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趣事

散文||拿钥匙

作者:情岚傲雪   发表于:
浏览:37次    字数:3604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4篇,  月稿:0

  非常遗憾于自身的先天缺陷:心钝、眼拙、手笨、口愚。不然,我会心灵手巧、眼敏脚机地把曾经经历过的浩如烟海的往事珍视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珠玉,谨小慎微、敝帚自珍地串起来,然后麻利地戴在岁月“百岁千秋”的脖子上。使其与时共行,与光同程,与青山不老,与绿水长流,那样就不会淡忘,不会遗失,不会泯灭,更不会沉溺于岁月长河的波涛滚滚中,永无再现的日子。往事不应成为乌飞兔走的附庸和跟班。我的往事我主宰,如何可以让百代过客的岁月肆意地支配和挥霍呢?

  一切都会逝去,而逝去的终将变成最美好的回忆。

  说心痛话,历历在目的往事甚少。难以计数的往事都早已不知于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从我的记忆中悄然消失,销了声、匿了迹、隐了踪、藏了身,再也寻觅不着。在心底留下的只是一阵又一阵空洞洞的失落。而这种失落的心情犹如从天上瞬间来到地下,落差之大,似银河落于九天。又苦于心拙口笨,难以把失落的心情酣畅淋漓地用语言表达、描写出来。现在每想起一件珍贵的往事都要绞尽脑汁地去回首,去拼凑,去琢磨,去翻新。好在自己还勉强称得上是一个“匠心独运”“技艺高超”的修复师,把一桩桩残缺、破碎、模糊、零星的往事通过深入细致地回忆,经过精心周到的加工,最终使其成为血肉欠满,死气沉沉的“钝笔之作”,珍藏于心间,呈现于眼前,聊以自宽一下失落的心情,甚感欣慰。

  流年似水,日月如梭。一眨眼的工夫就从四十多年前的秋天来到如今我正在一天天即将匆匆走过的秋天。走过春天,走夏天;走过夏天,走秋天;走过秋天…露往霜来,夏隐秋至,这些都是亘古不变的自然现象。而这种亘古不变的自然现象也成了每个人人生中永恒不变的生命轨迹和坐标,谁也不能违背,谁也无法抗拒,必须严格遵循,是绝对不能“出轨”的。

  秋天依然是秋天,但四十多年前农村的秋天是贫穷落后的,没有路灯,没有电视,没有汽车,没有网络,没有楼房,没有柏油路,没有净水器,没有广场舞,没有绫罗绸缎,没有山珍海味……要什么没什么,衣食住行玩用,件件奇缺,样样鲜有;现在农村的秋天是富裕充足的,应有尽有,要什么有什么,即使是小村小落,小家小户,也充满了现代化的发达气息。总而言之,今非昔比。

  那年秋学季的开学,正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下午,上学临出门,母亲把一串闪着银亮的门钥匙亲自挂在我的脖子上,并嘱咐我别贪玩把钥匙弄丢了。不然,晚上就进不了家门了。

  我以点头的方式表示了对母亲叮嘱的应允。

  母亲着急慌忙去农田干活了;我也兴高采烈地背着蓝布书包上学了。

  放晚学回到家准备开门的时候,才发现挂在脖子上的钥匙不知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我蹲在门边翻来覆去地苦思冥想,但终究想不出钥匙的去向。钥匙的意外丢失,让我陡然间徒增了极度的恐慌。而随着夜幕一点一点地拉下,我的紧张和害怕也正在一点一点地占据了我从容、镇定的高地。

  时间在我倍受煎熬的心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母亲——那个让我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正由模糊变为一步步的清晰出现在了我呆滞的视线里。

  母亲田间劳作,携着泥土芬芳的气息回来了。

  我不知所措于该如何向母亲交代钥匙丢失的事情。最让我的心情跌入谷底的是担心招致母亲劈头盖脸地责备,甚至是狠狠地一顿树条。

  我的担心很快就变成现实了。

  “难道开门也不会吗?还要等我回家开门。”母亲在三二十米外,就向蹲守在门边的我埋怨。

  我没敢吱声。

  “快把门打开,拌猪食喂猪。没听到猪在圈里饿得嗷嗷叫吗?就你知道喊饿啊。”

  我依然没有吱声。

  母亲绷不住气了。

  “你没看见我干活干得很辛苦吗?这么晚了才从农田里回来。让你做一点小事,都懒着不动。你是要做守门神,还是屁股钉在那里啦。快把钥匙给我!”

  母亲带着一脸密布的阴云来到我身边。

  我支支吾吾地说:“钥匙……被我……弄丢了。”说话的声音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得清。

  虽然我的声音极小,但母亲还是听出来了。

  “你怎么没丢了。钥匙弄丢了,不知道去找吗?蹲在门边就能把钥匙蹲回来啊。”

  “上学的路上都找几遍了,可就是没找到。”

  “没找到,还不赶快到学校你爸爸那儿去拿(父亲当时在一所名叫‘小洼’的中学做老师,教物理学科。村子里有不少村民都是父亲的学生,其中,有一个是他最得意的学生,现在是当地一名小学数学老师。学校离村庄大约有三公里的路程,能通过的是一条弯弯曲曲、起起伏伏的黄土路。小路两边有池塘、有水渠、有土坡、有筑坝、有围埂、有农田、有村落,极难走。这条小路也是我到小洼上中学时经常走的)。走小路,别走大路!”母亲说最后一句话时是以命令的口吻说的。

  母亲所说的大路,指的是另一条路,从家到学校,中间要经过一段铺着石子,不足六米宽的省级公路,连接着徐州和南京,被称之为“宁徐路”。这段路程差不多有一公里。走这条大路到学校路程远且有来来往往行驶的车辆。为了安全,母亲选择让我走那条小路。

  “这么晚了,我害怕不敢去。”

  “害怕要去,不敢也要去,谁让你把钥匙弄丢了。”

  被逼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到学校找父亲拿钥匙。

  现在回忆起来,母亲当时是真气急了,不然那么晚,怎么会让我跑几公里的路去找父亲拿钥匙。

  我寒着心,酸着鼻,流着悲,迈着沉重的步伐,拖着弱小的身躯,在风吹草动、高低不平的小路上行走着。刚离开家门的时候,还有浅浅淡淡的光亮在天边悬挂,可是没走多一会,天边的光亮就隐退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硕大无边的黑色天幕在我的身边层层叠叠笼罩了下来。我多么希望那晚天边的光亮能陪我走完人生当中最艰难,最痛苦的一段经历。我害怕至极,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心想:早一点到学校见到父亲,就早一点摆脱“害怕”无休止的围困和纠缠。可是我走得越快,脚步声就越大,总感觉有人步步紧逼在身后,吓得凄凄艾艾,可又不敢回头望,只顾着加快速度拼命地朝前走。

  那天,虽然我是胆小的,但那天的风却是十分的大胆,在茫茫的黑色天幕里肆无忌惮地四处闯荡,沟沟渠渠、坎坎坷坷、坑坑洼洼,岂能阻止它的脚步,岂能影响它的威风,把身边的庄稼惊吓得哗啦啦地凄厉四起,不绝于耳。庄稼越是凄厉地尖叫,我就越是心寒,紧张得要命。手心、额头、脊背全都渗出了汗珠,既有跑路热的,也有害怕吓的;有热汗,也有冷汗,两种汗珠先是碰撞,然后融合在一起。这样的境遇一定是人生中少之又少,并不多见的。

  星光引路,虫吟作伴,秋风相随,夜幕披身。经历了一段漫长的害怕与恐惧的交织之后,我终于来到了小洼学校。可是,我没拿到钥匙,也没见到父亲。因为父亲从那条大路回家了。我完美地错过了与父亲相遇的机会。

  小洼中学每天晚上都有一位老师留下来值班(包括父亲)。那天晚上,值班的是一位叫陈国维的老师。我到达学校的时候,正巧逢上他坐在摆放于院子里的餐桌前借着昏暗的马灯光吃晚饭。起初,他不认识我,等我说明了来意之后,陈老师立即流露出格外关切的神情。他让我留下来一起吃饭,并安排我晚上和他一起住下来,等第二天上午下班时,再与父亲一起回家。

  虽然时间已飞快地走过四十多个春秋,但对于那一晚上的事情,岁月并没有在我心灵的记忆上蒙上一层忘却,哪怕是薄薄的一层。

  校园周遭的环境是一个紧凑的近似于长方形四合院,占地不大。南北宽不足二十米,东西长不足三十米。四合院最特别的地方在于里面没有一棵挺立的树木生长,哪怕是一株幼小的树苗。置身于这样的境界,目之所有,毫无一丝绿意收入眼帘。毫无疑问,这里成了严重缺少绿色生命颤动的场所。说是学校,其实就是两个教室(初一、初二各一个,没有初三。后来我上了中学又增添了一个初三班。学校的规模有原来的两个教室变为三个教室。我上初三那年,小洼中学就迁址了,搬到了镇上,改名“双沟联中”),几间办公室,几间教师宿舍,还有一间老师的食堂而已。教室、宿舍、办公室和食堂都是灰砖、灰瓦结构。整个屋宇看上去是清一色的古色古香、雕梁画栋。在那个年代,也算是金碧辉煌的宏伟建筑了。场地上堆放着几处刚收的新鲜玉米,犹在散发着扑面而来的热气;一堆堆玉米静静地沐浴着深秋的凉风簇拥在那里,等待着有人来脱去它们枯黄的外衣(当时学校周围有几亩田)。

  陈老师非常关心我,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吃过晚饭没多久,他打来了温凉恰好的洗脚水给我洗脚。他不仅帮我洗脚板、脚面,还帮我搓脚丫。虽然淡淡的往事已成过去,但深深的记忆并未远去,早已在我的心田深深地扎下了难忘的根。就在我脱下衣服准备躺下休息的时候,母亲和大伯家一个叫马永珍的姐姐提着马灯来到了学校。

  当晚,母亲与陈老师交谈了一会,并表示了一番诚挚的谢意后,把我带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星光引路,虫吟作伴,秋风相随,夜幕披身,但我心里的紧张和恐惧完全消失了,消失在母亲的慈眉善目里,消失在姐姐的嘘寒问暖里,消失在身边提灯散发出的微弱柔和的灯光里……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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