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老家的作协群的老师们都在写同题“糊糊”,那篇篇深情的文章,那首首满含情怀的诗词,把我的思绪又带到了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
玉米面糊糊,是我们儿时每天早晚都要喝的稀饭,记得小时候天还朦朦亮,母亲就起床抱柴,坐在灶台前面的小板凳上,用瓢给锅里盛上水,把金黄色的玉米面倒入锅中,一只手拉着风箱,一只手给灶坑添柴,那红红的火苗映红了母亲的脸,我坐在炕沿儿边,用木头勺子搅动着锅里,刚开始面和水是没有那种“黏糊劲”的,随着母亲不断的给锅加温,随着我频频的搅动锅里,渐渐的开始“黏糊”了,紧接着,锅边开始冒“小泡泡”了,我的勺子也停了下来,不一会锅里的糊糊就像高兴的欢呼雀跃似的,都开始翻滚,冒“大泡泡“了,母亲也停止了拉风箱,看着锅里金黄色的糊糊,闻着那浓浓的香味,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有时候,母亲会给熟了的糊糊锅里,把焖熟的土豆,剥了皮,放到糊糊锅里,然后再盖上锅盖,捂一小会儿,趁捂的时候,母亲去切一盘自己腌制的芥菜疙瘩丝,或者用筷子夹点碎咸菜,我赶快帮忙搬来饭桌,拿上碗筷,母亲坐在挨锅最近的”锅头脖儿”,一碗一碗的盛着”糊糊煮土豆”,我们一大家子围坐在桌子四周,端着蓝边白碗,手旋转着,嘴“吸溜”着,就着咸菜,一碗接一碗的喝着。
说起喝糊糊,还有一件趣事呢!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糊糊都做熟了,小弟弟还在睡懒觉,不肯起床,我们只好先吃,因为放的熟土豆比较少,我们把土豆吃完了,等弟弟醒了后,母亲看锅里没有了土豆,怕弟弟哭闹,就赶紧又剥了几个凉土豆放到锅里,还没等母亲再给锅家温,弟弟就把土豆和糊糊一起盛到碗里,他先喝了一口糊糊,接着开始吃土豆,结果土豆因为没有加温的原因,土豆很凉,弟弟把筷子摔到炕上,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糊糊烧的慌,土豆凉的慌”,我以为妈妈因为他发脾气摔筷子要揍他了,听了他说的话,妈妈和我们都笑了。直到长大了以后,我们有时候还取笑弟弟:“糊糊烧的慌,土豆凉的慌”。
小时候喝糊糊的记忆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那些趣事一如既往的珍藏在记忆的最深处。那时候吃不饱是常有的事,糊糊也伴随了我整个童年,喝糊糊虽然饿的快,但是也能填饱肚子,记得有一年冬天的晚上,连糊糊也喝不上,晚上只能烧一大锅开水,然后把碎咸菜放到碗里,用烧开的水泡着喝,妈妈说,冬天天短,晚上喝点水泡碎咸菜也能喝饱,喝了就早点睡觉,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饿了。
每到了干农活的季节,只喝糊糊,父亲就会扛不住饿,农活很累人的,所以,早上还要先做一锅玉米面的锅贴饼子,金黄色的圆圆的玉米锅贴饼子,就像开会一样,把锅围成一个圆圈,锅底还熬着土豆和腌白菜,等饼子和菜熟了后,再熬一锅糊糊,吃的可香了,第一顿刚蒸熟的玉米饼子,我们姐弟三个可以吃整个的,等剩下的只能给父亲吃整个的了,因为那时候玉米面也不多,父亲要干农活,我和两个弟弟以及母亲,只能三个人分一个玉米饼子,我和弟弟为了让糊糊不那么稀,就把分的三分之一的玉米饼用手一点点的掰碎,都快碎成沫沫了,只是为了不让糊糊太稀了,那时候小,不懂得父亲干活的艰辛,很羡慕父亲每次能吃到一整个玉米饼,心想,快快长大吧!长大也可以分到一整个玉米饼子了!
我最喜欢喝的一种糊糊的做法,就是把生土豆去皮,然后切成大块,放进糊糊锅里,然后再放少许的小米,这样做出来的糊糊特香,也喜欢把头一天吃剩下的黄糕,切成片,放锅里煮着吃,那叫一个‘’得劲‘’。
还有一件和糊糊有关的趣事,挺好玩的。那时候我在泥泉住,村里来了一个下乡领导,姓李,那时候下乡干部是吃“派饭”,分配到谁家就在谁家吃,这个干部被分到一家吃饭,可是那时候没有啥好吃的,早饭是糊糊,这位领导一看是糊糊,就没有吃,心想坚持一下吧,等午饭再吃,结果午饭也是糊糊,这位领导还是没吃,等晚饭去吃的时候,还是糊糊,这位领导实在是饿的不行了,一股气喝了很多碗糊糊,后来留下一个传说,说某某某一顿喝了八碗糊糊,也许没有喝这那么多吧,但是大家都那样传。
记得在锡盟时,有个赤峰林西县的邻居,把糊糊叫“面茶”,也许是每个地方的叫法不同吧!这个叫法还挺特别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时候养成的习惯,至今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喝糊糊,不过不是玉米面糊糊了,是豆面糊糊,小时候喝糊糊觉得非常香,那是因为那时候穷,只要能填饱肚子的食物,都是美味,而现在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再也不用每天早晚都用糊糊填饱肚子了,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喝糊糊,尤其钟情于“豆面糊糊”,我和老公几乎每隔几天,早上都要喝上一碗。虽然身在异乡,但是“糊糊”这种只有阳原县和蔚县人知道是啥食物的地方特产,那种浓浓的香味,让人回味无穷,虽然喝的是“糊糊”,却品的是人生,是对儿时的回忆,对家乡那片热土的眷恋和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