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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谈诗意的栖居【作家子音】

作者:子音   发表于:
浏览:77次    字数:3184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7篇,  月稿:0

  我本无话可说,却不知怎的,想写点东西的欲念恣意疯长着。真的坐下来时,我却发觉思绪踟蹰不前,只好用一段废话开了头。当人们打开话匣子时,常有个纠结,不知从何说起。这种担心大抵有两种考量,一是担心说话不漂亮,露了怯,让人小瞧了去;二是担心说错了话,会引发误解,招惹麻烦。最近网络上越来越多的人被禁言了,他们大抵属于第二类情况——“说错了话”吧。我之所以加引号,是因为对错的标准并不掌握在我手里,我也不掌握对错的标准。这里“掌握”一词出现了两次,其内涵是很有些区别的。前一个掌握侧重于权力,后一个掌握侧重于权利。诸君若细细体察一番,便会觉察出一股绝望的情绪。诗人弗里德里希留下了一句脍炙人口的名句:“人生在世,成绩斐然,却还仍然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诗意的栖居,其内核却是绝望,让人唏嘘不已。

  为什么会这样呢?“诗意地栖居”前有修饰词“仍然”,后又紧接着“在大地上”,颇显出些无可奈何的绝望来。即便具有诗人般浪漫特质,人类大多数时间里仍是绝望的。因为人类无法一直活在想象里,而现实里充溢着生命无法承受之重。比如,诗人弗里德里希便因为情场失意,长期处于精神分裂状态,最后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无独有偶,德国诗人兼哲学家尼采最后的结局与弗里德里希颇为相似。一句话,人类的绝望是与生俱来的,诗意的栖居仅仅是绝望中的希望,绝不是希望本身。

  最近有个热点事件——河北75岁老干部举报县委书记后被刑拘。这个事件中的“河北75岁老干部举报县委书记”似乎是希望,而“后被刑拘”却是无尽的绝望。这样的语境颇符合我对当下社会的刻板印象,“善良”的人们习惯于绝望中寻找希望,倘若无法寻着便会用语言从绝望中解读出些希望来。比如,该事件舆情颇高,最终引起了最高人民检察院的高度关注,检察长应勇表示:“对检察机关在此案(即马树山案)事实认定、法律适用、强制措施适用、监督履职等方面存在的严重问题,要在查清事实、准确定责的基础上,按照司法责任制规定,严肃追责。”基于斯,有人又如获至宝,以为寻着了希望。

  再比如最近股市暴跌,人们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证监会曾发布了一条微博“国务院想听到你的声音”,评论条数显示为464,可具体内容一条也没有。然这绝非个例,其他具官方背景的微博大都开启了精选评论。网民只好跑到美国驻华大使馆的微博下面留言宣泄情绪。对此外网有专门报道:“近日,美国驻华大使馆有关拯救长颈鹿的微博充斥着中国股市投资者的求救声。”说到绝望中的希望,不得不提及《人民日报》那篇应景文章《整个国家都洋溢着乐观向上的氛围》。这个标题很快成为了网络热梗,极尽调侃与讽刺。近日,证监会更换了领导班子,股市也有了很大的反弹。人们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绝望中的希望。坦白讲,我并不以为这是希望,顶多是语言解读出来的希望,很有些一厢情愿的无奈。

  近日,有博主发文称,他最近收到了某派出所的电话,和他核对过详细身份信息后,对他说,他有一条微博提及了莒县,微博内容本身没什么问题,但评论区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信息,请他马上处理一下。很显然,工作人员大抵是判断有些网友说错了话,但具体错在哪,人们很难知晓。我在微信公众号发布文章时,经常会看到“违反了相关规定”的提示,在闲逛微信群时,也常看到这个提示。然我至今也不曾掌握这个“相关规定”的具体条文,说错了话却不知道错在哪里,颇有些无奈。身处如此戕害自由和生命的社会,我的确生出了些悲愤来。我有为自由呐喊的情愫,现实里也只有逆来顺受。这便是“诗意的栖居”式的无奈与悲情,我是有独立之精神的,本以为“诗意的栖居”是垂手可得的。现实却并非如此,我便想起了这样一句话来:“终究还是错付了。”

  今天我陪儿子去华南师范大学跑步,有位老师和我搭讪。他认为当今的社会阶层固化严重,考试是普通人实现阶层跨越的唯一机会。说到这个话题,有好几位老师进行了附和。我对阶层的提法一直有些抵触,因为我是主张平视的“三无主义”。这次回老家,哥哥说人需要圈子,人情世故是学问。我虽不认同,可我又有什么高见给到他们呢?叔本华说:“一个人要么选择孤独,要么选择平庸。”即使是智者,面对世俗要么退避三舍,要么沉沦其中。叔本华说的平庸,我并不排斥。但我觉得或许是翻译出了问题,“平庸”应有庸俗之意,那便是所我排斥的。因为我没有平庸的标准,但有庸俗的标准。我接话说,那些所谓的低阶层,如果只是平庸,他们并不低人一等,他们的生活方式和状态是值得尊重的。那位老师没有表示反对,顺着我的话说道:“他们喝着劣质的酒,抽着劣质的烟,照样简单地快乐着。”我心里暗忖:“如果我喜欢喝酒和抽烟的话,以我的经济条件和消费观念,大概也只能过‘喝劣质酒抽劣质烟’的生活了。”这一次我只能选择沉默,也没有了继续交流下去的欲望。

  我这样一个人,唯有选择孤独,当然不是因为拒绝平庸。我原本从网络上拷贝了大量社会事件,以佐证我对这个社会的绝望。当初收集这些材料时,我内心充满着忧愤,“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忧愤。我不得不再次承认,人类是极其愚蠢的,正如列纳尔的“蠢笨如鹅的老鹰”。一群看似智慧精明的人类,其实是一群蠢笨如鹅的老鹰。他们的精算,他们的怜悯,他们的家国情怀,统统是戕害人性的利刃。如果非要从人类文明的烂苹果堆里选择一个苹果,那我会选择“民主”这个苹果。套用个旧句式:“民主不是万能的,没有民主是万万不能的。”大概是这个缘由,我最近对台湾地区的选举颇为关注,也因此看到了一些希望,一种无法言说的希望。

  我向往诗意的栖居,可环顾了一下周遭的人生样本,我也有些迷茫了。有些人深陷泥淖,困顿不堪,我却束手无策,比如我的老父亲、我的岳母和我的嫂子;有些人春风得意,不可一世,我更是欣赏不了,比如同学甲、亲戚乙和邻居丙。今天我颇为感慨地对妻子说:“我要把所有人当作陌生人,只进行陌生人社交。”其情绪内核竟暗合了前些年流行起来的“一日情”,这和我的“三无主义”也是一脉相承的。今年春节我回了趟老家,主要是想看望一下老父亲。我在老家呆了三天,没有见同学,只是顺路见了几位亲戚。我对亲戚和同学关系的处理方式契合了近期热议的“家庭式断亲”。人情世故方面,我真的蠢笨如鹅。我虽有我的理由与初衷,但也不奢望人人都能理解。

  我曾对孩子们说,不期望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回报,对他们的抚养与教育仅仅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妻子对这点颇有些不解,因为孩子们是她的精神寄托。然而诗意的栖居是个人的生命体验,不涉及到他者,所有的他者都是陌生人,也都是可社交的对象。前天我在老家登山,从一个千级阶梯登上了顶峰。下山时,后面跟着一家四口。我看见其中有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便忍不住夸赞了他一番,因为我差点因体力不支无法登顶。那小男孩便和我海阔天空地攀谈了一路,事实上,我并没有看清那小男孩的容貌,分别后他的印记便从我的脑海里消失了。我的原则大抵是这样的,生命中和偶遇我的人,我希望他们和我接触瞬间是快乐的,于他们,我是无害的。因此在现实生活里,我会尽量谦让些,热情些。虽然如此,可我并不喜共情,因为共情会给情绪带去巨大的损伤,而且廉价的共情并不能给人恒久的慰藉,顶多是片刻的欢愉。

  我将如何度过这一生呢?诗意的栖居大约是我的最佳选择,虽然这充满了无奈与绝望。克尔凯郭尔将人生分成三种境界,分别是审美人生,如唐璜;伦理人生,如苏格拉底;宗教人生,如亚伯拉罕。思前想后,我向往的应该是伦理人生。那如何将伦理人生与诗意的栖居结合在一起呢?孤独就成了唯一的解,若希望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且度过符合伦理的一生,唯有孤独。孤独不是失败,更不是成功,但能品尝孤独的人,其人生总能有点不一样的味道。然孤独的色彩颇有些沉郁,长期孤独之人很容易抑郁,因此无意义主义便成了我的信仰。

  诗意的栖居,绝不能成为失意的栖居。这大概便是我的人生追求吧。

  2024年2月15日作家子音水于广州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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