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有很多次赶考,冥冥中还有那么多的巧合。
今天是2023年高考首日,距离我的高考已经有42年了。时间过得真快,时间又象是凝固在42年前的那一刻。
上高中那年秋天,是恢复高考第一年。也就是说,我们这一届初中升高中开始了升学考,从进入高中那天起,考大学成了每一个高中生的目标。记忆中高中两年分了三次班,最后是文理科分班。分班前,班主任找我谈话,要求我选文科。他当时表达的意思有两个,一是我们这一班被学校赋予了特别使命,务期必成打胜高考翻身仗,因此文理两科两手抓两手都要硬,避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二是我去文科班,会有领头羊作用。这是个艰难的选择,思虑再三,服从班主任的安排,顾全大局。
这也是自己最早的大局意识。这话可能是拔高自我,但有个小心思是真的,拂了班主任的意未必能够吃上好果子。
考上大学是高复第二年,在象山二中实现的。
象山二中座落于著名渔港——石浦延昌,是我大舅帮我找了熟人插班的。石浦是半岛最开风气的地方,也是富裕之地,当时肯读书的不多。但是学校有一批老师很厉害,都是老大学生,据说很多是老右派,因此知识体系很完备,且教学水平堪称前列。好的老师遇到不好学的学生,也没有办法。那一年高考,二中上录取线的仅三人,都是跟我一样的高复生,应届剃光头。
高考前还发生了一件事,差一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有一天夜里据说发生了大事情,有男生耍流氓,一时哄动全校。我大概是最迟知道的,第二天下午所在班的班长不见了,突然被退学回家去。正是迎考前的关键时节,怎么回事呢?晚上入寝前,室友报告重大“军情”,流氓案居然就发生在我们身边,作案的就是跟我们同寝室的班长,作案时他穿的还是我的布鞋。事情发生后,女学生报案,结果就这样了。关于穿了我的布鞋作案,不知道是室友编排的故事,还是班长真的有心机要嫁祸于人,后面再也没有去细究。在我来看,素有小上海之称的石浦,这样花花草草的事并不值得惊奇;同时对于自己来说,只有考大学是唯一的,沒有之二,所有考试以外的事都风轻云淡。那天早上好象有老师来问作息时间,自己正懵在鼓里呢。
青春期害人,大考压力更是害死人。
那个时候的高考,认定是“鲤鱼跳龙门”的独木桥,又都认为是老师和学生们的事,主要还是学生的事。臂如说我参加的三次高考,前两次我们的考点也在二中,学校租了车子送过去,住在二中的大寝室里,一个班一个房间,高低床,流火七月时节,宿舍和考试教室都没有空调。父母亲当然关心自己小孩的考试,仅仅停留在关心上,更不会放下自己的农事来送考、陪考,考点周边更不会交通管制。我考上大学那一年,从石浦回到家里,母亲烧了一碗鸡蛋丝土豆挂面,是最高褒奖了。那个香那个美味,终身难忘。
吃完母亲的这碗鸡蛋挂面,第二天就开始下田了,内心完成了学生到农民的角色转换,插秧割稻耘田,比读书总要简单一些。原来父母担心的小气薄力(身体单薄)问题,几场农事下来就忽略不计了。
接到高考上线通知,那是盛夏的一个晚上。父母收拾完去大道地乘凉说闲话了,我在小道地洗澡。刚刚打了肥皂,来了一个年轻的公社干部,告诉我大学考上了,明天去县城体检。他是专门从公社跑进来通知的,那年附近几个自然村,我是唯一。
这个时候,想起了“范进中举”。尽管心里高兴,但是装得很沉静。谢过这位送通知的公社干部,把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几把擦干,然后去大道地告诉父母。她们听了似乎也平淡得很,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失望,迟来的“中举”算不得什么。
人生就是这样,该有的考试总是免不了,重视也好无视也罢,考好考炸都一样,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的。
四十年弹指一挥间,旧貌早就换了新颜,高考依然年年有,大学毕业生也是一年比一年多。但是现如今的高考,考的不仅仅是学生和老师,甚至也考父母考政府和社会。记得有一年在义乌工作时,考前一星期,市委书记专门召集了高考保障动员会,分管副市长及教育、医卫、供电、公安等委办局领导一起,检查各考点方方面面的准备情况。虽然这样的动员和检查更多的是在程序上,但至少向社会和考生传递了一种信息,管理当局与考生始终在一起。
风水轮流转。现如今迎考是一个重要关口,更重要的关口却已经不是上大学,而是大学毕业后的就业创业,才是对政府和考生,包括社会和学校的真正大考。创业难、难就业,赚钱难、难赚钱,成了毕业生和他父母亲的新高考。
退休真的好,可以慢慢重温当年赶考的故事。巧合的是今天我将和1291万考生一起,和我的小外甥女一起去赶考,希望也考个好一成绩。
我们当然不是同一个考场!
(20230607于太和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