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老屋的老式炕头柜上
放着一个旧笸箩,里边
针线、剪刀、碎布头,样样都有
常常在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
母亲,就着窗前的月光仍在缝补
笸箩,被她轻轻拢在身后
早上醒来,我发现,饭已煮熟
破了洞的袜子,和开了裆的衣裤
也都缝补妥当,叠放在炕头
那个时候,四个娃娃的浆洗缝补
母亲,竟然应对得从容自如
笸箩就是她的百宝箱,积攒着她
对生活日复一日的未雨绸缪
如今,我们都大了,离家却远了
笸箩,也渐渐被淡忘了
可母亲不舍得丢,还时常拢着它
就像拢着小时候的我
给她的孙子缝衣袖,钉钮扣
一次,瞧见他穿的裤子露着膝盖
硬要缝上那两个大窟窿
她只是想不通,现在生活都好了
衣服上,为啥挖个破洞洞
母亲老了,我劝她歇一歇,她说
人闲容易老,地闲会长草
仍拽着时光的尾巴,不甘落后
我知道,勤劳已是她生命的底色
再也无法抹去,就像老屋
笸箩,也一路陪伴,一路收藏着
她干净、平凡、豁达的一生
和一辈子对儿孙毫无私念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