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人生

储刘生——金黄的色彩

作者:储刘生   发表于:
浏览:22次    字数:1737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作家   总稿:135篇,  月稿:68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如草木,各有各的命。有的生来就成为栋梁;有的被劈砍丢进灶膛;有的生来就长在山巅;有的则成为低矮的草,随处可见。

  草的生命力极强,它们长在路上被人践踏;长在田埂边、田塝上、庄稼地里被人刈除焚烧作为肥料;长在坟茔边,墙缝里与活人争地盘,与死人争地盘。它们永远是忧伤的,以自己的方式对抗着时间的虚无,只为活着。

  尤其是芭茅,望风而长,丛生成片,越贫瘠越荒凉的地方越多,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有锯齿。想要将其连根拔除根本不现实,只可砍伐。农人都不喜欢,闲它割手,牛都不吃,也不方便做柴火,最好的办法就是烧掉做农家肥。

  每一个卑微的生命都有他的价值。相传鲁班造锯就是从芭茅锯齿中得到的启发。

  芭茅还可以造纸。记得读高中时,徒步30里回家,路上见多人扛着芭茅杆装车。兴趣使然,我就问他们:“这些芭茅杆有什么用啊?”

  答曰:“造纸。”

  我又问:“拉到哪里去啊?”

  “你问这么多干吗?”那人显得不耐烦。

  “告诉他有么事?你这人真是的。”车厢上一人笑着说。

  “都累得个屌死,没空搭理他。”那人说完又扛起一捆芭茅杆甩上车。车厢上那人摇了摇头,麻利地接过码好,回身,拉过披肩的汗巾擦过汗水,笑着对我说道:“拉到河图造纸厂造纸。”那时我才知道芭茅还有这等价值。

  对于他们来说我是旁观者,和我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和口水。他们只想早点,轻松的干完眼前活计。

  人和人是不一样,他们彼此为了生活,干着同一件工作,过着一样长短的日子,对生活的态度及表达的方式却不一样。我向两人道了谢,迈步回家。越走越远,但我知道与两人相处的距离是不一样的,他们各自与别人在生活中的距离也是不一样的。一个人心里隔着一座山,一条河,另一个人隔着的却是温暖与善意。

  我家屋后塝上芭茅繁茂,一庹长,蔓延开来连接到后山一片坟地,猫狗都钻不进去。不管是在黄昏还是在黑夜又或是白天,它总是发出细细密密、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杂很乱很随意,不会消停。有风的时候如此,没风的时候亦如此。它们隐去了人的目光,藏着很多可怕的事物。

  一入冬芭茅干枯,遇火即燃。没人希望自家屋后有这么一处安全隐患。父母是个操心的命,心里总有个疙瘩,担心小孩子玩火,担心清明节烧香祭祖引发山火。父母的担心旁人一无所知。除了他们,没人去想,没人去管那些角角落落的地方会发生什么。

  急于降低风险,父母商量,把这些芭茅砍掉。30米高的塝,母亲扶着梯子,父亲冒着危险,戴着帽子、手套,小心翼翼砍伐,还是被芭茅划破了手和脸。

  砍伐过程中,芭茅窠中发现有很多鸡毛和骨架。“这是哪家的鸡被‘黄猫'偷吃了。”父亲说道。我们那习惯把黄鼠狼叫黄猫。

  “应该是吴琴家的,稻子黄的时候听到她骂过。”随后母亲喊来吴琴,经确认就是她家丢失的那只芦花老母鸡无疑。

  看着三天的劳动成果,父母很满意。做为芭茅它完成了自己的一生,父亲砍下的是一段岁月。他们的眼睛注视着那些芭茅兜,在注视中它们只需一个夏天就会丰腴葳蕤,抽穗扬花,长得窸窸有声。

  砍下的芭茅如何处理?任其堆在那不现实,抱到大田里烧掉,既解决了问题也肥了田地。

  大田,是我家人给它取的名字。在一片田园之间它是最大的,有3亩多,能打3500斤稻子。困难时期,肥沃的大田养活了我们一家人。父母没有羡慕别人什么,每每与人聊起大田产量时都会无比自豪,就像是夸奖着自家子女晚辈。

  大田从小在我和弟弟心里就种下了辽阔。如果没有它,我不会记得那些年少的夏天。小时候和弟弟拄着竹棍随父母在田里薅草,就像是走进了无边的绿色海洋。

  父亲先下田,沿着大田外围开始薅草,母亲靠着父亲的脚路,依次是我和弟弟。一圈圈薅下来,父母总会追上我和弟弟,然后相互调换,又薅在了前面。田地是父母的战场,再苦再累,他们眉宇间流淌的都是丰收的喜悦。

  一圈圈缩小,在我和弟弟看来却是没完没了。时光在我们眼里变得缓慢、恍惚,只希望有神力,一个跟头能翻十万八千里,一脚就能全部薅完。我和弟弟劳累的做着白日梦。父母不时提醒我们累了就休息一下,话语比走过田间的风舒缓、清凉。

  芭茅堆在大田里,母亲心里特别踏实。母亲点了一把火,一把化废为宝的火。火光耀眼,有着金黄的色彩。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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