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和爱人一起带着小狗在小区散步,已经成为习惯。每次溜达到小区里那几栋别墅附近时,他总喜欢感慨一番,然后总结似地跟我说,等我们把房贷都还完了,我们换套别墅住吧。每次我都笑他痴人说梦,他总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也是哦,人活一世,还是有些梦想比较好吧。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犹记当初,我们揣着仅有的几千元钱,一家三口来到这个陌生的小城。一切,从零开始。因为跨省,我的工作难以调动。那么,考研吧,这或许是当时仅有的几条出路之一。庆幸的是从读书到工作,一直与书为伴,所以学习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陌生的事儿。对我而言,困难的是要挤出学习的时间来。因为当时原来那份工作,依据相关政策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养家的任务就落在了爱人一个人身上。日子一天天滑过,家里经济逐渐入不敷出。为补贴家用,我不得不找了一份临时工作,一个月300元;周末晚上还要去做家教,每周两次,每次两个小时(10元/小时)——这是我在这个城市最初的所有劳动力的价值。
从前那个在三尺讲台上侃侃而谈、满眼风轻云淡的自己,因为要活下去,必须俯身到尘埃。人真是一个奇怪的生物,有时不经历世道的艰难,也就激发不起那颗倔强又进取的心。我,又倔强了一回——千方百计挤时间看书复习。白天在班上,只要稍有空闲,看书做题。经常的状况是,那些正式在编的员工在上班闲聊期间,看到我在闷头学习,他们满是困惑与好奇,甚至面露些许鄙夷——这个临时工也要考研?是否在异想天开?对于她们,我根本没时间去解释,也不屑于去解释。灵魂深处,相伴相生的那根傲骨,它支撑着自己,不甘于一直淹没于尘埃中,这就答案,仅此而已。到了晚上,在九点半孩子入睡以后,我才可以安心地坐在灯下开始复习。夜安静,心从容,常时至四更,却浑然不觉。
每个月末,辗转去人事处劳资科领取那三张飘零的纸币;每次月终,伸手从雇主手中接过那一个月的家教课时费,我都在暗暗告诉自己: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要改变,唯努力,无他!
苦读一年,迎来了那个考研的日子,大雪纷飞,积雪没及小腿,出行困难。马路边等了好久,不见公交车的影子。最后,好不容易几个人拼车,打的去了距离大约五公里外的考场。上午考试结束,因为路远,坐公交往返要将近两个多小时,而打的回家,又顾虑会浪费好多钱。于是,在考场附近的小餐馆简单吃了午饭。之后,发现考场又已封楼,无处可去,便一个人在校园的操场待着。天寒地冻,只好一边搓着手,一边不停地走动,自造热量、温暖自己。下午考完,踏上公交晃悠着回家。晚上再温习次日要考的科目,第二天又是经历前一天的考试流程。在彻底考完的那一刻,忍不住恨恨地想,如果考上了,我要宿醉一场,忘记所有的痛与忧伤。
可是,待录取通知书拿在手上,自己居然出奇的平静,因为那一刻,自己清楚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的终点,那只是又一个起点而已。随之,就是查阅学校关于在校研究生的相关规章制度,为即将到来的研究生学业而努力做好准备。接下来,去校园旧书摊买了关于英语六级考试的词汇记忆、阅读理解等学习资料。爱人也斥巨资,花三百多元给我买了一款MP4,专门练习英语听力。那上午听完课就匆匆跑出教室窜入菜市场买菜,那一边做饭一边戴着耳机用最大音量强化英语听力,那下午带着满身葱油味又匆匆踏入课堂听课,那晚饭后碗筷都顾不上洗就跑到自习室占座复习英语的自己,就那样三点一线,在忙与累的充实中度过了第一学期,六级英语过关,迈过研究生学业的第一个坎。随后,学术小论文、学位论文等学习任务一一完成,顺利毕业。
之后的时光流逝中,不敢放慢匆匆的步伐,不曾懈怠该做的一切。日积夜累,养成习惯,沿袭至今。
很多心灵鸡汤式的文字说,行者不要只顾着赶路,而无心看风景。而曾在尘埃中为挣脱贫穷、为找回自尊而苦苦抗争过的自己,只是想说,在感觉自己没有资格看风景的时候,放低姿态、闷头赶路,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跨过一个个山头、走过一道道泥泞之后,尽管生活永远那样残酷地给你展现更多的山头与泥泞、让你的梦想看起来似乎总是那样遥不可及,但是,至少,你能感觉的到,你在向梦想一步步靠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