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日,小区里每隔五六天就招呼着大家下楼排队做核酸检测,几近乎演变为一种常态。然而或由于接近常态化,或由于检测程序的简单,或由于长时间喊“狼来了”而狼却没有来,大家思想上松垮了许多,排队时已不再讲究2米线的安全距离。想起“五一”、端午节那几天,高速公路出入口两端人们行色匆匆、着急忙慌、接踵摩肩,不戴口罩,排着长队争先恐后做核酸检测的情景,着实担心这检测流于形式。
然而,排队对于我来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许多许多年以前,我甚至喜欢排队并且喜欢看排队。那时候排队简直就是城市的亮点,生活的常态。排队的情景在我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那是计划经济年代,商品凭票供应,即便是买一、两角钱的阳春面,你也得拿出面值壹贰两的粮票才行,而且须得排队方能买到。拿大上海来说,当地方言把排队叫做“把队”。清晨,循着“把队把队”的吴侬软语,我时常看到众多饮食男女排着长长的队伍其实只是为买一碗豆浆或三两根油条,我还看到一个男人在这长长的队伍中把一份报纸从一版看到四版(那时的报纸只有4版,看的人多,不像现在一份报纸像书一样厚,却少有人看)就是为着买一碗小馄饨。这,可以说是上海的早晨之于我的最初印象。
在我家乡淮南,排队叫做“也勾”,不排队而加塞叫做“窜勾”。“也勾”讲究先来后到,是对于公共秩序的自觉遵守;“窜勾”则像开车随意加塞、变道、闯红灯一样,令人鄙视,讨人生厌。假如上升到一定高度去分析认识“也勾”“窜勾”问题,还可能涉及到当事人的素质之高低、心态之好坏。据说有位姑娘仅仅凭着其男友开车时“窜勾”加塞闯红灯便断定男友有素质问题而毅然与男友分手;我还听说有些医生总是开导癌症患者:心态很重要!可心态为何物?既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我感觉好的心态很像“也勾”,它要求心平气和,要求戒骄戒躁,要求气守丹田,要求……医院里常常可以看到一个大大的“静”字,公路上常常可以看到一个大大的“慢”字,大概就是对于人们要平心静气的温馨提示,就像“也勾”一样。总之,“也勾”“窜勾”的问题说起来事小,但要深究起来真的好烦!如今,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手机的普及,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在线上做了了结,排队或排大队现象已经消失或正在消失,现在和家乡的后浪们说“也勾窜勾”,后浪们已不大听得懂。然而,谁曾想,今天一个小小的新冠病毒竟然大有把“也勾”激活之势。
如今我已不再喜欢排队特别是排大队,所以,看到做核酸检测的队伍像长龙,我退避三舍,耐心等待。可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那天前来做检测的人依然络绎不绝,我猜想这些人一定和我的想法一样才选择了此刻。天色向晚,人终于渐渐少了一些,我特意选择排在一位穿花裙子的姑娘后面。初夏傍晚,微风习习,此时此刻,无论在视觉上还是嗅觉上,我都感觉到美的愉悦。然而好景不长,正前方两三米的所在两位男子点燃了香烟,随风飘来的阵阵烟臭味儿破坏了我审美的享受。我不懂为什么许多男人嗜烟如命,但我知道吸烟是人家的权利,即便他在电梯里吸,你也奈何不了,更何况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敢说“不”没准儿涉嫌侵权!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对此,我又平添了一层感性认识。
我正寻思是否换个地方排队以便远离吸烟男人的时候,一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指着花裙子姑娘大声说:从这位美女开始,后面的都不要再排队了,试管用完了!“那怎么办呢?”人群中有人问。工作人员又说道:都这个点儿了,估计其他小区的检测也结束了,明天我们也不再来了。离这儿10多公里有个医院,你们去那里吧!没办法!我自怨自艾:谁让你做事情三心二意,拖拖拉拉的?难不成是心态出了问题?!
转眼间已是夏至节气,有通知说,即日起暂停常态化核酸检测!这真是个大好的消息,而我,第一感觉窃喜的竟然是不用再夏日里排大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