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连续几日天气阴沉,雨下一会停一会,到处淅淅沥沥,到处烟雨迷蒙,总给人湿漉漉、冷嗖嗖的感觉,我们总叫它连阴雨。连阴雨天虽不影响农人出门干活和城里人上班,但这种阴冷潮湿的天气总使人生发出一种凄迷、哀愁的情绪来。
从古到今文人多愁善感,遇到连阴雨天,只身飘泊在外更增加了离愁、孤寂、萧瑟的情绪。古语:“秋雨黄叶树,灯下白头人”说的是读书人的凄苦。张继的“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再加上船外淅沥的雨点,更增加了在外旅人的愁绪;蒋捷的“如今听雨僧庐下,亦无风雨亦无晴,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时。”李清照的“三杯两盏淡酒,怎一个愁字了得。”都体现了这种思想情绪。我们的修养达不到古代文人们那种离愁伤感的境界,但在这样的天气总是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来,或多或少给人带来一些愁绪和伤感。
曾记得陕北老家的连阴雨天,尽管远地里干不了活,但受苦人闲散不下,大多在自已家里忙乎。有的披件破衣遮雨猫着腰在街畔上拍畔或用难得的湿土打土墙,有的跳到猪圈羊圈抛挖拾掇粪便,有的在门道里煨堆柴火烤红柳条子编筛编筐,有的在自留地里估弄瓜果蔬菜。这两天农业社的社员都窝在家里,勤快的人忙自己家里的活,可上了年纪的人和年轻的人在这连阴天也不闲着,要不都蹲在生产队饲养室的炕上地下拉话抽烟,要不三五成群在谁家的闲窑里麦草窑里掀棋子、打扑克、压明宝。
曾记得也是这样的连阴雨天,我和干部科的郑科长到伊犁防区都拉塔边防连调研蹲点。吉普车把我们送来后,好像有什么事就返回伊犁了,我和郑科长就在这深山沟里蹲点。天气阴沉沉的,时不时下着小雨,山上的哨楼哨兵肩枪正常执勤,连队放牧员赶着马牛羊在后沟的小台地上放牧。我们与老兵谈、新兵谈、支委谈,核心是摸清连队建设情况,及时研究改进工作。边防连高度分散,加之阴沉沉的天气,人们都懒得走动。连队伙房或因来了工作组,或因这两天帮厨的人多,要不吃拉条子,要不吃粉条包子,要不吃猪肉炖粉条子以改善伙食。在这样的湿冷天气中,边防官兵们吃饱饭不想家是再真实不过的事了。
也曾想到这样的天气在昆仑山上的三十里营房检查指导工作。三十里营房海拔3700多米,阴冷雨湿的天气整个镇子上阴气沉沉。高低不平的沙石土街上见不了几个人,偶尔看到有上山下山的地方车辆匆匆通过。在前指二楼的房子里呆了一上午,午饭后披着衣服在街道上走走,到处是破烂不堪的房屋、小买部、修理部、理发店、小旅馆、小饭馆,星罗棋布小街两旁,不时有花枝招展、浓抹重彩的女子招手让当兵的来吃饭消费。
天气不好不出门是规矩,更何况在雪域高海拔地区,但边防一线官兵的生活所需就是二线指挥部和后方人员保障的需要。只要一线连队打来电话,或去送菜,或去接病号,或陪工作组,即使阴沉天气,细雨菲菲,道路泥泞,我们也要强行“放飞”车辆,尽快组成小组,装满食物,迅速赶往更高更远的一线连队去。
而今在西安灞河东的高层住宅楼里又遇到连阴雨天,凭窗远眺,灞河两岸烟雾迷茫,远处的高楼和更远的地方,不知是雨雾还是雾霾灰朦朦一片,与浓雾的天际连为一休。近看,楼底下小区的园林维修工、保洁员穿着黄蓝工作服,有的披着雨衣正在不紧不慢修剪草木、打扫卫生,很少看见有其它人员在院子走动。
这样的天气,也没有了出去走动的兴趣。早饭后抓紧练习了几方字,写下这些文字,就可以乘着这难得的连阴雨天,和老家的受苦人一样好好睡一觉,解解身上的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