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疫情,我住宅小区的南门封了,小区内所有住户都必须从西大门出入。南门,没有了昔日川流不息的人群或来往疾驰的电瓶车,这一方宝地陡然安静了下来。
或早或晚,下了电梯,出了单元门,再右拐50米,我就可以就近来到这块宝地活动活动筋骨。宝地的左侧有一个长方形的花坛,花坛里面有两棵翠绿挺拔的宝塔松和一棵高大的香樟树,右侧靠近楼房旁边的地面上栽种着各种密密麻麻、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有自由生长的红叶李、桂花、樱花、紫薇、茶花等,还有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红叶石楠、红花接木、万年青、杜鹃花等。
一天傍晚,我来此舒展腰肢时,忽然发现一株圆形的红叶石楠上,弯弯曲曲地缠绕着几缕藤蔓。走近一看,竟是我最熟悉最喜爱的金银花,它枝蔓的叶腋上蓓出了好几对青青的细细的小花蕾。我猜想,这棵金银花生长于此至少有两年了,否则它不会蓓蕾开花的。它是怎么落根于此?又是怎么躲过了园艺师的修剪?我满腹疑问!
因为爱,于是我每天都来关注它的生长、期待它的花开、祈祷它的存在。
一连几天出入小区时,我都会看到园艺师在修剪花草,我为南门红叶石楠旁这棵金银花的生命而担忧。还好,数天过去了,它还依然存活着,只见它的枝蔓由短变长、由细变粗,花蕾由少变多、由青变白。
刚下过雨的早晨,空气清新干净,鸟儿在枝头欢唱,香樟树的花香透过鼻孔沁入心脾。经过雨水的浸润,小区里所有的植被恰似经过魔术师的手,一夜之间忽然冒出了一大截。金银花的枝叶比先前更丰满,藤蔓更长了,恣意地攀向远方,互相缠绕着,似两条小蛇儿亲热地抱成团、打着结。三三俩俩成对的银白色的花儿,张开了两片美丽的芳唇,露出六根纤细的花蕊,五颗淡黄色的蕊芯共同簇拥着一个碧绿的“翡翠”。花儿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微笑着喜迎每一位来关注它的人。
金银花绽放的时间一般是在傍晚,并蒂的花儿白白嫩嫩的,如出水的芙蓉;到了中午,渐变成淡黄色,像成熟而有韵味的中年女子;夕阳西下,她又似满载能量的老人,将浑身的金黄洒向了美丽的人间。
金银花虽不是大家闺秀,但也绝不是小家碧玉;她不崇尚高贵,但也不追足时尚,她不艳不俗、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就这样保持着自己特有的个性。她的名字虽似土生土长的农家姑娘,有点俗气,但却很接地气。
记得小时候,门口的金银花一开,意味着春耕即将拉开序幕。借着花香,农民们一面忙着抢收菜籽,一面忙着播插秧苗。
虽多年不种田了,有些花开和庄稼之间的关系也不甚记得了,但往事却依稀在眼前。谷雨前后,晴光绕绕的中午,门口场基上铺满了油菜杆,门前小池塘边成片的金银花,结成球儿长成蓬,上面布满了金黄色的银白色的小花,微风徐徐,花香阵阵。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忙着采蜜,我和小妹顶着太阳,捧着簸箕,也笑呵呵地前去凑趣,说是给父亲采摘金银花“茶”。
又是一年的金银花开,我似乎看到了当年的我和小妹,吃过早饭,穿着一样衣服的我们,手里捧着、包里揣着、头上戴着刚采摘的金银花,背着书包,甩着两条麻花辫,和小朋友们一道蹦蹦跳跳地上学去。金银花的香味,被我们带进了课堂,也弥漫在上学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