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囤(盛粮食的器具),对于上世纪的农家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在我的记忆中,家家都有盛粮食的囤。最早是用木质枝条编制的粮囤,后来又以水泥制作的缸或泥土烧制的大瓮替代了条编的粮囤。都是高一米左右,一个个像大肚罗汉,一年到头都是站立在靠墙角或不起眼的地方。
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以生产队为基础的农业生产还比较落后,因粮食产量很低(每亩200斤左右),处于经济困难时期,地瓜是维系鲁西南农民生命的救命之物,多数村队都以栽种地瓜(红薯)为主粮,秋天収刨后分给各家各户晒地瓜干。记得我家当时有3个粮囤,每年都盛满晒干的地瓜干,就是做为全家的口粮。那时每到冬春季节,一日三餐都是靠地瓜家族唱主角。一早一晚锅里煮的全是地瓜叶与地瓜干面熬的稀饭,中午是地瓜干面掺粉碎的地瓜秧蒸的黑窝头,拿着粘手吃起来粘牙,就这一年到头还总是吃不饱。
到了八十年代,实行了生产责任制,粮食产量大幅度提高,特别是小麦和玉米连年增产,家中原来的粮囤又换成了粮缸和大瓮。粮缸用水泥制作,大瓮是从外地人贩来购买的,一个大瓮就能盛500斤小麦。盖子起初是用长方形木板拼凑成,因木盖容易钻进虫子,后来又改用模子脱成半圆形的水泥板,待凝固干好后,两块板对接缸口(或瓮口)便密闭严实了许多。
每到夏末秋初天气闷热潮湿,都要选个好晴天将打下的粮食(麦子)摊在场院里晾晒半天,炎热的午后粮食被晒得烫手,赶紧堆成堆扬净里面的杂质,趁热气未散装入准备好的缸和瓮,为防止反潮发霉,里面预先加一层塑料袋,等倒满粮食后扎紧塑料袋口,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将一季的收成全部装入粮囤了。俗话说“囤里有粮,心中不慌”。但那时一般都是人口多,产的粮食少,一年四季要差将近一半的口粮,唯有以地瓜面窝头和野菜填补空缺。说实在的,那时除了春节之外,很难吃上一顿白面馒头,就是有玉米面的也难得吃上三两个。
进入21世纪,农业生产技术迅速发展,机械化普及,小麦(玉米)亩产多数都已超千斤,再用瓮作为粮囤就远远不够了。而晒粮又费时费力,农民 们也开始转变思路 ,把收获的小麦直接卖给粮店或收购粮食的粮贩, 既方便快捷减少了霉变,又避免了虫子食老鼠拉,尽享丰收后的喜悦之情。
日月更替、世事变迁,作为人们记忆中的粮囤已成为历史,如今已淡出人们的视野,多数家庭早已不再有它,距人们的生活也渐行渐远。记得有位诗人曾这样写道:“多年以后,你仍会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爱人,可她已经远远地离开,无论你在做什么,她都不会知道。知道了,她也不会再回头。”为什么,因为它后悔自己在那个艰难困苦的年代,是仅供人们装点门面、空空如也的一个物件,面对饥饿却束手无策,不能像菩萨一样保佑芸芸众生。
2021年12月5日(农历十一月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