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并不是这个名字,而是叫肖亚,十足的男性名字,还是在上中学时被同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喊别了口,喊成了小雅,久而久之,熟悉他的人都喊他小雅了,他本人不接受也得接受。
一转眼,肖亚高考落榜,无心思再去学习,农村户口,只能去学一门手艺谋生。被别人将肖亚喊成小雅倒不是冤枉他。在同龄人当中,不但显得瘦弱,还身高明显比其他人矮一截。最要命是,嗓子尖细十足的女音。举手投足说是女人,没有人会提出异议。学业不成,家里人的本意是让他学个技术含量高,且比较轻松一点的手艺。可他自己偏偏选择最普通和较为累人的瓦工,也不知是听谁说的,瓦工这么手艺当下十分来钱,为了挣钱多了,选择了瓦工。家人极力反对,无奈肖亚的坚持,只能是由着他了。
果然年轻就是本钱,很快,许多瓦工活,肖亚都能独立完成了。现在不讲究过去的拜师学艺,只要能干出来的就能挣到钱。跟着家门口的一个人干了几天小工,掌握到许多瓦工手艺的要领后,肖亚在县城里租下了一间房,天天一大早,背着工具包,到劳务市场,等着人家来选择。人家不看文凭,只要把能交代的活干完、干得满意,就拿到钱。肖亚学的是内部装修的工种,不用去风吹日晒,活计大都在室内完成,所以,肖亚一如以前的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人家来选工的时候,肖亚给予人第一印象不像是一个手艺人,倒像是一个文艺青年或者是书生。正因为不似其他手艺人一副邋里邋遢的形象,在劳务市场,几乎每次揽活时都有业务。有时候在人家干一天,有时候干几天,价钱都是预先讲好的,干完一次性付清。不用多长时间,肖亚开始适应这样的生活,都说是人是精神财是胆,每天都有进账,只要活凑手,一个月能挣个七八千以上。每每数着数张百元大钞,肖亚的心情十分舒畅,想到现在要是正常上大学,还在学校里,还要家里人养活,眼下能够给家里钱,分担家庭里的担子,心理一下子十分平衡,不再抱怨自己的命运。今朝有,比什么都强。
走出中学校门只有18岁,转眼就在城里干装修3年,用挣到的钱,偷闲拿了一个驾驶证,买了一辆二手的面包车,从自行车到电瓶车再到汽车,肖亚觉得自己正迈在人生的康庄大道上。
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人家通过努力考上了大学,前途一片锦绣。本来,肖亚在初中时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东阳县城的重点中学的。才上高中,成绩比较稳定,考试名次靠前,照这样的成绩保持下去,考不上重点,考个普通大学不成问题。后来,高考成绩下来,令所有的人大跌眼镜,肖亚的分数距离本科差了一大截。个中原因,所有的人都弄不明白,大家的结论是失常发挥。肖亚自己也这么认为。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培植的,肖亚的自我调节能力十分强,和他女性化的柔弱外表十分不符合。几天的调整,就欣然接受了现实,对瓦工挣来了不菲的收入,反而有点沾沾自喜。有了钱不是什么都有了吗,至于学历带来什么不是那么重要了。
土生土长的农村,在父母都是农民的熏陶下,肖亚有着节俭的习惯,干活挣到的钱,除了必要的开支,一些给家里,自己要存一些,没有一丁点的多余消费。
有活就干,没有活干的时候,就窝在房里玩手机,打游戏,过着平静如水的日子。
二点一线,起床洗漱完毕后就直奔劳务市场,等着人家选择。满天繁星之下,劳务市场像是一个热闹的集市,聚聚的人是来兜售力气的,换句话力气是本钱,再换句话说,年轻更是本钱。这不,别人还在左顾右盼,蹲在人群中的肖亚就有人找来了。
这是一位衣着十分入时的妙龄女郎,一套粉色低领的连衣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高跟鞋黑丝袜,披肩的长发,珠光宝气,一身浓浓的香水味,属于那种回头率十分高的美女。她走到肖亚跟前,打量了几眼。平时都是一些家庭妇女来招人,忽然有一个俏丽佳人站在跟前,还盯着自己,肖亚有点局促,正准备问对方有何贵干,对方先开了口:“你都会写什么啊?”肖亚连忙回答道:“我水工、电工、瓦工,还有木工都会。”话语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这个年轻女人,显然不是十分相信,眼光瞄了瞄。肖亚看出对方不信,接着来了句:“您要有活给我干,尽管放心,不满意,一分钱不要。”“真的?”年轻女人依然带着疑问。肖亚继续卖弄口舌:“您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我可是时间都是金钱,你浪费我的材料无所谓,主要是我时间上来不及了。看看这里,就你一个人年轻点,所以先来打听你。”年轻女人来个解释。一听这话,肖亚立马保证道“你算找对人了,绝不会令你失望。”“好吧!就找你!”年轻女人不再犹豫。两个人互加了微信,年轻女人将地址发给了肖亚。
到了指定的地方,下车一看,这里显然是一个高档住宅区,都是独门独院的两层小洋楼,楼的背面是中国五大淡水湖之一的巢湖。肖亚恍然,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湖景房吗?这个年轻女人如此年龄,咋就住上如此高档的房子,难道是父辈挣的,还是她老公有钱,一边想着,一边核实了门牌号,按下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龄的女人,大约有五十多岁,带着疑问打量着肖亚,见其背着一个工具包,问道:“这位师傅,有什么事吗?”肖亚面无表情回答道:“我是来装修房子的,是约好的。”开门的女人,这才脸上有了一丝丝的微笑,回过头对着里面喊道:“颖涵!你叫的人到了。”听话语,显然这个女人知道这件事。听话知道了年轻女人名字和微信上的名字不同。开门女人的话语刚落,里面应了一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人未到,一阵香风飘了过来,这香味肖亚有点似曾闻过,看到走出来的人,才想起,在劳务市场闻过。此时,肖亚见到的就是在劳务市场见到的那个年轻女人,已经换了一身装束,一套粉红色的碎花低开领的睡衣,里面的尤物没有任何遮挡和束缚,随着脚步微微颤动,走过来,对着肖亚红红的嘴唇动了动,吐出黄莺般的话语:“我的房子是装修过的,是我老公找人装的,住进来,不是很满意,所以才要你来重新装一下。”
这个叫颖涵的女人对开门的女人说:“张姨,没有你事了。”领着肖亚在需要重新装修的房间里转了转,给出了自己的装修意见。肖亚一边听着,一边拿出一个本本写写画画,记录着颖涵的意见和主张,不时地给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没有想到,两个人的许多装修意向都是不谋而合,只是两个人性别上的差异,有些细节各有眼光看法。肖亚明白主次关系,一切都以颖涵意见为准。
时间就是金钱,肖亚回去后,就将装修图纸画了出来,还有材料预算都一并搞好,交给了颖涵过目。看了后,颖涵也没有什么异议,材料备齐后,就开始动工了。
干活没有几天,肖亚得知颖涵姓朱,就是本地人,有着本科学历,是艺术学业毕的业。结婚前,在一家小学里教美术和音乐,多才多艺。结婚后,在黑龙江中国和俄罗斯边界做生意的老公,让其辞职,在家当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还雇了一个人专门服侍她。通过观察,肖亚发现,朱颖涵虽然是一个阔太太,生活却是十分规律,上午画画或是练书法,下午去健身房,晚上有摆弄小提琴和其他乐器,几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社交。只有周末两天,几乎都是在外面度过的。
早先,大家替肖亚起的“小雅”的绰号,似乎没有冤枉他。对什么都好奇,都喜欢打听。在朱颖涵家干活没有几天,和张姨就混熟了。张姨的家务活不是很多,一日三餐,洗衣服,好像是一成不变的公式,作为一个农村人,这样的活计不过是小菜一碟。除了朱颖涵,家里就肖亚和张姨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些。张姨是一个勤快人,家务干完了,就当起肖亚的下手。两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张姨对肖亚说,她自己的儿子和肖亚差不多大,在一家国企上班,拿着年薪,丈夫有固定的工作,快要退休了,本来有一些地流转出去了,在家里闲得慌,熟人介绍到这里干起保姆来了。朱颖涵对自己很好,也不刻薄自己,自己算是遇到幸运人家了。
对张姨的身世,肖亚只是唯唯诺诺地听着,几乎没有往心里去。和张姨混熟后,聊天总是将话题引到朱颖涵身上。原来朱颖涵周末两天,雷打不动地不在家,是去了娘家陪父母,和父母享受天伦之乐去了。对于什么,为什么朱颖涵结婚都两年多了,为什么还没有孩子,她老公究竟在边界是做什么,这样能挣钱。问着问着,自己不禁憧憬起来,要是和这件搞熟了,我也和朱颖涵的丈夫一样到边界去做生意发大财。现在前提是一定要博得朱颖涵的欢心,联络感情。想到这,本来就什么细心的他干活就更加细心了。
聊朱颖涵肯定要聊到其老公,肖亚看到家里朱颖涵和其老公的合影,总觉得朱的老公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从照片上看,朱颖涵的老公,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咄咄逼人、桀骜不驯的神气。肖亚大脑里不断搜寻着记忆里这个影像存在,突然被一声“哎呀!”惊醒。只见张姨张大的嘴,一脸惊讶:“你在想什么呐?电锯锯什么啊!”肖亚低头一看,手中开着的电锯,已经穿过了木板,锯在凳子上,留下了一道口子。这才手忙脚乱关掉按钮。
缓过神来的肖亚也不遮掩自己此时内心想法,对张姨说道:“我觉得朱颖涵的老公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张姨听罢接过话头:“他就是这里人啊!和颖涵是高中同学。”肖亚心想,世界上相似的人多的是,也许是在什么地方擦肩而过未可知。
按照约定的时间,肖亚如期交工,朱颖涵验收,找不出什么大的毛病。加上张姨夸奖肖亚干活细心认真。朱颖涵将肖亚的材料费、工钱分成不少微信转账。
两清了,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各走各的路。
(四)凭体力吃饭,只有有活干,就能有收入,每个月大约都有好几千的进账,年轻有力的肖亚已经习惯眼前的生存方式,一时还没有想着未来怎么样,只想着眼前有钱挣。
早晨,肖亚开着自己的面包车,哼着跑了调的歌曲,悠然行进的车流中,在十字路口等红灯之中,猛然“砰”的一声,车身剧烈震动一下,没有挂挡起步,车子向前滑了数米。突然的变故,一脸稀里糊涂表情的肖亚打开车门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车,被后面一辆有着十分惹眼的黑色奔驰车追尾了。奔驰车走下来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眼光没有瞄上前面肖亚的面包车,自顾自看着自己的车头,然后一脸怒火对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肖亚大声呵斥道:“你是怎么开车的!”听着这句话的肖亚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居然没有生气,只是回了句:“大哥!是你追我的尾,还问我怎么开车的!真是笑话!”开奔驰并不是这样认为,接着来了一句:“你不随意停车,我能挨上你的车吗?别啰唆,赶快想着怎么培吧!”肖亚还是没有恼,只是用疑问的眼神打量着对方,忽然之间觉得这个男人是如此地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是在哪里有过交往,眼下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轻轻回应道:“大哥,您懂交通规则吧!我在等红灯的时候,你撞上来的,应该是你的全责,现在是你赔偿我,不是我赔偿你,可好!”
“什么?让我赔偿你,你车的多少钱?我车多少钱?”“这好像和谁车多少钱没有关系吧!是谁负全责,谁培吧!”“让我赔,门都没有,你要是敢不赔我,你试试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
看眼下这情形,肖亚知道是碰到一个不讲理的主,对方的纠缠不清,看来只能是选择报警处理了。还没有等拿起手机,一个交警已经走过来了,问二人怎么回事。因为是十字路口,两人的纠缠已经影响到其他车辆的正常行驶,又值车辆的高峰期,路口的交警关注到这里的情况,疏通道路的同时,并走了过来。开奔驰的男人,来了个恶人先告状,说是肖亚在路车间突然停车造成了这起事故,说是肖亚负事故的全责。交警当然不会听一面之词,让二人交出了驾驶室、行车证。让其他交警拍照取证,然后,让二人把事故车挪到不影响交通的边上,联系专门处理交通事故的交警过来处理。
过来处理交通事故的交警,一看二人的车子伤痕不大,就建议二人先协商私了。通过现场取证,已经定性奔驰车负全责,要修理好肖亚的车子。对于私了,肖亚没有什么意见,就一个要求,修好自己的车子就行。而开奔驰不愿接受私了,说自己是有保险的,私了是要自己掏腰包,这样自己就是一个冤大头了。交警交代二位到事故中队去取事故认定书,开奔驰的联系到保险公司,保险公司定损后,肖亚的车子被拖车拖到保险公司指定的修理厂。
过了一个星期,肖亚接到车子修好的通知,赶过去拿车,无巧不巧地,那个奔驰车车主也赶过来拿车。
二人无冤无仇,见面后,彼此还算绅士打个招呼。已经在处理事故上,双方都知道各种的名字。开奔驰的叫张溪瑞,年龄和肖亚相仿。
当时,忙着处理事故,肖亚没有在意这个名字,后来,还有去干活,就更没有往心里去。拿车办手续的间隙,和张溪瑞对视时,再联系的这个名字,有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用手一指张溪瑞,口中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张溪瑞听这话有点莫名其妙,没有好气地回答道:“我管你是谁,你车子已经修好了,你走的你的路,我走我的桥,以后不要再见!”肖亚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现在已经是大富翁,开豪车,住别墅,就当真记不得当年了啊!”张溪瑞这才仔细打量一下肖亚,好像是想起什么,有什么没有想起,摇摇头、点点头,猛然一指肖亚,哈哈大笑,爆了一句粗口:“奶奶地,闹了半天,你是‘小雅’!”说罢,张开双臂一把搂住肖亚。
在替朱颖涵装修房子,第一眼看到其老公的照片时就觉得眼熟,到发生车祸时有着同样的感觉,可是大脑总是短路,没有明确答案。直到今天,这个似曾相识,雾里看花,解开了谜团。
两个有十五六年没有相见的小学同学在一场车祸后重逢,两个人无论从哪方面讲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肖亚认出张溪瑞,还是看到张溪瑞头部左侧耳朵下一个不起眼的疤痕有了肯定。这道疤痕的不是胎记,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肖亚。
那时,两人都只有十多岁,是一个班的同学,张溪瑞的父亲是乡党委书记,一次两人和其他小伙伴在河边玩耍,站在肖亚一旁的张溪瑞被肖亚由于力弱没有扔出去的石块误中,留下了永久的纪念。后来,张溪瑞的父亲升迁,张溪瑞也转学了,从此两人再也没有相见。
尽管只是小学同学,因为那是无拘无束的年龄,一下子勾起许多美好的回忆。两个人聊了一会,余兴未了。张溪瑞拍了一下肖亚的肩膀,说:“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今天,肖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顺势答应了。
还没有到饭店,两个人找到茶楼里找到合适的位子,张溪瑞拿起手机对肖亚说:“我来联系我老婆,让她也认识认识你。”肖亚十分惊讶:“啊!你都有老婆了!”张溪瑞由于在拨打手机,笑笑没有答言。等打完了,张溪瑞对肖亚说:“我老婆,马上就到。”肖亚点了一下点问道:“你才多大,就结婚了啊?”张溪瑞表情略微变化一下,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我母亲,前两年得了绝症,是满足的意愿,让她不在这个世界留下遗憾,所以我这么早就结婚了。”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我母亲的同事介绍的和我结婚的颖涵,现在我们两人感情还可以。”听到‘颖涵’这两个字,肖亚一下子就联系上装修过房子哪家印象深刻的女主人朱颖涵,正走神着,一个穿着黑色吊装连衣裙,戴着墨镜的时髦女郎走了过来。张溪瑞一把拉过这位女人对肖亚还未开口,肖亚和这位摘下墨镜的女人,都是一个表情,惊讶的表情。两个人的表情只能用一个词形容——怎么是你!
我来介绍这几个字还没有出口,回过神来的这位女人莞尔一笑:“瑞瑞,你不用介绍了,我们是老熟人。”然后把和肖亚如何认识交往的过程简短地说了一下。
一边听着,一边想着肖亚心说,朱颖涵的结婚照上的那个男人也对上号了。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些年,张溪瑞的父亲在仕途上没有什么挫折,现在已经是在任县长,很快就将任县委书记。张溪瑞同样没有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后,就找到外贸局局长的舅舅,到边界去搞贸易,由于这层关系,做的外贸都是稳赚不赔,没有任何风险,因此,年龄不大,已经是家产不菲。
看着偶尔撒一下狗粮的张溪瑞和朱颖涵,肖亚心中五味杂陈,真是人和人比,气死人。人家春风得意,来得轻而易举,一样的年龄,香车美女,应有尽有。
茶喝了,张溪瑞又做东到了酒楼,因为三个人都要开车,都没有喝酒,还是点上几个菜,要了两种口味的热饮,接着聊。笑笑谈谈,时间去得飞快,肖亚想告辞回去,张溪瑞还想挽留去k歌厅吼几句。肖亚说天生五音不全,一首歌不会,张溪瑞相约下次再叙,他们就这样告别了。
太阳还是从东方升起,肖亚还是一手电刨,一手瓦刀,干完东家,忙西家,温饱有余,只要有活干,一年挣个十万八万不成问题。
在一家回迁楼住户,为了赶工,连续干了十多个小时的肖亚才拖着疲惫身躯,万家灯火之中驱车赶回住处。
夜幕下的小县城依旧十分喧闹,白天踪迹全无的小摊贩们占据了闹市的马路人行道,由于价廉物美,看上去生意都还不错。这些景象,只顾驾车向前看的肖亚几乎很少去顾及,今天,马路上的车流已过高峰,不是很多,鬼使神差目光不经意一瞥,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一个上了年纪农村装束的大妈好像是在为一件事起了争执,这个不是别人就是小学同学张溪瑞的老婆朱颖涵。远远地,就听见朱颖涵大大地尖细的嗓门:“你要是今天不给退,我马上打12315,看看谁有理!”就听那大妈回应道:“我才不怕什么315、415呐!谁来都不给退,卖出去的还有退的道理,当初又不是我求着你买的。”听到这,肖亚本打算一走了之,转念一想,我就这样一走,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甚至是不地道,人家朱颖涵好歹也是同学的老婆,替她装修房子,也没有过于刁难自己。想到这,不由自主地将车停到路边,走下来,快走几步来到朱颖涵的面前。
正争得面红耳赤的朱颖涵,见来到自己跟前的男人是肖亚,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也不和对方争论了,也不和肖亚打招呼,转身就步履明显是有意而加快向人行道的最里边走去。肖亚晾在那,一时还没有想好是追她还是不追她,就先问卖东西的大妈,刚才和那个年轻女人为啥事闹起来了。这个卖东西的女人,见有人问她,好像是有理无处申述,找到申诉,口中叭叭地说了起来。原来,前几天朱颖涵从她这里买了一条粉红色的丝巾,今天拿来说,丝巾上有一个跳纱是自身质量问题,非要过来退货,因为这是一个说不清的事,有可能是她自己弄坏了,所以不答应退。
原来是这样,肖亚有点糊涂了,朱颖涵怎么可能跑到地摊来买这种便宜的丝巾呢?难道是我自己刚才看走眼了,刚才的那个女人不是她。想想还是不对,如若不是她,怎么看到我,像是见到鬼一样跑开了呢?百思不得其解,不再听那个女人的叨叨嘘嘘,转身去开车回家了。
开车时候,肖亚忽然想起来,朱颖涵特别喜欢丝巾,在和其打交道时,就看到她不断变换脖子上的丝巾款式和颜色,至于跑到地摊上去买丝巾,可能是弥补其他地方买不到的遗憾吧。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可能最符合逻辑。
想着想着,肖亚自己暗笑起来,人家买丝巾,关我什么事,真是老曹妈,操那个闲心干嘛,洗洗睡吧。
没有过几天,肖亚接受张溪瑞的温馨语音通话,通话中张溪瑞要和肖亚到一起聚聚,想想这几天活不怎么重要,就爽快答应了。
按照张溪瑞发的位置,肖亚赶了过去。
这一次相聚的酒店,严格说不是酒店,是一个大排档,打着一个私房菜的招牌,所有的设施十分简陋。先到的张溪瑞迎着肖亚,没有上次那种意气风发的神情,脸上的胡子没有刮,人也看着苍老了许多。对着肖亚咧开嘴笑笑:“将就着坐吧,现在我也这个条件那。”肖亚接过话头:“我一个卖苦力的,只要填饱肚子,有力气干活就行,你老同学有令,我能不来吗?”听这句话,张溪瑞挥挥手:“尽在不言中。”两人寒暄之中,还有一个人,站在那,表情有点复杂,这个人就是朱颖涵。
那天晚上,在地摊上和人争执的就是朱颖涵。今天看到肖亚,表情十分不自然。张溪瑞说和一个要好的老同学聚聚,没有说是谁。朱颖涵还以为丈夫邀请的是有头有脸的同学,因为平时和张溪瑞来往的同学都是非富即贵,而不是这个卖苦力的肖亚。有了上一次的巧遇,否则今天打死也不来了,觉得看到肖亚十分尴尬。看着朱颖涵的表情,肖亚笑脸带着真诚:“嫂子比上次看到的又漂亮了。”听了这话,朱颖涵脸上一红,张溪瑞搭话了:“什么嫂子,比你小三岁,你喊嫂子,你装嫩啊!耶!对了,你还没有结婚,是能装嫩。”“我······”肖亚欲言又止,本就嘴拙,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语应对,用一丝挤出来的笑,算是回答。
菜上桌,酒斟上,三个人一开始的话题都是不痛不痒的。几杯下肚,率先话多的当然是张溪瑞。来之前,肖亚就琢磨,邀请吃饭,算不上鸿门宴,算不上黄鼠狼给鸡拜年,也一定有什么事情。因为,虽是同学,平时里不是酒肉朋友的那种,无缘无故的邀请吃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事。
果不其然,脸上有一些微红的张溪瑞,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来了一句“世事无常啊!”接着说道:“老同学,这些年,我赚了不少钱,我那在外贸的舅舅得了大病,哪知道,舅舅栽了,我的财路也断了。边界生意做不成了,想来想去,只得回到家门口来发展看了看。前些年,我注册了一个装饰公司和广告公司,广告公司一直都是颖涵在管理,装饰公司没有人手就没有开展业务,我现在家门口发展,装饰公司派上用场了,想起老同学你是干装修这么多年,所以我想和你合伙,我接业务,你带人干,负责技术如何?”
这些话,肖亚听在耳中,觉得装饰公司,干肯定行,肯定是稳赚不赔,只是张溪瑞这个人不靠谱。并没有急着答应,但是又不能不回答,于是嘴中说道:“我一人干惯了,能力有限的很,老同学,你还是找合适的吧!”这句话算是拒绝,张溪瑞几乎也料到了,没有任何异常表情。一改往昔玩世不恭的表情,脸上呈现着诚意:“你先不急着拒绝,我这装饰公司和你是合伙,不是让你为我打工,你不信的话,我俩之间先签订一个协议,不用你出资,你出技术和经验,你不承担亏本,得利均分。你考虑考虑再回答我,但要尽快,我是干事的人,闲着不是我性格。”话已到这份上,肖亚笑笑:“不是不信你,我俩是老同学,你还能害我?只是事情有些突然,我还没有思想准备,你容我考虑一下,我明天早上一准回答你。时间不早了,我们散吧!”
第二天,一大早,还在睡梦中的张溪瑞被手机铃声惊醒,拿起一看是肖亚打过来的,接通后,肖亚告诉张溪瑞,他同意合伙干。张溪瑞听后,睡意全无,立刻起床简单梳洗一下,打电话约肖亚过来商议接下来如何开展装饰公司的业务。
按照张溪瑞给的定位,肖亚赶了过来。这里是一个住宅小区,在路上,肖亚就有一些纳闷,张溪瑞给的是一个回迁楼的住宅小区位置,他一大早来这里干什么,莫不是这么快就开展业务,把我也叫上?
敲开单元门后,张溪瑞招呼着肖亚进来。打量一下房间四周,没有其他什么人,肖亚问道:“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这是我家啊!”张溪瑞回答道。“什么?这是你家,你家不是我上次装修的那个吗?”肖亚给出了疑问。张溪瑞叹了一口气:“过去的就不提了,现在我俩合作赚大钱才是正题。”肖亚没有深挖下去的意思,来个直截了当:“那你找我来,说说要我干什么。”张溪瑞招呼着肖亚坐下,拿起几张纸和一支笔,和肖亚一道,起草了一个合作协议。用张溪瑞的话说,先小人后君子,不至于以后有麻烦。
协议签完,张溪瑞招呼朱颖涵起床,去做几个菜,有的揶揄对肖亚说:“今夕不同往日,老同学就将就点吧,在家吃节约一点是一点,等有钱再说,”肖亚笑应道:“在家吃双手赞成,正想尝尝你夫人的手艺。”人都是走到哪一步,说哪一步话。往日,风光的日子,朱颖涵怎么可能去厨房当个厨娘,来伺候人。紧巴巴的日子,只得干紧巴巴的事。
功夫不大,四个菜上桌,两荤两素,年轻人适应能力强,朱颖涵烧的这几个菜,色香像是那么一回事。三个人边吃边喝边聊,肖亚只夸朱颖涵的烧菜手艺不错,有开饭店的水平。朱颖涵心中有点乐,嘴上却说,凑合着吃吧,什么手艺不手艺的。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东扯葫芦西扯瓜,没有一个固定主题。肖亚扒拉几口饭,起身告辞说,去把没有干完的活了手。
凭着往昔的一些人脉关系,张溪瑞接了一些小活。两个人有着明确的分工,张溪瑞主外,负责接活、买材料。肖亚主内,负责技术和带人干活。
一直以来,肖亚都是一个人干,和张溪瑞合作,又接到了活,只得找了三个人。有时活太紧,就市场找一些散兵游勇的装潢工人来救场。都说是万事开头难,驾轻就熟的肖亚,一点也没有觉得难。张溪瑞和肖亚起的名叫“瑞雅涵装饰有限公司”不声不响运作起来。起初公司更名叫瑞亚,是两人名字当中的一个字,还是朱颖涵给出了建议,将亚改为雅显得更有品位,何况,肖亚,大家都喊小雅,也没有改变根本意思
房地产的红火,装饰业跟着水涨船高,这个行业参与的人太多,竞争比房地产激烈多了。房地产是大成本,风险也大,不是所有人都能玩得起的。而装饰业不同,想多赚的,就包工包料,不想多赚的,保险起见,只包工,行话说是清包。一般情况下,几乎就没有风险,稳稳地赚钱。张溪瑞可不是那种小心谨慎处世的人,为了多赚,接到手的活,都是包工包料,当然付出的多,回报的多,短短的时间,腰包渐鼓。有了钱,那个不变的定律在其身上就体现出来,男人有钱就变坏。
这是一个充满诱惑的社会,是一个光怪陆离的社会,是一个物质十分丰盈的社会。即使你挣再多的钱,都能有地方去消费。有了钱的张溪瑞,要用手中的钱去享受生活,及时行乐。
女人都是敏感的,尤其是在男女之间,那种敏感就是天生的。隐隐约约,朱颖涵觉得张溪瑞出轨了。有了心的她,开始处处留意,从蛛丝马迹中,发觉丈夫和一个叫金依依的来往有点超乎普通朋友的范畴。这个金依依,朱颖涵并不陌生,是张溪瑞经常和朋友去聚会的酒店大堂经理,人长得美貌自不必说,浑身上下透露出青春的活力。和服务行业里,一些俗里俗气的相比,举止得体,面对着客人,笑而不媚,优雅大方,话语热情不过分去渲染。她的微信头像,是工作照,穿着藏青色西服,白色衬衣,打着红红的领带,表情端庄。
在酒店里,金依依是负责几个包厢上菜和一些服务项目的调度,每一次张溪瑞来消费时候,到了结账时,都喊金依依一起去前台而不是朱颖涵。朱颖涵就是从这里开始怀疑上丈夫的,次数多了,就觉得不正常。就装作无意间问张溪瑞:“你怎么每次结账,要拉上人家大堂经理,这当中有什么讲究吗?”“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结账拉人家依依去,不是想让她去,说些人情,打折的幅度大些嘛!”接着还来一句幽默:“别以为你老公不会过日子,该精打细算还是要精打细算,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虽然回答的是滴水不漏,朱颖涵凭着女人的直觉,他们之间的关系绝非丈夫描述的那样简单。凭着对丈夫平常所为的了解,根本不是那种精打细算的人,说着的话明显有漏洞,苦于没有证据,暂时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
是狐狸总会要露出尾巴,张溪瑞和那个狐狸精的尾巴还是被朱颖涵设计揪了出来。朱颖涵有一个闺蜜,家境殷实,不愁吃,不愁穿,父母亲宠着,时不时来了说走就走的旅游。这一次,朱颖涵和张溪瑞打招呼说,应闺蜜之邀,要出去玩几天。
等几天旅游回来,朱颖涵第一件事,就是要和张溪瑞离婚。后者一副莫名其妙无辜的样子问是什么理由。朱颖涵也不说话,打开手机,递到张溪瑞的眼前,语气一改往日的温柔:“你自己好好看看,你和别的女人鬼混,我还有必要和你过下去吗?”手机播放的画面是张溪瑞和一个漂亮的女人肩并肩,一只手还搂住对方的腰,有说有笑从酒店大门出来,径直走向张的小车,上了车后,绝尘而去,画面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金依依。
还没有看完,张溪瑞的神态却十分坦然:“呵呵,居然搞起侦探这一套来,跟踪我,怪不得这一段时间那么追剧类似题材的,原来是学来对付在我身上。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用藏着掖着,正准备找机会和你摊牌呐,上一次在酒店里,你问我,我就准备承认,可当时,酒店朋友还在,不行你闹,而丢人。现在好了,你说吧,什么条件!”张溪瑞这样爽快承认,完全出乎朱颖涵的意料,本来想好的词和步骤,全给打乱了。以为对方面对确凿证据,会拿出什么解释。现在反而从主动变成了变动,好在朱颖涵有着玲珑之心,脸上还是先前的俏中带着不满的表情:“既然是这样,我们也不必和其他人一样,弄得像仇敌一样,还是提出来的要求,离婚,好离好散。至于你提出什么条件,我也不要求你什么净身出户,即使是你出轨在先,现有我们共同打拼出来的财产,做一个分割,公平起见,一人一半,从此我们各走各的路。”这样的要求,张溪瑞没有提出异议。
和闺蜜出去玩,朱颖涵就安排另一个闺蜜盯梢张溪瑞,因有金依依的固定目标。她的闺蜜就蹲守在酒店的对面马路的停车位上了,坐在车里,专等鱼儿上钩。果不其然,证据得来,全不费工夫。
冷静期一过,两个人一人拿到一本离婚证。两个人在完善离婚协议过程中,把肖亚喊到现场。他们开的装饰公司,是股份制,在当初注册的时候,也没有五五制之说,所以,是张溪瑞51%,肖亚是49%,张的股份属于夫妻共同,离婚后,要分割。三人经过协商后,卖了1%给肖亚,他们夫妻对半分割,各占25%。肖亚一下子成了大股东,顺理成章成为法人。但是业务上和社交上,肖亚并不擅长,所以这些事还是交给张溪瑞去打理。
这么多年,肖亚只顾低头赚钱,婚姻大事处于停滞不前状态。皇帝不急太监急,周围的人都替代着急。热心的人介绍了一个又一个,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看不上人家。人家愿意,就是他不愿意。走马灯相似对象,就是没有出现皆大欢喜的局面。
眼看着年岁渐长,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内心岂能不着急。可是相亲和女方见面时,内心总有一个影子萦绕,这个影子仿佛是一直在说,她不合适。这个影子会时常在梦中出现,那是自己的青涩时代,每天上学和放学,都有能够引起自己快乐的同伴相伴。这个同伴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两条粗黑的辫子,银铃般的笑声。在晴天灰,雨天泥的小路上,夏日的小河边,校园内的树林里,村庄旁的油菜花地里。鼓鼓的书包,乐此不疲的游戏,郎朗的读书声,你哼我唱的童谣。都是在梦中反反复复,这个身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梦醒来,总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直到有一天,大梦方醒是在街头的偶遇。
骑着电瓶车,去要有活干的小区,在十字路等红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手拉着三岁左右的男孩,一手拉着七岁左右的女孩,脸上带着焦急神色,急匆匆横穿马路,那个小男孩好像力弱而跟不上步履,几乎是被拖着走。肖亚盯了女人一眼,脑子忽然觉得这女人如此熟悉,尤其是左眼角一个不起眼的黑痣,阳光的作用,有点醒目。正是这个黑痣,认出了这个女人,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董紫露!”
在人头攒动的街头,猛然被人喊了声名字。拉着孩子的女人,条件反射,寻着声音源望去,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两只脚支地,骑在电瓶车子,眼睛是死死地盯着自己,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脑海转动,脸上露出十分惊喜的表情,也是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小雅!”这是在学校大家都喊的名字。
街头相遇,两个人都没有认错对方,一起不约而同走到路边,董紫露问了一句:“你也这个城里吗?”肖亚点点头,准备说话。没有出口,董紫露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说:“今天不和你说了,我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先加个微信,再续。”
分手后,肖亚的脑海像放电影一样,许多场景闪现。这个董紫露正是梦中多次出现的原型。算起来,两个人没有见面已经近20年。从小学到初中,初中还没有念完,董紫露随父母去了外地,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在街头的遇见。肖亚的内心自然而然泛起涟漪。上学时,肖亚内向,性格柔弱,男同学把他当女同学看,女同学也喜欢和他玩,在几个说得来的女同学当中,最说得来的就是董紫露。她的父母是双职工,在当时的农村学校,是多少面朝黄土背朝天家庭仰慕的对象。这个董紫露天性淳朴,并表露出丝毫的优越感,可能是年龄小尚处在单纯时期。肖亚因不像男孩时常受到那些学习成绩不好,只会调皮捣蛋的男同学嘲讽、欺负。董紫露,只要遇见,始终替肖亚出头。肖亚在梦中时常出现的场景,大都是一些发生过的。
和父母一起去了外地,别的同学都没有觉得什么。只有肖亚一连几天都打不起精神。现在回想起来,肖亚暗自一笑,按照眼前的一个词,那是早恋的迹象表露。这么多年了,没有放下,在过去的影子,想回到过去。
约了几次,终于约到了董紫露。来的时候,还是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先自笑着说:“没有办法,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父母看管,可是最近几天,父亲脑梗住院几天,母亲要去服侍,孩子我只能自己带了。”,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无奈。肖亚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也是笑着说:“这有什么关系,我们是老朋友叙旧,孩子有什么影响。”肖亚本来是想说,你的老公呢,你的公公婆婆呢,话到嘴边,没有出口,也许有什么苦衷,不能刚见面,就闹一些不愉快的话题。只是,接着问一句:“这些年,你还过着好吗?”董紫露轻轻摇了一下头,说道:“说好也不好,大学毕业,一直是当老师,老公和我是一个学校的老师,就是在学校认识的,后来离婚了,教师是风险不大的职业,教好书就行了,不出人头地,平平淡淡,大体就是这样。”简单的几句话,肖亚一边听,一边从话语里分析,等董紫露把话说完,还是带着疑问:“你怎么带着两个孩子,我们这一代,不是计划生育吗?”没有结过婚,政策还是挺懂的。董紫露用手指着女孩,微微一笑:“这个是我生的。”又手指男孩:“这个不是我生的。”肖亚脸上浮现一丝疑惑的表情,看在眼里的董紫露还是淡淡地一笑:“小雅,今天就不说我了,还是你说说你这些年吧!”
五月的天,忽冷忽热的,有时候,一天的天气的温度,春夏秋冬一股脑地来一遍,早晨冬装,下午说不定就是短裤汗衫。肖亚在这样的天干活,衣服湿透了,突然又大降温,自己的忽视,被弄感冒了,还发上烧。病来如山倒,活是干不动了,还得去医院。病去如抽丝,医生嘱咐,除了吃药,打点滴,还需要静养,不能去剧烈运动和大体力劳动。
医生的话当然得听,正好活不紧,闲着无事想起了董紫露,那一次见面后,两人不再有任何方式的联系和交流。各有各的事,各有各的生活节奏。那次见面后,说来奇怪,肖亚再也没有做出那些曾经无数次场景反反复复的梦。只是偶尔,在床上静寐,会想到董紫露,有着许多疑问,女孩是她的,男孩又不是,可男孩分明喊她妈妈,为什么要和丈夫离婚,想着想着,又想起学生时代,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在这个小城,除了张溪瑞和朱颖涵,他还真没有什么朋友,这几天病在家,想到最多的就是董紫露,那个梦中时常出现的粗辫子变成齐耳短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多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活泼可爱转变成知性庄重,想着想着想到又一次相约。
再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个孩子没有跟着,董紫露说是交给父母了,父母都在家。这一次还刻意打扮了,抹了口红,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和上一次相比,这一次才是妩媚而明亮动人。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肖亚的婚姻上。董紫露问原因,肖亚说没有遇到合适的。董紫露
像是一个过来人劝慰道:“眼光可不能太高了,年龄越大,主动权可就没有了。”肖亚苦涩笑笑欲言又止,心中说道,我也想找啊,哪里找到和你一样的标准呢。见肖亚不说话,董紫露接着道:“你要是相信我,我来帮你介绍一个好姐妹,和我是一个单位的,不过和我一样也是一个离婚的女人,只要你不介意。”肖亚只好借着董紫露的话问了一句:“对了,那天我问你,被你打岔了,那你怎么是单着呢?”董紫露脸上浮现出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轻轻地叹了一声,还是回应道:“我的这场婚姻,就是一个错误,我的前夫就是一个伪君子,是他在大学里主动追的我,一连追了一年多,我才答应和他处朋友,最终结婚生孩子。可是他走向社会,结过婚后,和婚前完全是两个人,一开始,还不怎么显露,没有两年,他们单位因他的才能提拔他,当了人力资源部门的负责人,他的另一面有了发挥的舞台,天天很晚才回家,而且每次都是醉醺醺的,我也不是通情达理的人,劝他少喝点,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他嘴上是应着,却当耳旁风。我都能忍,可是他对婚姻不忠,我就不能忍了,只要离婚这条路了。”不忠的细节,董紫露好像不愿意再提,肖亚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顺着话语说道:“你条件这么优越,人又漂亮,再找一个,不还是分分钟的事。”“去去去,尽拿老同学开涮。”脸上的表情带着假装的嗔怪,桃面粉腮,竟让肖亚看得痴了。
没有过几天,两个人又见面了,这次多了一个人,是董紫露带着一个打扮十分入时的年轻女人,长发披肩,窈窕的身材,粉红色的连衣裙,淡淡的杏眉,挺挺的鼻子,一张红唇小嘴,纤细的小手,黑丝袜,高跟鞋,脸上带着矜持。一介绍,肖亚才明白过来,这个靓女,就是董紫露上次说过要介绍当女友的离婚女人程曲曲。对着美女,肖亚本就局促,这一下更局促,出于礼貌,脸上还是挤出笑容:“您好!”竟然想不出下文,只有呆呆地站在那,像是一个犯错误的孩子,手不知道哪里放,脚不知站哪里。打破眼前沉闷的,还得是董紫露,她指着座位说:“都还愣着干吗,坐到慢慢说!”肖亚还算是绅士,弓了一下腰,用手做出一个谦让的姿势,嘴中还吐出了两字:“请坐!”
三个人,点了各自喜欢的饮料,说说笑笑,程曲曲,一手托腮,半歪着脑袋,一手端着装饮料的高脚杯,显得十分雅致。更多的时间,她倒像是一个观众。只有肖亚和董紫露,说着这些年有趣的,无趣的经历。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近两个小时,董紫露这才明白点什么,本是自嘲本是解释:“曲曲,这一次我当了一回大大的灯泡,以后就你们俩自己的事,我就不掺和了,我就等着喝喜酒的那一天。”
女人的美貌,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往往会占据一定的优势。男人们往往会被女人的美貌而神魂颠倒,失去准确的判断。肖亚和程曲曲见了一面后,迅疾被对方的美丽的外貌所迷倒。起初尚有几分理智,这样的女人,显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但很快,就被另一个声音推翻。也许这么多年,没有结婚,没有合适的出现,是上天的安排;这一次,程曲曲出现在眼前,自然也是上天送来的礼物。相处几个月,去了民政局领了证,两个人成了合法夫妻。
天天在一起生活,面对的都是生活中的琐琐碎碎,肖亚当然要忙挣钱,天天去帮人家干活,有了老婆,生活应该和以前相比大不相同,起码有人会关心自己。可是,事实上,肖亚反而比以前累了许多。回家要做饭,还要干家庭卫生。程曲曲好像是专门来陪他睡觉的,其他的一概不管。干活这些,肖亚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可累的,也没有什么抱怨,主要是心有点累。干得再好,程曲曲都能找出不足。有时候,一天要换几套衣服,衣服脏了,包括内衣,都是要肖亚洗。在床上,她不碰肖亚,决不允许肖亚碰他。允许肖亚碰她的时候,肯定要先答应条件,条件要么是给钱,要么就是卖衣服、化妆品、首饰类的,还要隔三差五,向她的卡里转钱,否则门都没有。肖亚时常心想,她来不是过日子,是来帮自己花钱的。这样下去,不挣更多的钱,恐怕都难以应付得了。
也不能说,程曲曲只会花钱,一无是处,很快就生了一个儿子。在肖亚心里,这样认为,这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在产房外,听着护士报的喜讯,眼泪,再也忍不住,和程曲曲结婚这两年多以来,只有这一刻,以前委屈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知为什么,程曲曲自己生的孩子,自己不带,花钱雇了保姆,最不让肖亚能够理解的是,再也不让碰身体,给钱都不让,好像变了一个人。人美,还爱打扮,生产过后,更甚。不知不觉,两个人有了疏远的迹象。肖亚每天要出去挣钱,早出晚归,十次回来,十次都看不到程曲曲的影子,问保姆,保姆说,她出门去我哪敢问。肖亚知道,结婚前,程曲曲是一家私人文化传媒公司的文秘,负责文案写作,应该是有点文采,结婚后,就辞个工作,现在也是出于自由散漫,天天出去又能干些什么。既然是夫妻,当然要知道,她在外面干什么。肖亚等了很久,才等来机会。程曲曲回来,已经是凌晨2点,在客厅看电视睡着的肖亚被进来的高跟鞋落下的脚步声惊醒,张口明显是带着质问:“这么晚回来,再干什么去?”“我去找工作啊!怎么哪?”程曲曲来一句反问。“我还是不是你丈夫,你在外面干些什么,我应该有权利知道吧!”“是丈夫又怎么样,你出去挣钱,我也要工作!免得花你的钱,一百个不情愿。”反倒怪起对方。肖亚本就不善言辞,被呛了回来,一时无语,抽身回卧室,生闷气去了。
天已经很晚了,华灯璀璨,小城的夜晚被红男绿女们烘托得十分喧嚣,夏日,那些烧烤店的门前,无一例外。几乎都处于爆满的状态。急着回家的肖亚根本不留意这些潇潇洒洒的人群,此刻心里想到的是家里还有一个一边干活一边都会想着儿子,现在挣钱的动力都是来源于这个小家伙,是上天的眷顾,送来的礼物;尽管和自己一样年龄的,有的孩子甚至都快进入中学了,有了这个孩子后,一点都不羡慕他们。和程曲曲一些不和谐,自己是男人,让着点,一切都会风轻云淡,最主要还是孩子。脑海里浮现出儿子粉嘟嘟的笑脸,自己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笑意。
只管目不斜视盯着红绿灯,骑在电瓶车身上,突然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扶在后视镜的支架上,肖亚不明所以,条件反射眼光扫向了扶着的人,脸上迅疾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嘴中脱口而出:“是你,朱颖涵!”和张溪瑞离婚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也没有联系。“你当是谁?”朱颖涵笑吟吟地反问一句。身上没有幽默细胞的肖亚居然来了一句:“我还以为是遇到碰瓷的呐!”朱颖涵被这样的回答感觉有点意外:“耶!你这个小雅,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的啦!”话到嘴边的一句“莫不是跟张溪瑞学的”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翻身从车上下来,推到人行道上,用眼光瞄了瞄朱颖涵,说了句:“你是越来越漂亮了啦,是不是又找到如意郎君了啊?”朱颖涵用手拍了一下肖亚的肩膀,还是一脸的笑:“你学坏还是挺快的哦!”接着又说道:“正准备和你联系呢,碰巧看见你,就不兜圈子了,和你说一件事,我最近和几个好姐妹合伙开了一个经营化妆品公司,走的是高端路线,现在资金有点跟不上,能否支援支援,也不白支援,算你入股,盈利分红,怎么样?”听了之后,肖亚脸上闪现一丝为难之色,道:“余钱是有点,不过,都不在我手上,都在老婆的卡上,急需要,我是拿不出的,你要是不急的话,我这边还有点活干完,有一批账能到手。”话没有回死,朱颖涵顺着话语说:“那你大约什么时候能到账?我现在还能撑一段时间。”“最快,可能要一个月左右。”“好!就这么说,到时候联系。你看,站着说半天,今天我请客,找个地方把晚饭解决了。”肖亚摆了摆手:“好意谢了,下次,我回去还有点事。”有事是假,急着回去看儿子是真。“好好,就下次,拜拜!”两人各自分道而去。
天天两点一线,并没有把朱颖涵要拿钱入股的事放在心里,无巧不成书,把人家活干完,就在和对方结账的时候,朱颖涵的电话打了过来,说的就是上次巧遇邀请入股的事。接到电话的肖亚和朱颖涵说:“你真是女诸葛,算准了我今天结账啊!”心中却道,超过今天,你想我入股,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账都是转在程曲曲的卡上。朱颖涵就问大约有多少钱,肖亚回答有十多万。
账接到手,通过朱颖涵报的卡号,肖亚把钱转了过去,算是入股。可程曲曲可不是一个只知道打扮和吃喝玩乐的女人,对肖亚在外挣钱的事了如指掌,什么时候开工,什么时候完工基本有数。眼看着这一次,根据完工的日期都好几天了,肖亚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账上也没太多钱,早早在家等着。肖亚刚进家门,鞋还没有来得及换,开口就问,语气还算平和:“这次是不是遇到难缠户了,对方没有给你结钱吗?”肖亚一边换鞋一边回答道:“结了啊,我忘了和你说,我又借给一个朋友了。”听到钱借出去,招呼都不打一个,程曲曲一反刚才的神态,明显露出不快:“什么?借出去了?借给哪个朋友的?”程曲曲知道,肖亚并不善交际,没有几个朋友,除了张溪瑞,想不出还有谁是他朋友。果然肖亚回答道:“借给朱颖涵了。”程曲曲十分惊讶:“什么借给她了,她不是和张溪瑞离婚了吗?”“他们俩离婚,和做朋友的有什么关系?”程曲曲的思绪飞转,不对,肖亚借钱的这个事,有什么隐情。虽然心中有气,脸上装作十分平和:“那什么时候还,利息怎么算。”“不要利息,给分红!”听到给分红,程曲曲惊诧的同时眼睛一亮,还带着疑问:“分红?为什么要给分红?”既然话已经赶到这,肖亚觉得也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就说是入了朱颖涵开的公司股了。
这样的事,肖亚不声不响就做了,程曲曲心中十分有怨,你眼中心中还有我吗?我们还是夫妻吗?一时气恼,嘴中不冷不热来了句:“我们离婚吧!”说得是斩钉截铁,没有回旋余地。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风还是那个风。肖亚恢复了单身身份,不过身边还有一个儿子肖风鸣相伴,还是一样的早出晚归,生活几乎并没有改变多少。累了一天,只要回来看到儿子什么烦恼都没有了。雇的这个保姆十分淳朴,照顾儿子很是尽心尽责,这让肖亚省心了不少。
虽然辛辛苦苦挣的钱,离婚时,被程曲曲分去不少,但人家毕竟给自己留了个儿子,再说了,本来和人家不是一路人,离婚了,反而轻松了不少。肖亚心中是这样觉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一年,朱颖涵的公司产品对路,服务周全,很快就赢得了市场的回报,年底盘点的时候,利润比想象中的好许多。朱颖涵当然去兑现当初的承诺,该分给肖亚多少红利就多少红利,分文不少。
十分高兴,就想找人分享,肖亚朋友很少,说得来来就更少,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董紫露,一段婚姻,还要感谢她,没有经营好,不能是人家的责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董紫露多少年在心中都有一席之地,挥之不去的影子。
再见面的时候,董紫露劈头盖脸就一句话:“老同学呀!你这个男人怎么当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都守不住。”说着,叹了一口气:“让我说你什么好!”肖亚也不气恼,淡淡地回应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有什么办法。”说着深情地望了董紫露一眼:“那样的女人,我们就不是一路人。”心中道,要是你打死我都不会离婚的。
说着,两个人找到位子,坐到,点了一些吃吃喝喝,董紫露无非是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肖亚心中有了一丝丝的如春风拂过、临别时,董紫露对肖亚说:“别担心,我会继续帮你找的。”肖亚回了一句:“谢谢!”心中说,找什么找,就你最合适,只是老天爷不帮忙,让你成为别人的老婆。
还没有回家,保姆打来了电话,说肖风鸣,喂了晚饭后,就一直哭个不停,怎么哄都哄不好。听完后,肖亚立刻一门心思往家赶,到家,二话不说,就让保姆抱着儿子,坐到电瓶车后座,赶到了人民,挂了急症,查了半天,没有什么,就是肖风鸣让不知名的没有毒性的小虫叮了一下,胳膊留有一个红点,可能是皮肤痒,不会说话,所以有点哭哭闹闹。为了安全起见,留在医院观察。第二天,肖风鸣如常,肖亚放下了心。
办出院手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那就是前一阵还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前妻程曲曲。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想躲是不过去,肖亚本想低头而过。没有想到,程曲曲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很自然对着肖亚说:“世界真小,在这里碰到你了。”说着对手挽在对方胳膊比较帅气的男人脸带娇笑:“你们俩认识一下,这个是你前任。”说着望了身边男人一眼:“我现在的老公。”这个男人,看上去比肖亚高大多了,对着肖亚面无表情,只是嘴角撇了一下。肖亚只是微笑一下,算是回应。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程曲曲接着问道“对了,你不是整天忙挣钱,怎么有时间来医院了啊?”肖亚这会好像有点聪明,反问一句:“你怎么来医院的呐。”“我来检查宝宝啊!宝宝都三个月了,老公关心我,非要逼着我来检查。”说着,用肩膀对身边的男人挤了一下说:“对吧!”听了这话,肖亚十分懵然,宝宝三个月了,我们离婚才一个月。对了,离婚前他们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过夫妻生活,都是程曲曲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这样说,程曲曲婚内就对自己不贞,自己原来十足的冤大头,离婚了分了一半的财产。
想到这,这回,肖亚倒像是个男人,丢下程曲曲,向病房方向扬长而去。
回到家中,越想越窝火,忽然有了一种预感,十分喜爱的肖风鸣是不是自己没有血缘关系,想到这,瞒着保姆,说是带肖风鸣去医院复查,却去做了DNA。
等检查结果下来,肖亚彻底傻眼了,肖风鸣果然不是自己的。这件事,冷静下来后,肖亚并不打算声张,每天干活回到家中,看到一张乖巧可爱的小脸,什么样的疲劳和烦恼都烟消云散。那个程曲曲尚不知道,已经离婚了,又嫁人了,是不会再来纠缠了。这件事烂在肚里,谁能说孩子不是我的呢。
世间的事都不会朝着自己的美好愿望去发展,天天地忙碌,肖亚几乎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回到家中,看到肖鸣风一如既往逗着。而已经一周多肖鸣风会在开门的一瞬间,蹒跚地迎上前,这让肖亚更加地开心。一把抱住,亲不够。
就在这一天,保姆犹犹豫豫说了一件事,说前几天下午带着肖鸣风在小区里的花园,和几个差不多大的一起聊天,一个男子死死盯着肖鸣风,让我吓得不轻,以为是碰到了什么坏人或是人贩子,赶忙跑回家中。今天下午,又在花园里碰到了这个青年人,他好像是早已在那守候,我们去的时候就看见在来回踱步。看见我和肖鸣风,却迎了上来,心中十分害怕,他一定是冲着肖鸣风来的,莫不是想抢孩子,我连忙把肖鸣风抱在怀中,连连后退,口中对着那个男子怒斥,让他赶紧离开,否则要报警了。没有想到,他并没有被吓到,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向我们靠近,两手直摆,说他没有恶意,就是看到孩子可爱,觉得有缘,想多看几眼。他这样一说,我还是不放心,让他不要靠近。他停步不前说,大嫂,你看看孩子是不是和我有几分相像。我这才打量了那个男的一下,奇了怪了,这个男的果然和肖风鸣有许多相似之处,眉毛、鼻子、嘴,最像的就是头发,都是有一点自来卷。我说像是像,关你什么事。这个男人并不恼,带着意味深长地笑,说现在是不关我什么事,很快你就知道可关我事了,话说完就自顾自走开了。
听完保姆的一番话,肖亚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对着保姆说:“最近不要外面去了,就待在家里,现在坏人脸上都没有写字,谁知道这个男的有什么企图。”保姆连忙点头:“不去了,不去了。出了事,那我罪过就大了,我可担待不了。”保姆心想,要把在农村多年养成的自由散漫习惯收敛收敛了。
总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肖亚干活就有点心神不宁,本来十分细心专注的他,居然一定出错了好几回,就在准备收工的时候,保姆打来了电话,说是一个女的,赖在门前不走,说是来要回她孙子的。一听这话,肖亚一刻也不敢停留,急急忙忙就往家赶。
赖在家门口的这个女人,看上去有近70岁,一身的肥肉,开口说话,身上的肉也跟着颤动,肖亚到了家门,看到这个女人开口就问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说,我不是无缘无故来的,不是无理取闹,是来要我孙子的。肖亚说:“笑话,你孙子不在家里,怎么会跑到我家来的。”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既不急也不恼,还是用平和的语气:“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轻易找来的。现在,我的孙子就在里面。”看着这个女人的坚持,肖亚还是好声好气:“您老人家可能是弄错的地方了,您找孙子,您得问您儿子或者是儿媳妇,怎么跑到我们都不认识的家庭来乱要孙子呢?”这个女人嗓门声调明显有了提高,眼睛对着肖亚道:“我说,你这个男人有一点傻吧,你这个儿子是你的吗?难道你心中没有数吗?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就挑明了,你这个儿子不是你的,是你的离了婚的老婆程曲曲和儿子的种,至于为什么,你就不要听了,听了伤了你的自尊心,今天来,你还没有转过弯来,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就是私了,我付你一笔钱,算是赔偿。要么就是通过法院判决。”一边说着,一边挪动身形,嘴中也不闲着:“看你不像蛮不讲理的人,我给你几天时间,希望你认清眼下的方向。”
面对这样的局面,肖亚心里是一团乱麻,一个人跑到小酒馆里喝着闷酒。
人家是势在必得,肖亚也无对付良策。想来想去还是找董紫露,让她帮忙联系找比较擅长打官司的律师。对方是原告,肖亚是被告,在法庭上,董紫露请的律师可不是吃干饭的,他答辩状阐述了几个理由,对方只是根据相貌相似就随便告人,显然是不能成立的。还有他和程曲曲不是夫妻,更不能成为要孩子的理由。几次出庭,法院最终有了判决,留住了肖风鸣的抚养权。法庭的判决,对方并不善罢甘休。那个胖女人对着长舒一口气的肖亚恶声恶气地说:“你别得意得太早,是我孙子,就是我的,我一定会夺回来的。”
胖女人丢下的这句话,让肖亚茶不思饭不想,考虑来考虑去,觉得城里是待不下去了,城里的装潢不干了,回老家种地去。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回到老家,全老家的人对着肖亚的返乡,全都觉得不可思议。在农村的人,谁都想着往城里跑,这个肖亚倒好,在城里能挣到大钱却放弃了,不是傻子,就是脑子缺根筋,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老家只有一个人心里特别高兴,那就是肖亚的母亲。儿子在外面挣钱,常年就是一个人在家。这下好了,儿子回来了,还带回一个乖巧可爱的孙子,了无生趣的房屋,一下子充满着生机。老人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回来之前,肖亚做了一些功课,眼下,虽然农村都是老人居多,但是,生态农业前景十分广阔,也是国家乡村振兴战略大力支持的。放弃了城里的谋生手段,回到家里专攻农业,想在这方面有所作为。跑到社区,申请承包几百亩的山林,专种果树。
前期投入需要资金,就从朱颖涵那里要回股份。朱颖涵了解到肖亚回乡创业的前因后果,觉得肖亚的家庭走到这一步,或多或少和肖亚参投自己公司股份有关。决定对肖亚的创业给予帮助支持,劝说肖亚继续留股份在公司。对肖亚说,她私人借钱,不要任何附加条件,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这让肖亚十分感动,又不善于表达,就只用两个字:谢谢!
有了朱颖涵的资金支持,果林搞得十分顺当。为了种好果林,肖亚付出了大量的心血,本来是门外汉,参加许多网上教学班,买书找资料,精通理论再和实践结合,回报就会水到渠成。
看着挂满枝头的果实,肖亚觉得付出以及苦和累都值了。可是,果实有了,销路又是摆在肖亚面前的一道题。种果林的,又不是肖亚一个人,都会去抢市场。人家都会去托朋友,找关系,走后门,把果实换成实惠。光靠自己赶集去卖,怎么卖也卖不到多少,而且,果子成熟就要卖出去,否则损失就大了。平时不善交际,只顾埋头干活,就那几个朋友,而且还是女性居多,一个是借钱的朱颖涵,一个是老同学董紫露。肖亚只得求助她俩。
二人对肖亚的求助,都是二话不说显得十分热心,都帮忙找销路。有了这两个美女的帮助,看着运出去的果实,和到手的钞票,愁眉苦脸换成了满面笑容。要说这两个美女谁帮助最大,当然是董紫露。
对于肖亚婚姻的失败,董紫露一直是耿耿于怀,总以为本来是帮助老同学,没有想到没有给老同学带来了幸福,反而经历了人生之中的一段不愉快。老同学还因此本来的鲤鱼跳龙门,从农村到城市,反而又回到农村。老同学种果求助,放下一切,拼力也要帮助,利用平时积攒的人脉,总是让同学舒展了眉头。
当然,没有朱颖涵的资金支持,果林还是举步维艰的。在肖亚的心中,对这两位美女的都是怀有感激之情。眼前的喜悦,尚不能冲淡心中的另一块阴影。前几天,就接到一个电话,就是那个自称是肖风鸣亲生父亲打来的,说躲到哪里都好找到的,说不日就上门来领孩子。打电话,就是要让肖亚做好思想准备,不用来大家都不愉快,能心平气和地解决大家都好。
遇到这样的事,肖亚有点慌神,还能找谁,还是朱颖涵和董紫露。这两个美女像是商量好了,全都一个语调,就4个字:义不容辞。
本来已经想好了各种应对,但这一场抚养权之争,却让一场车祸阻隔了。那个坚称自己是肖风鸣的生父,被一场毫无征兆的飞来之灾夺去了生命,一场官司因此戛然而止。
得到消息,肖亚心里却没有哪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一个生命的无辜和官司的胜负无关,悲怜对方的同时,暗暗祈祷,但愿以后再要起什么波澜,继续种好果林,把肖风鸣抚养成人,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眼看着,肖风鸣快要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一心忙着果林的肖亚犯了难。当初,肖风鸣的户口是以城里房子的地址安的户口,也就是说,肖亚的户口是在城里,上学必须对应学区。
现在,肖亚已经把果林当作了家,城里的房子租出去了,肖风鸣的上学更是不能忽视,而且还要十分重视,有困难找二位美女已经成了惯性。朱颖涵和董紫露还是一如既往,热心不减。二位美女出马,不能说是马上就能问题迎刃而解,起码肖亚心中有了几分依托。
二位美女,朱颖涵虽然结过婚,但是没有孩子。董紫露有一个女儿,正好也是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二位美女给出解决肖风鸣上学难题的解决方案是,朱颖涵认肖风鸣为干儿子,她带到城里,来看护。董紫露,说让肖风鸣和自己的女儿一起上一个学校,正好解决了问题。两个人的主张,肖亚一时还拿不定主意,没有想到还有一位美女找上门来了。
这位美女不是别人,正是肖亚的前妻程曲曲。肖亚已经好几年没有和她有任何的联系,她也没有看望过肖风鸣一次,这次突然找上门来,也是来解决肖风鸣上学问题的,毕竟这是她亲生儿子,人性的母爱或多或少还有一些本能存在。
看着肖亚的生存环境,一身时髦打扮,戴着墨镜的程曲曲眉头皱着,嘴里说道:“看到你混得这个熊样,当初就不该把孩子交给你。”对于程曲曲的到来,肖亚的态度就十分冷淡。听着对方的话,冷冷地回答道:“我混得这么惨,还不是拜你所赐。”“什么?拜我所赐!”程曲曲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咋不说,你没有本事呢?”肖亚回应道:“我没本事?为什么我们俩还是合法夫妻时生的孩子不是我的?”这句话让程曲曲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自己给自己打圆场:“我今天不是来和斗嘴的,我是来解决肖风鸣上学问题的。”肖亚回道:“已经解决好了,就不用你操心了!”程曲曲情绪有了变化:“什么不用我管,那可是我的儿子。”肖亚回了一句:“是你儿子?你前几年怎么不管?”程曲曲又一次无语,心中纳闷,什么时候这个肖亚言语变得如此犀利,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嘴中说道:“你这人现在怎么这样,怎么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呢?”肖亚心道:无论如何,你都带不走肖风鸣的。
见劝说无果,程曲曲态度来了个180度的转变,面部换了一种表情:“肖亚,不要给你脸不要脸,这个孩子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既然你摆出这样一副态度,我们只有撕破脸皮了。那我只有通过法院要回我的抚养权了!”说着,转身坐上红色的小车,绝尘而去。
到了法庭上,程曲曲果然是打出了肖亚不是肖风鸣亲生父亲的这张王牌。有朱颖涵和董紫露支招,肖亚来了个死不承认,坚持说是肖风鸣的亲生父亲。双方坚持己见,只得走做DNA的程序。肖亚给法庭的建议是,要做,都做,不能只做一个人的。这是合理的建议,法庭当然给予采纳。
不久,DNA检测报告出来了,肖亚肯定不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程曲曲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