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积善必余庆,积恶必余殃。这句话在民间为人所笃信,当然也有人嗤之以鼻,不以为然。这句话是否灵验,见仁见智。但在白山镇大朱村一带,乡民深信不疑,因为朱天官的前后遭际印证了这句话所言不虚。
大朱村乃僻远之地,名不见经传,所幸在明朝时,这里出了位大人物,名曰朱来远,进士出身,后位居太常寺少卿,在乡民眼中无疑是高官显宦了。太常寺一般设有卿一人,正三品,少卿二人,正四品,掌礼乐、郊庙、社稷之事,总郊社、太乐、鼓乐、太医、太卜、廪牲、诸祠庙等署,少卿为之贰。由此可见,太常寺少卿的确算是沾上公卿的边了,单是他那个进士的身份就足以使他在县志里占有重要的位置,不必说举人进士,即使是秀才,方圆百里也难得一见。
在民间常有迷信的说法,如有人家考取什么功名,或是经商发了财,一般先不讲人家有才华和能力,几乎异口同声会说,人家祖坟有力,才使后人福禄双收光宗耀祖。据说,朱天官之所以能在科举中登第,全赖祖坟选对了地方,当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全拜风水先生所赐,朱天官先后截然不同的命运与风水先生休戚相关。
大朱村有一地现在被当地人称为眠牛地,状若卧牛,开始时,当地人视之为荒地,谁也没看出这里有什么玄妙神异之处。一日,有风水先生途经此地,并盘桓良久。这引起了朱天官太祖的留意,便迎上前与风云先生搭讪攀谈。朱礼虽无功名在身,也颇知些诗书礼仪,在当地算是缙绅,资财雄厚,且乐善好施,曾有输粟赈饥之举,有司具题,上赐冠带,事见于县志,是当地有名的大善人。朱礼见风水先生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知其不是平凡之人,延至其家,设酒杀鸡作食,并让风水先生留宿其家数日,日日置酒高会。风水先生见朱礼恭谨厚道待人诚恳,一时大为感动。一日,屏退闲人,神秘地告诉朱礼:那块眠牛地遥对鸡鸣山,山上覆有茂草,眠牛不愁无草可食,如果百年之后葬身于此,后代必能飞黄腾达。此地确是风水宝地,如果日后埋身牛鼻之处,则后代必有人高中进士光耀门楣。朱礼闻言大喜,又见风水先生年近古稀无儿无女,坚邀其长住于此,一日三餐供奉不绝。
数年后,朱礼久病缠身撒手人寰,而那风水先生已至耄耋之年,双目失明。朱礼在世时,待风水先生甚厚,可是朱礼殁后,朱家别的人对风水先生就没什么好脸色了,虽还没将其逐出家门,但在生活待遇上,是一日不如一日。风水先生素爱吃鸡,因数月未曾吃鸡,便哀求朱家人杀鸡以慰渴念,适值朱家有一鸡误闯厕所溺亡,便将此鸡洗净烹饪。正当先生吃得津津有味时,旁侧一佣人心中不忍,旁敲侧击问道:“今天烧鸡的味道如何。”先生答道:“好吃好吃。”佣人暗中点拨:“今日烧的是酱鸡。”算命先生虽双目失明,但内心如明镜似的,瞬时明白了真相,当下大怒,只是隐忍不发。原本他是想让朱家后人代代为官永享荣华富贵,但见朱家人如此待他,有意要加以报复。有感于朱礼的恩情与知遇之恩,还是让朱礼后代出一人物,至于后面的子孙,当斩断福报,以报今日之辱。
几年后,风水先生弥留之际,便招集朱家人靠近,特意小声吩咐:这些年在你们朱家吃喝拉撒感恩不尽,无以为报,现在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那个眠牛地睡了一头神牛,但它也有醒来的时候,一旦醒来,神牛就会逃遁,到那时,你们朱家的后人不仅中不了科举,而且会金银尽失,要想保证你们朱家常盛不衰,须在牛鼻处钉一木桩,如此一来,金牛就会永远滞留于此,你们朱家将会世世代代簪缨着锦,一直享受钟鸣鼎食的富贵生活。朱家人知风水先生不是凡庸之辈,有预测吉凶祸患的神通,忙依风水先生临终之言,将一长长的木桩钉在“牛鼻”之处,由于钉得深用力大,那头神牛竟被钉死,这就为日后埋下了灾祸。
朱天官一日上朝,意外发现朝服有个硕大的破洞,如果上朝,怕引起同僚的侧目,更是对皇帝的不敬,便称病请假在家不敢上朝。朱天官一向工作认真负责,为人朴诚,既不谄上欺下,也不贪财好色,而是为官兢兢业业,谨守为臣之道,对待同僚也是谨逊低调,为官数年两袖清风,家无余财,仅温饱度日,朝服也只有一件,并无余财重新订做。同僚们以为朱大官真得了恶疾,纷纷前去探望病情,得知实情后,都馈金赠银,一时间,家里堆金积银,形同小山。有谏官未知真相,诬告朱天官贪腐,家中收受贿赂无数,皇帝闻言大怒,立即着人将其革职,贬作庶民,从此之后,朱家的后代再没人科举中第,也没人经商致富,而是世代务农,朱天官的出现,也只是昙花一现,瞬间,像夕阳的余晖没入到无边的黑暗之中。
佛家有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直到现在,大朱村的村民都信守此言,朱天官的前后遭遇生动形象地验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因为朱礼仁厚,所以朱家后裔有人蒙荫高中科举在朝为官,但不能善始善终,朱礼后人不能恪守祖训,前恭后倨,得罪了风水先生,以至荣华富贵立时消逝得无影无踪,假设果能一直善待风水先生,恐怕朱家就不是出了一代天官,甚至能出十代天官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