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贴“门对”过大年
王尚桐
快过春节了。书法爱好者齐聚玉昆小区活动室,挥毫泼墨,为居民免费书写春联。看那一副副火红的春联和福字,映衬着一张张开心的笑脸,不由想起儿时在乡下过年,书写春联的往事。
小时候,每逢寒假,我们兄妹几个齐齐到乡下奶奶家过年。刚刚祭完灶王爷,乡村已悄悄拉开了过年的序幕。赶年集是必不可少的,火红的年集上,各色年货琳琅满目,买红纸写门对,那是必置办的年货,还要捎带请一对门神,请一幅灶王爷的肖像。
红纸买来,请先生写“门对”,那也是家中的大事。村东头的祠堂里,早已摆好长桌,听说写对联的老先生是位还俗的出家人,清瘦的面庞,飘着几缕长髯,一身干净的青布衣衫,隐隐透出仙风道骨的范儿。听奶奶讲,老先生字写得好,还有一肚子的文化水儿。老先生话不太多,他挥毫书写,笔走龙蛇,心宁神静,涤烦净虑,全神贯注,进入忘我的状态。围观的大人们也静悄悄,不喧闹,无声息。因为这是神圣之地,写春联也是村里神圣之事。写春联裁剩的碎红纸头,邻家的几个小女孩抢拾,我知道,那些红纸头的用处。她们回家后,叠齐、压平,过年就成了涂抹红脸蛋的胭脂。
老先生为奶奶写了一副“门对”上联是“惜食,惜衣,非为惜财缘惜福”读着这似懂非懂的“门对”,识字不多的我问奶奶,断文识字又信佛的奶奶,轻拍我的脑袋,说:“就是把碗里的饭吃光。”门对写好,奶奶奉上两枚鸡蛋,那是给先生的润笔。多少年过去了,不知为什么,这半副禅味十足的“门对”,久久留在心头,永不忘却。
“爆竹一声辞旧岁,桃符万对迎新春。”春联,又称“春贴”、“门对”、“对子”,起源于中国古代的“题桃符”风俗。远古先民为辟邪消灾,常将降妖捉鬼的“神荼”、“郁垒”的神像,画在削好的桃木片上,挂在门的两侧,希望驱鬼消灾,春秋战国时期,挂桃木已被普遍视为辟邪之物了。东汉初期,蔡伦纸风行各地,驱年鬼的“神荼”、“郁垒”的像,从桃木片上请下来,印在了蔡伦纸上,成了专业门神贴到门扇两旁。桃木片上换成了恭贺新春的吉利话,这便是“题桃符”,也是春联的雏形。据《宋史蜀世家》记录:后蜀国王孟昶,在除夕前令学士辛寅逊题桃符,又见辛学士文字不顺畅,便接过笔写出了“新年纳余庆,喜节好长春”两行大字,这就是被公认的中国最早见诸史籍的春联。
“门对”即春联,是对联的主要品种。其包含的汉民族语言、文字的特点和文学作品中的对偶修辞法密切相关。如二千年前的诗经《小雅采微》中就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屈原《九章涉江》中记载“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自汉代起,一种被称作“赋”的文体兴盛起来,对偶修辞被广泛地运用。接近散文的称作“文赋”;接近骈文的称作“骈赋”,骈体文篇篇句式对偶。到了唐朝,对偶修辞法已被文人们运用的滚瓜烂熟,并创造出了五言、七言律诗。律诗每首八句,两句称为一联,其中三四句(领联)与五六句(颈联)必须严格对仗。“对联”一词就从律诗中诞生了。
老百姓喜闻乐见的“门对”,几千年来称为中华民族灿烂文化的结晶与瑰宝,更是人们的精神情操、文化修养的积淀与展示。红红的纸,浓浓的墨,软软的笔,飘香的字,每年就像传承一种仪式,将这种中华文化的血亲世世代代的延续。看那如霞似火的“门对”,贴在大门两边,红彤彤,亮闪闪,为男女老少纳福,为千家万户添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