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生姜里有童年
汤碧峰
走过一大妈的菜摊前，见有一袋洋生姜，忍不住驻足问价格：“洋生姜多少钱一斤?”“三元。”大妈回答。“价钱不贵，看相挺不错的。”我随口赞了一句。“不贵你就买点呗!”大妈说。“最近胃不舒服，不吃这个。”我往前走了。
走了十几步，想想还是返回去买了一斤，倒不是因为喜欢这一口，而是一种情结。大妈说你是炒来吃呢?还是腌来做酱菜?做酱菜就多买点。我说炒来吃，酱菜怎么腌还真做不来。大妈说这还不简单，晒干了用盐搓一下，放几天就成了酱菜。
我夸大妈的洋生姜种得好，可大妈说，今年不好，数量也少，往年还要大，去年种的洋生姜都给人挖掉了，我家老头气得要命。我安慰说应该是小孩子顽皮，挖来生吃了。
“什么呀?那是别人要把这块地收回去，将地上的东西全毁了。你要收地就收好了，挖地里的东西干什么?你打个招呼我们不种就是了。”大妈说：“这洋生姜还能生吃?我还从来没听说过。”
我这才明白大妈种的地，不是别人荒废的，就是土地已被征用，是种在别人地上。说是大妈其实她比我年轻，她没经过困难时期，显然不知道洋生姜能生吃。而我也是老糊涂了，现在的孩子哪有去挖洋生姜生吃的?水果、零食应有尽有。
洋生姜，学名菊芋，又名洋姜、鬼子姜，是一种多年宿根性菊科草本植物，有块状的地下茎及纤维状根。原产北美洲，其地下块茎富含淀粉、菊糖等果糖多聚物，可以食用，煮食或熬粥，腌制咸菜，晒制菊芋干，或作制取淀粉和酒精原料。
在我刚懂事的年纪，正值国家困难时期，饭都吃不饱，不要说零食，和小伙伴在一起，常去野外找吃的。有个电视剧，讲毛主席回韶山，主席看见一个小孩在嚼草根，对小孩说，这怎么能吃呢?其实当年我和小伙伴们也嚼过草根，好几种草根都嚼过，嚼出甜甜的汁液。
在我家住的边上有个粮食仓库，高高的围墙里面，露出青砖彻的房子和平瓦的屋顶，院内有大片的空地。靠路口有个小门，是供粮库管理员进出的，大门在另一条马路上。我和小伙伴们总是对里面充满好奇，只要小门开着，便会溜进去玩。不知是谁发现墙脚边生长的是洋生姜，可以挖来吃，于是更吸引我们了。
有时候看见小门开着，我一个人也敢溜进去找洋生姜，捡个树枝当工具，在枝杆下的地上挖，要是找到两三个，就赶紧跑，怕被抓住。其实粮库管理员怎么会抓小孩?他们抓小孩干什么?只是叫喊几声，将人赶走关门，可那时候我们小，不懂。再说那洋生姜也不是他们种的，应该是野生的，东一株西一株。
只要挖到洋生姜，就马上跑到家前面的湖边，什么卫生不卫生，洗一下就嚼来吃，甜甜的，爽口，这绝对是一种难得的美味，要不六十年过去了，怎么还会念念不忘这洋生姜可以生吃，而且味道很不错呢?
买了大妈的洋生姜回家后，我随手洗了一个干净的，用冷开水冲一下生吃，还是甜甜的，脆爽，就是这味，没变。我喜欢洋生姜，却不是它的甜脆，而是那青砖平瓦的粮库，长着小草的野地，和老家门前的湖，洋生姜里有童年。
二〇二三年二月十四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