,来做胆囊手术,她一餐吃一大碗。那个尿壶我每给母亲用一次就洗很久,可是觉得怎么样也洗不干净。我希望母亲早点下床,那尿壶太脏,自己上厕所多好。 七月的太阳很毒,空气被晒得够热。我穿了一套短衣短裤,趁机做了个桑拿。母亲躺在病床上,看着我热气腾腾地跑来跑去,眼里满是羡慕。能够自由行走,哪怕是过刀山下火海也是很愉快的事。这种羡慕母亲知道无法实现,第二天清早就匆忙离世了。为她洗完澡穿寿衣时,我看见母亲扯着嘴笑了笑。哥哥不信,可我真看见了,我知道她活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她又重获自由,她想干啥就干啥,再不用被疾病束缚,就象一只崭新的鸡子破壳而出。 没有父母的我必须接受另一种成长。我老老实实地出入于食堂,不想吃食堂的时候我就煮面吃,或者以减肥的理由不吃饭,少吃两餐也饿不死人。朋友说那会得低血糖,我说我从没得过低血糖,但自从她那次说过后,只要不吃饭真的就会头晕。

  生活中有许多乱事,就象被朋友说坏的低血糖一样。大家在一起讨论宫斗剧的时候,我说要是我绝对活不过两集。我从没有因为多看几部宫斗剧长点心计,我最擅长被人折腾,从不反击,与强大的遗传基因无关,只因我母亲的教育方式与“生子若羊不若生子若狼”背向而弛,小时候在外面不管我们欺负别人还是别人欺负我们,总之听说我们打架了,回来就有一餐打。这是书香门弟的教育方式么,母亲在另一个世界肯定会说是,我想叛逆地抢答一句不是。反正现在母亲听到了也打不着我了,不过她说她无论去哪里都会呆在我家守护我,今晚她肯定入梦。 有人最擅长黑暗料理,不经意间服下中了毒,幸好未毒发身亡,没有遂了那人的心。于是挪了个离黑暗料理远些的去处,到了地方才想起我养的几盆多肉忘了搬过来,疫情那几年天天加班的时候,它们彻夜不眠地陪着我,它们还不敢长瘦,一直让我赏心悦目。我不能扔下它们。还好,没有谁阻止我搬我的多肉,让我感到一丝人情味。我在新地方摆了个最简单的花架,我的多肉全体入驻新花架,我看见它们反而有些伤心,是我害得它们离开了那个习惯的窗台,那个窗台上的阳光特别软,雨水也特别香。

  我每天关着门上班,和多肉关在一起,不孤独。门老是被风拉开,门外有人,人往里看,我在里头,象个新鲜玩意儿。我一天要和风斗好多次,它开门我就关门,这样跑来跑去,外面的人看见门开了就自动来给我关上。他们明白了我是喜欢关门的。 和我同在一块领地的弟弟问我要绿萝么,下面有个地方有。我们搬了两盆奄奄一息的绿萝,马上给它喂了水,但它看起来不缺水,土是湿的,可它就是那副黄恹恹的病态。 我有点担心它。 第三天,绿萝的叶子慢慢转绿了,绿得有些发亮。再过了些日子,它就活鲜鲜的了。我把门开了半尺宽的缝,我开始透过那条缝向外面的人笑。

【审核人:站长】

收藏   加好友   生成海报   分享
点赞(0)
打赏
Tags: 美文

发布者资料

热门文章

杂文精选

查看更多杂文精选
首页
栏目
搜索
会员
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