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三大怪之——窗户纸糊在外
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鹿茸角(还有一种说法是,人参、貂皮、乌拉草)。东北还有三大怪:窗户纸糊在外,十七八大姑娘叼烟袋,养护孩子吊起来。
在六七十年代以前,三大怪是东北特别是在农村,受地域,气候,满族习俗等因素影响而自然形成的民俗现象,在当时是极其普遍的,根本没有人觉得这是件怪事。随着经济的发展,时代的进步,三大怪这种现象已经不复存在。虽然东北糊在外的窗户纸已成为了历史,但它是那个时代的印记,以及它带给我的童年乐趣,始终记忆犹新,挥之不去。
东北的冬天黑夜漫长且单调,但我们小孩有自己的游戏方式,为了让小纸人儿跳舞,我们拿来一张白纸,多次对折后,用剪刀剪出一串手拉手的小纸人儿,贴在屋外面的窗户纸上,再拿一小根点燃的蜡烛,站在屋外对着小纸人上下左右地晃动,手拉手的小纸人儿就会跳起舞来,屋里屋外的孩子们也会跟着开心的笑啊,跳啊……印象中有一次在屋外晃动蜡烛,实在太冻手了,就把蜡烛粘在了窗台上,双手插进袖筒暖暖手,结果蜡烛把窗户纸烤热点燃,幸亏奶奶发现及时,一瓢水浇灭了蔓延的火苗,但碗口大的洞已无法补救,只好用一件破衣服堵住倒灌冷风的破洞。自知惹了祸的我们任凭大人训斥,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悄悄地钻进被窝佯装睡去。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是清一色的木质窗户。条件好一点的人家房子宽敞,窗户也会做大一些,大窗户中间要有立木,两面各两扇,下面一扇固定,上面一扇向上开启,整个窗户的形状像一个“田”字。条件差一点的人家房屋矮小,窗户自然也就很小,只能是一个“日”字型了。不论是“田”字型还是“日”字型,窗户都是向上开启,打开后需要用木棍支撑,或者是在上扇窗户把手处栓上细绳,打开上扇窗户时,细绳就可以直接挂在事先在房梁钉好的铁钉上。
每年的春末夏初雨季来临之前,就到了撕掉旧窗户纸,再糊上新窗户纸的时候。女人们会去供销社买回来麻纸,这些纸的质地粗糙且厚,主要原料是芦苇、蒲草和一些废棉布还有麻绳头等。因为里面有碎布麻绳,使得纸张坚固有韧劲,不易破碎,这种纸是东北人用来糊窗户特制的一种纸张,俗称——“窗户纸”。
糊窗户纸首先要按每扇窗户的尺寸,把窗户纸大小剪好,在窗户纸边缘处,均匀的刷上用面粉熬制的浆糊,贴在窗的外框,轻轻拍打,让其与窗的木框紧密贴合,糊纸的过程中尽量要让窗户纸平整、绷直,这样不仅美观,而且还能减小刮风时窗户纸“呼哒,呼哒”的响声。窗户纸之所以要糊在外,是因为东北地区多属于平原地带,风沙比较大,再有,一年四季的雨雪对木窗也会有一定的腐蚀。窗户纸糊在外面可以有效的防止沙尘雨雪刮进屋内,对窗框也起到保护的作用。窗户纸糊好后,接下来的重要环节就是刷油。用来刷油的油一般选择大豆油、芝麻油或麻籽油。多数人家都会选择麻籽油,一是麻籽油较芝麻油便宜,二是麻籽油要比大豆油粘稠度低,在日后使用过程中就会少粘上一些灰尘,这样就会增加窗户纸的透明度。刷油也是有讲究的,首先要把麻籽油烧热,并放上一点食盐,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增加窗户纸的通透性和韧性。再用笤帚篾扎制的小刷子,(也有用芦苇花的),蘸上少许油,从上向下刷,待油被窗户纸充分吸收后再复刷第二次。
这种去旧添新的新鲜感和明亮感,对孩子们来说是件非常开心的事。看着大人们刷油的娴熟动作,再闻着麻籽油散发出来的香气,孩子们也会按耐不住热情,趁大人不注意,拿起一颗芦苇花,偷偷蘸上麻籽油,再放到鼻子尖儿闻一闻,然后学着大人的样子去刷窗户纸,笨拙的小手总是会把麻籽油淋得到处都是,这时往往就会挨上大人的几句责备或是一个巴掌。虽然受了训斥和惩罚,但也乐在其中。因为在那个年代,一年一度撕掉朦胧的旧窗户纸,糊上透亮的新窗户纸,享受更充足的阳光,这种欢快的场景也给清贫寡淡的生活增添了一份喜庆。所以大人的责备是婉和的,巴掌也是轻落的。
刷过油的窗户纸经过数天的风干越发的通透,用手指敲一敲会发出像鼓面一样“咚咚”的声响。这样的窗户纸,就足以抵挡住一年四季的雨雪风霜。
东北三大怪之——大姑娘叼烟袋
说起烟袋,大多数人对它的记忆是遥远陌生的,现在已经很难再看到东北女人,曾经叼在嘴里的那种长杆的烟袋了。
烟袋是抽旱烟的一种工具。旱烟是明末清初,具体是从哪里传入我国的说法不一,有说是从南洋先传入福建后再传入东北。也有说是由俄罗斯直接传入东北。但不管那种说法,可以确定旱烟并非本土物种,而是属于“舶来品”。东北人用烟袋抽旱烟的人群最初只是条件优渥的满族旗人,后来随着旱烟在东北地区的普遍种植,旱烟在东北的广大农村被大众接受,并得以受宠。这里烟民人数远超其他地区,特别是女性,不仅有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更有十七八岁未出阁的大姑娘。固才有了东北三大怪之——大姑娘叼烟袋。
一杆烟袋由烟袋嘴,烟袋杆和烟袋锅组成。材质也各有不同,烟袋嘴有铜、铁、玻璃、硬木,也有白银、玉石、玛瑙等,这些高档材质的烟嘴,只有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用得起。烟袋杆多以细竹竿,藤条制成,高档一点的还有用乌木制成的烟杆。烟袋锅铜质居多,银质也有,但是不多见。
按说长期抽烟不仅使人面色暗黄,身上还会有一股旱烟焦糊辛辣的气味,十七八岁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么也不应该叼烟袋。只是这种现象的形成主要还是受地域的气候环境、生活方式和满族民俗文化的影响,这样看来,东北大姑娘叼烟袋也就见怪不怪了。
在早些年,东北家家户户种植旱烟,抽烟都是自给自足,加之东北地广人稀,草木丰盈,暑夏蛇类蚊虫甚多,抽烟可熏散蚊虫,防止被蚊虫叮咬,烟袋杆中烟焦油的气味又使蛇类不敢靠近,减少了蛇类对人的攻击。寒冷漫长的冬夜,大家凑在一起,装上一袋旱烟,借着烟袋锅忽明忽暗的微光,唠着闲嗑,在“吧嗒,吧嗒”声中吞吐着快乐,提神又解乏。所以坊间有: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的说法。一辈一辈的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小孩子对于大人们的吞云吐雾总是充满好奇,学着大人的样子学会抽烟也就顺理成章了。大人发现小孩子抽烟也不会过多管制,一是旱烟自己种植,不需要花钱;二是小孩子特别是女孩子抽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雅。只不过那时候纸张短缺,受条件限制,只要学会了抽烟大多数人就会选择用烟袋。选择用烟袋抽烟也属于是一次性投资,终身受用。再者用烟袋抽烟,旱烟中的焦油通过烟袋杆的过滤,也会减少对人身体的伤害。
东北的女孩子有着与男孩子一样果敢豪放的个性,在持家处事,田间劳作等各方面都不逊色男人,对于旱烟的辛辣气味,她们也敢于尝试并接纳。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种属于东北特有的现象——大姑娘叼烟袋。
东北三大怪之——养护孩子吊起来
看了这个标题有人会惊讶:怎么还要把孩子吊起来?
其实真正吊起来的不是孩子,而是一种吊在房屋檩子上,悠孩子的工具,东北人叫它“悠车”。小孩子在婴幼儿时期,大多数时间都在这种悠悠荡荡的悠车里度过。因为小孩子是睡在这种用绳子或绑带,吊在房檩子上的悠车里,所以这种现象就是东北的三大怪之一——养护孩子吊起来。
在八十年代之前,家家孩子生养的多,悠车是抚育幼儿的必备工具,相传用悠车悠孩子最早是满族人的风俗习惯。那时候的满族人多以狩猎为主,过着游牧生活,妇女们为了确保熟睡幼儿的安全,也为了劳作方便,便用兽皮、布带兜住孩子,再或把小孩子放进筐里吊在树上。后来他们学汉人耕田种地,逐渐有了固定的居住地,那些吊在树上用来悠孩子的兽皮、布带或筐就演变成了木质的悠车。因为悠车方便实用又安全,后来就逐渐发展成整个东北地区的共同习俗。
悠车的材质多选用可塑性强的柳木薄板制作,形状酷似小船,呈椭圆形,两头微微上翘,前后两侧各镶嵌一对铜环,绳子或宽带就是要穿过铜环,才能把悠车吊到房屋的檩子上。悠车基本上都是长不超过四尺,宽和高都在两尺和一尺以内,底部有横梁,横梁上铺有木板,悠车大小只适合婴幼儿,待孩子长到一周岁以后活动能力加强,就不再适合睡在悠车里了,即便是要睡在悠车里,也要用宽布带在悠车上来回绑上几道,以防小孩睡醒后翻身掉下来。
悠车的做工很精致,中间衔接处用铆钉或细皮条固定,美观又牢固。外框图有大红或紫红色油漆,并有“麒麟送子”、“龙凤祥云”、“长命百岁”等吉祥图案和文字,边缘处用金色或黄色颜料绘有经典的“万”字,也有画些花花草草等精美的花边。
悠车的实用性还体现在把幼儿放进悠车里,妈妈只需用手轻轻一推,悠车就会悠动起来,悠动起来的悠车会带有微微的凉风,可以使幼儿很快安静入睡,妈妈们就可以腾出双手有更多的时间来缝制一家人的针线活。
曾经,睡在悠车里的人,对幼儿时的那段成长过程不会有任何的记忆,但长大后,看护睡在悠车里弟弟妹妹的情景,却是脑海里对那个时代,留存的最深印记。岁月悄悄走远,每每忆起心里总是倍感温暖。
作者简介:陈桂娟,微信名秒针。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人,喜欢用文字抒发情感,记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