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24年10月21日,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潍烟高速铁路正式开通运行。
我先是在莱州市参加了潍烟高铁开通典礼,并乘坐从莱州站始发、终点站烟台的列车G9227次回蓬莱,再接着乘坐第一列由蓬莱站开往济南东站的G9230次高铁列车,12:01分开车,经停龙口市站、招远站、莱州站、灰埠站、昌邑站,于14:05分到达济南东站,运行两小时四分钟。
我激动的心情无与伦比,很久前就时时刻刻关注潍烟高铁哪天开通,能不能买上首发车票,去济南需要多长时间……今天终于成行了。
我乘坐的这趟G9230次高铁列车,从烟台站始发,终点站是济南东站,在潍烟高铁沿路的每个车站都停,估计今天的车次是照顾沿途各站像我这样关心潍烟高铁、想乘坐体验的人士,所以运行时间还是比较长。后续网上显示的车次没有看到沿线车站都停车,蓬莱站到济南东站最快时间就缩短到了一小时四十一分。
深秋季节,室外已是寒意十足,列车内温暖如春。听着列车风驰电掣的声音,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胶东大地,高山、丘陵、河流、田野,水库……列车一会在桥梁上,一会在山谷中,一会在田野上,一会“呼”一声穿进隧道,变换的风景让人目不暇接。看着车厢上方速度表显示时速300公里左右,如此快的速度,却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噪音也很少。我买的是二等座,座位也十分舒适。车外快速闪过的风景让人目不暇接,车内的旅客或低声交谈,或凝望窗外。
远处山峦五彩斑斓,秋种的农田一行行整整齐齐。这片土地风光秀丽,盛产苹果、樱桃、葡萄、梨等各种水果,环绕半岛的大海里有多得数不清的各种海鲜,肥美鲜嫩,妙不可言,有海参、鲍鱼、对虾、梭子蟹、琵琶虾、黄花鱼、大鲅鱼,扇贝、海螺……地下储藏着无尽的黄金宝藏……正在遐想中,列车慢慢减速,到站停车,几分钟后又启动前往下一站。
列车高速驰骋,我的心情难以平复。四年前,即2020年10月潍烟高铁开工后,我就经常去沿线工地参观,拍过很多视频照片,发朋友圈,盼望能顺利早日建成通车。
潍烟高铁通车,实现了我近半个世纪的梦想。因为四十四年前,我就盼望、或者说幻想蓬莱能有直接通往济南的火车。
一九八零年,我考入了在济南的大学。那时从烟台地区的蓬莱县去济南,只能先从蓬莱坐汽车去烟台、再坐火车去济南。烟台在蓬莱东偏南方向,而济南在蓬莱西面——也就是说,从蓬莱去济南,需要反方向绕道烟台,然后再去济南。
在开学报到前一天,父亲一大早和我赶到离家十多公里的蓬莱汽车站,坐汽车到烟台,路程七十多公里,当时票价是1.7元,走的是烟潍公路,大约两小时。烟潍公路是在民国初计划修烟潍铁路、后来因为资金不足改修的沙土路,汽车跑起来尘土满天。
大约中午,我和父亲到达烟台火车站后赶紧去买票。烟台站到济南的火车只有一列,是车号304次普通快车,晚上七点多发车。一看,没有座位票了,只卖无座票。无座票和有座票价格一样,都是在慢车票价8.9元的基础上再加上1.8元的加快票,共10.7元(当时的列车分为慢车、普通快车和特快列车,普通快车和特快列车要在买张慢车票的基础上,再买张加快票,普通快车和特快列车的加快票价不同,特快列车更高些)。
当时就一趟车,如果买不到票,晚上要在哪找地方住不说,还耽误第二天报到。买票后,把携带的装满行李的木头箱子办理托运后,父亲就返回蓬莱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候车室看着随身行李等着检票。其间,我留神看有没有认识的同学,一个也没看到。
检票口人山人海,有肩扛行李的,有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小孩的,有搀扶老人的,大家都往前挤着。我当时是十六周岁,因为发育晚,才一米五多点。我一个人携带大包小包往前挤,进入站台后才知道,火车没停在临近检票口的站台上,车站也没有跨越火车的天桥,旅客还需要从车头前面绕过去到另一个站台去上车。我携带着沉重行李走到了火车头,火车头还是蒸汽机车式的,浑身上下黑乎乎,只有车轱辘是红色外围白圈,车顶冒着烟气呲呲响。我尽管好奇也顾不上多看,赶紧背着行李绕过车头往后面车厢跑。满身大汗跑到车厢门前,排着队等着验票上车。挤上车后发现车里找个站的地方都难,过道处、车门、车厢连接处、洗漱处都站满人,连座位底下也有人躺着。车厢里灯光昏暗,车顶悬挂的风扇吹着燥热浑浊的空气,行李架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行李。每个人都汗流浃背,有蒲扇的用蒲扇扇风,有杂志的用杂志扇,啥也没有的用手不时在脸颊前扇几下。
终于找地方把行李放下,在座位之间的通道上挤个地方站下,火车“滴”一声长笛咣当咣当开动了。车窗吹进的风越来越大,车里慢慢凉爽下来。经过这一天的折腾,身体很疲惫,但大脑还兴奋着。开车后车上的广播播放一会,就说为了旅客休息,夜间停止广播。看着火车一站一站经过了回里、桃村、莱阳、莱西、蓝村、胶州、高密……外面断断续续见到稀疏的灯光,只有路过车站才能见到成排的灯光,但也不很亮。没有地方坐,更没有地方躺,只能坚持着。其间,不断有人挤过来再挤过去上厕所。谁要是想上个厕所,得找信任的人看着行李,还得挤半天才能到厕所门前,如果赶上火车快到站,厕所关门,只能等着开车后再去。想想真要是坏肚子可就麻烦了。站了一晚上,快到济南时天也亮了,列车广播又开始广播了,下车前最后听到的列车广播内容是“本次列车很快就要到达终点站济南站”“济南是山东省省会,是山东省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济南有大明湖、趵突泉、千佛山三大名胜,有着一城山色半城湖的美称”,等等。
从蓬莱到济南整整一天一夜的旅程,感觉济南甚是遥远,以至于上大学第一个元旦茶话会上我还改唱了几句歌词——“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个蓬莱阁……”
在济南上了四年大学,寒假和暑假从济南回烟台,都是学校给统一订票,列车运行都在晚上。头一年,胶济铁路还是单线,列车经常临时停车,有时临时停车能有三四十分钟,也不知什么原因,晚点是经常的事。常坐的303次列车一般是晚上七点半济南发车,第二天早上六点二十左右到烟台。大学第一个寒假到烟台居然晚点到中午十二点多,回到蓬莱天都黑了。我在县城借辆自行车带着行李赶回家,家里人都已经睡觉了,通信不发达,他们也不知我哪天回来。
大一放暑假回家时我坐的还是蒸汽火车,靠烧煤产生蒸汽驱动,年轻人估计都没见过。我坐在靠窗向前的座位,因为天热,再加上蒸汽火车跑得也不很快,一晚上开着窗、吹着风。等到了烟台,我身上穿的白色衬衫都发黑了,想想是因为煤烟煤灰顺风吹到车窗里,把我的白衬衫染了色。
蒸汽火车要在坊子站加煤加水,停很长时间。后来胶济铁路开始建设复线,火车改为内燃机车,临时停车少了,也不经过坊子站了。现在坊子站已和附近的坊茨小镇成为旅游景点,我还特意去看过几次,德式建筑的老车站还保存完好。
好像大三暑假,济南和烟台之间又增加了一列普通列车,下午三点半左右从济南发车,比晚上七点半发的303次快车还早一点到烟台,大约是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再加上能省1.8元的加快票,我就改坐这趟列车了。
毕业后分配回蓬莱工作,经常出差到济南、北京等,也大都是到烟台坐火车。不过,这时候可以报销卧铺票,出发时工作单位在烟台的办事处能给买到卧铺票或者硬座票(当时,个别车次有软座票,就像卧铺有硬卧和软卧一样)。但是,我有时特意买硬座票,因为,坐硬座车单位报销时能给硬座票价40%的补贴。出差从外地回来就经常买不到有座位的票,更不用说卧铺票了。
一九九三年之后,随着济青高速公路的开通以及之后莱潍高速、同三高速(沈海高速)、威乌高速(荣乌高速)相继开通,加上工作变化,我出差到济南也就大都改坐汽车。
2013年11月电气化龙烟铁路开工建设时,我的心里充满了从蓬莱能乘坐火车直接去济南的希望,而且火车就经过我老家村前,在架设箱梁的那一天我还特意赶回老家拍照留作纪念。龙烟铁路开通时我抢上了第一趟列车票,从原蓬莱市站(2024年8月20日改为蓬莱站)开往龙口市站并返回。此时蓬莱虽然正式开通了旅客列车,却是跑在龙烟铁路上的普通速度火车,仍需要绕道烟台去济南,六个小时车程,觉得时间太长,所以,我去济南大多还是开车去。
2014年12月,青烟城际铁路开通,直到2017年我才在这条路线上坐过一次从烟台去济南,主要是想体验一下。
我乘坐的这次高铁列车,经过昌邑站后就不再停车,只用了53分钟就到了济南东站。四十四年来,蓬莱到济南,从需要一天一夜到如今只需要不到两小时,以前连幻想都不敢有的事如今却成为现实。
这些年,国家发展太快了,我们这代人有深切感受,我的家乡蓬莱从我刚上大学时只有沙土路的烟潍公路,到后来有高速公路,又有电气化铁路、机场,再到如今通上时速350公里的高速铁路,我的出行方式不断变化着,越来越快捷方便。
当我满脑子还在转悠很多感想时,本次高铁列车已到达济南东站了。两个小时,我怎么感觉就像是出去逛个街的时间?哈哈,我要下车啦!
从今天开始,蓬莱到济南不再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