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甲申
万籁此难寂，可闻钟磬音。
这里，徒留一条老街，狭窄又陈旧。旧如青石板，灰瓦房……兴许这灰蒙蒙的碎片长廊，密缝起屋檐下醪糟陈醋的江南味道，也顺着一条静水深流的小河，在涓涓细淌。也是，旁人厌气哀怨，那词隔一处的空隙，总是在车水马龙的烟火气中，慢悠悠地品咂。我抬步而下的石头块，正跨过一条河，便从城市搬迁到了乡土，从现代流浪回过去。
此间，侘寂，没有锋芒。
现实中的每个人，都有了一份安静的欲望。词中的“寻寻觅觅”，到底不像是“冷冷清清”之青黄，心境豁然，比之甚佳。旧巷子里面悠久而酒，也有穿过现代繁华的奶茶可口，相得益彰，就有了新的绍兴风味。孤漠寡淡从无了却愤懑的心绪，和世俗化的平静相处，大抵是体会到了趣舍的雅致。而一步一台痕，就有一步一岁月之感。生活即如此。
东风不单调，北风不冷。南国之冬，城郭岑寂，没有官曹喧闹，就隐逸中间如是。“我们三”是一家小小的书店，承载着杨绛先生对《我们仨》一如既往的温情，就像是人间烟火气中的文化丛林，让疲惫的人有了归去。探步在蕺山路51号之间，我略见的黯淡风雨顺然颓去，有的，只有灵魂的安枕。店主老板是个安静长相的中年人，文人气质，谈吐有雅。见我谒访，简短而客气地打了招呼，便自顾其间。生活中的客套很少，有的，只是工于人间的浅浅的烦恼。当一切繁华退去，岁月变迁让心性荒芜的时候，若有若无的颓然和丧感会侵蚀每一种灵魂的安息。烟霞暖云，玉堂辉瓦，游园惊梦，尘世渐老。小径的深处，安静的字里行间，就只有书籍能慰藉一年年疲劳的心情了。
来年也能变得荒楚?书中的千钟粟比之食粮何如?少年惜时，不哀金缕;鲜衣怒马，只觉冬晓。我知道，店主在做一个有情怀的生意，为的只是绕开日日高楼，不暖名利的平凡。亦或是，整条街都是随处可见的诗意情致，让人深有触感。花开了却，寂寞青烟独自处，有心小叩，寒舍小筑清酒煮。告别“我们仨”书店的时候，我从门口邂逅了另一个慕名而来的普通人，他把一张新的照片挂在墙上，以示自己新的故事。
这就是慢节奏的生活吧，外面，爬山虎沾满了旧泥瓦，而泥瓦也依附在土地的泥香里。我们都可遇见，亦可分别，一如云间彩霞满天，群雁恋林，那边，匆匆的脚步也如故，消散在背影的距离当中。
爱慕这旧乡的暖，乌篷一棹，水却无痕。为何?因为月影黄昏，人海不散，会逢心灵，何至空归。李白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而小桥流水人家的志向，莫如花开花谢的一颦一笑，在山野，在城市，在没有人过分打扰的心灵深处，有那么一群热爱生活的人，在编织着乡野童趣的梦。
好了，一分钟之后，这又是陈年往事了。一江秋雨送寒潮，走出老街，在车来人往的世界里，似乎侘寂不在，节奏又快了许多。
这也是生活。
2021年12月8日星期三
{摄影：甲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