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的碗莲养的很不顺,主要今年初夏的漳州,不是下雨就是阴天,阳光稀缺,倒至要靠阳光吃饭的碗莲只有稀疏的几片小浮叶贴在水面上。碗莲不长立叶就开不了花,毫不夸张地说,那段时间我每天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楼去看我的碗莲长立叶了没有。花友们一直让我别着急,跟我说等夏天真正到来了,还愁没有阳光,愁它不开花吗?做为一个资深的养花爱好者,花友们说的道理我当然懂。可是今年我的心里就是莫名其妙的焦燥,迫不及待地想看一朵莲的盛开。6月25日,我的碗莲终于长了立叶,我很奇怪那几片立叶为什么长不高,只高出水面几公分完全没有往年立于水面上的飒爽模样。立叶长起来后,火柴头一样的小花苞也终于出来了,有了花苞,我往楼上跑的更勤了,每天早上起床看一次,晚上下班回来也要看一次。而且是每看一次就要拍一次照发到花群里问为什么我的莲苞长的这么慢,花友们都取笑我难道忘了莲苞的生长过程吗?我说知道,可我就是想快点看到我的莲花盛开。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在着急什么,焦燥什么。
7月2日厂里放假休息一天,孩子们也都放暑假了,我就带着我的孩子回娘家做包子,我家的孩子加上我哥我姐的孩子,一共五个孩子,孩子们都聚在厨房,围着我看我包包子,给我打下手。看着那热闹的场面,像极了小时候我妈做包子时我们围着我妈的情景,只是时光荏苒,角色发生了转换,我变成了我妈当年的样子。那天从娘家回来已是晚上八点多,到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仍旧是上楼去看我的碗莲花苞有没有长大一丢丢。天气热了,那苞长的挺快的,已经高于水面了。洗好澡躺到床上,我的心里突然被什么捶了一下,就是猛的一疼,然后很空很空的那种,这种感觉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我给好友发信息,说今天回娘家,啥事也没发生,热热闹闹了一天,回来后我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的让我感到恐慌,好友一直在安慰我没事的,还陪我聊天,可是内心的恐慌却一直没有消失。就这样我有一下没一下地和好友聊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可就算睡着后也一直做着恶梦,一夜醒了好几次。好不容易熬到5点天亮了,心里还是难受,我干脆不睡了,上楼看我的花,碗莲的苞已经长的有我的大拇指大,圆鼓鼓的,像个火把,最外面包着花瓣的花萼上的脉络也清晰可见。晨风微拂,那不高的立叶和火把似的花苞轻颤,我莫名的悲从中来,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我赶紧给四川一位好花友发信息,告诉她我心理的异样,我问她是不是我的抑郁症加重了,花友跟我说我最近的精神状态比前几年好很多,让我不要多想,平时多看看我的花,多聊聊天,多想想我的俩个孩子……
成年人的生活总是不易,来不及调整好心态,我就匆匆赶去厂里打卡上班。到了厂里人多,我心里没那么难受了,可是那种让人恐慌的空旷感却一直都在,直到我接了一通电话,我的心终于不空了,而是变成实质的疼痛感,很疼很疼那种………原来我不是抑郁加重,而是科学也解释不了的血脉亲情之间的心灵感应。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挨到下班的,我本来想请假回家的,可是我害怕,我想着厂里那么多人,肯定比自己待在家里好。第二天,第三天…我不再去打卡上班,我请长假了,在家那几天我一直站在窗前,看着窗台上的碗莲,我看着莲苞更饱满了,那花萼已经退下一大半,露出来的嫩粉色的花瓣已经能预见它打开后的通透,我一直以为这苞就要打开了,可是这苞除了一天比一天更饱满外,依然紧闭着,纹丝不动地杵在水面上…花开富贵,好运莲莲(连连)。若相信这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的泪水一直忍不住落在水面上,把小小的水面砸出了一圈一圈的漪涟,然后和盆水溶为了一体。养了这么多年的花,我不是一直认为绿植是有灵性的吗?说不定这莲在汲取到我的泪水时能感受到我内心的无助、恐慌以及侥幸的期盼。然后花神娘娘真的赠予了我好运,在这朵莲花打开时,把我这几天的煎熬都化成了一场恶梦,花开了,梦醒了,一切只是虚惊一场,一切都恢复了如常………可是我的碗莲它迟迟不打开啊……我在我的花房里等不来我的碗莲盛开!
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我一人回到了景阳楼,回到了爸妈身边。娘家有个朋友近年在跟我学养花,年初我曾寄了藕苗回来给他,和我一样因为气候原因加上他技术不到位,他的碗莲养的不如我,一片立叶也没长,小浮叶也是长的面黄肌瘦。他偶尔会问我他的莲什么时候会开,我总安慰他只要那莲还活着,就会有开花的希望。结果我这次回来去看他的花时,居然看到那盆没长立叶的碗莲长了朵很瘦的花苞,已经出水面几公分了。我突然想到了我常对他说的话:只要还活着,就有开花的希望!看着这朵痩瘦的花苞,我想起了我花房里那饱满的没打开的碗莲苞,我的眼睛湿润了,我毅然决然地放弃了等待花房里的碗莲盛开回到爸妈身边,没想到这棵没长立叶连浮叶都长不好的碗莲竟硬生生地长出了一个花苞让我又有了期待与守候。
前天早上,我起床后,看我爸在院子里做蜂箱,他直接坐在地面上很认真地敲打着木板上的一个个小钉子。我爸这几年一直在饱受病痛的折磨,身体消瘦的厉害,我看他的背佝偻着,看上去就像一根刻满岁月痕迹的弯曲的枯树干。我爸一背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可是那弓着的背,却一直坚定地为我们兄妹撑着头顶上的天!我爸的一生很坎坷,遭受着亲人的不幸,自身的不幸,可他一直倔强地挺到现在。他真的很不容易,但命运到现在还是不肯放过他。就像鲁迅写的《骆驼祥子》里的祥子,虽然他一直通过自己不屈不挠的努力一次又一次地创造出生活奇迹,可是骆驼祥子最终还是没能战胜自己战胜命运。而我爸呢,以他现在被病痛折磨的几近油尽灯枯的身子还能再一次接受命运的沉重打击吗?我不敢想象。我看着我爸,很认真地对他说:“爸,我不想回去了,我想留在这边打工,和你住在这老房子里,以后一直陪着你”。我爸回答我:“好,你早该这样了”。我爸回我话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也没有转头看我。可是我却在他不经意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他那双浑浊的双眼在发亮……是的,我想回景阳楼了,本来我想等我的孩们长大了再回来,可是我怕了,我怕等着等着等到一切都来不及。
今天早上我起床后又习惯性地往朋友的院子溜达,人还没进院子我就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莲花香,难掩内心的激动,我知道那朵莲肯定打开了。走进院子,果然我看到一朵打开的莲花立于黄绿色的浮叶上,那打开的粉色花瓣就像少女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瓣尖那逐渐加深的粉又像少女轻抿上去的唇彩。我看它脸含羞色,螓首轻点,在晨风中摇曳着花姿………我的眼泪又一次忍不住漱漱落下,2023年的第一朵碗莲花它终于盛开了,虽然它开的太迟太迟了,可它到底还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