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志鹄不过30刚出头,法院倒是进进出出好几次,每一次都会留下一些不堪回首的经历。
(一)
高考名落孙山,刚刚20岁的金志鹄自不会承袭上辈们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家里干了一段时间农活,不愿再干下去,在父亲金石、母亲岳茹面前信誓旦旦说要出去闯荡。金栗村距离东楚县城不远,是前楼民族乡下的民族村。据考证这里的金姓都是宋代时大金朝侵犯中原时,流落到这里的。明朝以后,因怕被汉人灭杀,隐姓埋名,落地生根,一代代繁衍。随着国家民族政策的完善,有一些本来姓金的都恢复了原姓——完颜。一些人已经淡泊了宗族观念,嫌改来改去没有多大意义,继续维持现在的姓。
这些年,国家经济建设突飞猛进,高铁、公路等路网纵横交错。金栗村的地理位置特殊,是许多国家重点道路的必经之地。金栗村里的许多人因田少地少,选择了去外面谋求发展。对于儿子金志鹄提出这样的想法,金石和岳茹一致认为并不过分,两个人连想都没有想,同意儿子的请求。
不知为什么,金志鹄并没有继承父母身上的一些优良基因。身高长相不说是出类拔萃,算是有模有样的帅小伙子。性格太过内向,不善言辞,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表达不出来。以前说是憨厚,吃亏是福,现在这一套已经落伍,要想有所作为很难很难,偏偏金志鹄就是这样的性格人。连金石、岳茹都十分纳闷,这个大儿子的性格怎么和二儿子金志云天差地别。
说是要出去打工,还是要父母替他安排。
说来也巧,金石姐姐也就是金志鹄的大姑女儿孟冉冉嫁了一个大近二十岁的老公方刚,是青湾县的一个私营性质建筑公司负责人。青湾县距离楚东县有着三百多公里的距离。孟冉冉也就是学校毕业后,到这里打工,在一家酒楼当前台的服务员,被经常来这里消费的方刚看中,慢慢发展成了夫妻关系。两人的结合,在许多人的眼里,孟冉冉就是一个第三者插足。本来方刚有一个年岁相当的妻子,他们有两个儿子。都是因方刚和孟冉冉产生了情愫,一个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婚姻走到了尽头。起初,孟冉冉的家人和亲戚全都反对这门婚姻,无奈孟冉冉生下了一个儿子,所有的人只得面对现实。方刚是一个十分圆滑的人,和孟冉冉娘家人接触相处十分融洽,对方冉冉娘家人是有求必应。所以金石才想起来去找外甥女孟冉冉。
(二)
大舅有事相求,应允下来。让表弟金志鹄自己过来,孟冉冉让方刚安排事情做。
第一次远门,金石不放心,陪着儿子金志鹄到了青湾县。方刚将舅丈人奉为上宾,好吃好喝好玩好招待。第三天,金石打道回府,方刚安排金志鹄下了工地。小娇妻孟冉冉的表弟,自是不敢怠慢,给金志鹄安排了一个看似有点轻松的工作,行吊操作工,一开始不能单独操作,替金志鹄找了一个师傅教其操作技术,至于考证上岗的费用都是方刚包揽了。
表面上有些木讷,骨子里内秀的金志鹄几天时间就能单独操作行吊。天天上班,工地上不似其他单位都有明确的上下班时间,雷打不动。有着诸多不确定因素,有时紧,有时松。金志鹄表现得中规中矩,忙时没有怨言,闲时随时待命,一年下来,从不耽搁别人。所有的表现,方刚看在眼里,默默赞许。在小娇妻面前提到金志鹄的表现,孟冉冉为这个表弟来这里不让自己过于操心而欣慰。
工地、食堂、宿舍,金志鹄每天都是三点一线,工作和生活平淡如水,性格孤僻,不和人过于接触,除了上班就窝在集体宿舍里自己的床上玩手机。其他工友累了就睡觉,闲时打牌、喝酒、出去找乐,这些都与金志鹄无关。起初,有人认为在一个宿舍,互相搞好关系,让他一起玩耍参与,他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久而久之,大家都习以为常,都有自己的圈子,都有自己的天地,只是金志鹄是一个人的天地。在工地一晃就干了几年,没有一个知己朋友。
工地宿舍,条件十分简陋,没有无线上网信号,金志鹄玩手机,只能玩一些手机上自带的小游戏,时常会看看从街上报刊亭买的《故事会》杂志,有时工资富余,会买一些爱情小说。
工地上有位女工友浦秀娟,只有十九岁,人长得十分标致,不高不矮,身材苗条,是一位考勤员兼搞一些杂事。家是青湾县下面一个乡的,父亲浦和权是工地上的瓦工组长,滥赌、馋酒。有这样的嗜好,就没有精力去操心子女。浦秀娟没有考上高中,只得到工地上,比一般同龄人早一点来到了社会上养活自己。
德国作家歌德《少年维特的烦恼》有一句话:“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金志鹄虽不善言辞,不喜交际,只是内心的丰富情感不善表露。每天,一个窈窕的身影,姣好的面容在眼前晃动,内心起了波澜。不知从何时起,金志鹄就盼望一个时刻的到来,浦秀娟左手端着文件夹,右手拿着一支笔,朝着行吊上的操作室看一眼。每当此时,一个俯瞰,一个仰视,两个人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思。 浦秀娟确认金志鹄在岗位上,翻看文件夹,在考勤表上找到金志鹄的名字画了一个圈,作为每个月出勤和缺勤的依据来发工资。从进入视线到转身离去,身影消失,金志鹄的心里砰砰直跳,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工地上也有其他几位年轻姑娘,跟浦秀娟比起来,不是太黑,就是太矮,不然就是身材畸形。金志鹄是正常的年轻男人,只对美的感兴趣,显然只是处于懵懂的状态,至于人家是怎么想的,他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晓。
(三)
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瞬乌云翻滚,接着暴雨如注。工地上露天作业的工人们四散躲雨。雷声隆隆,在行吊上的金志鹄跑到了工地临时办公室里,找了不打扰人的角落,拿起书摊上买回来带着的琼瑶小说《烟锁重楼》一页一页阅读起来。至于一屋子里的人说笑,充耳不闻。
只顾低头看书,屋子因外面的雨变得嘈杂,没有人在意角落里的金志鹄。浦秀娟人无意中扫视了一下房间,看到角落里捧着书的金志鹄,只看一眼,立刻移步走了过来,主动打起招呼:“金哥,在看书啊!”听到有人在跟前说话,金志鹄抬起头,看到一张娇小的脸型,精致的五官,两腮带着酒窝的美女笑盈盈站在面前,一双顾盼流离的妙目正对着自己。因太过突然,金志鹄愣一下神,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不正是萦绕在自己心间的美丽女人吗?回过神的金志鹄显得手足无措,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回答,嘴唇动了几下,没有吐出一个字。看到这样的表情,浦秀娟自是明白对方是紧张导致的,小嘴继续道:“你也看琼瑶小说啊!我最爱看她的小说啦,最爱《烟锁重楼》。”金志鹄终于明白,对方是冲着自己手中的书而来的,应着对方的话语:“没······没有事,就是······是瞎看看。”还是有点局促。浦秀娟并不在意来了一句:“你知道我为啥喜欢《烟锁重楼》吗?”金志鹄带着疑虑的表情没说话,摇摇了头,心说,你喜欢肯定有喜欢的理由,我哪里知道。从对方的摇头里得到答案的浦秀娟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十分喜欢,因为琼瑶阿姨写的就是我们这里的故事。”“啊!”金志鹄一下子提高了兴趣。来了一句:“小说里写的牌楼还在吗?”浦秀娟立刻回答道:“在!前年镇上还拿钱重新修了一下。”金志鹄说了一声:“谢谢!”接着说:“有空一定去看看。”不知不觉之间,两个人共同语言多了起来。
不一会,云收雨止,工地上的负责人张罗大家都各自回到岗位上去。两个谈性正浓的年轻人结束了第一次的聊天,浦秀娟顺便借了《烟锁重楼》。
《烟锁重楼》作为纽带,两个年轻人交流机会多了起来。金志鹄知道浦秀娟喜欢琼瑶的小说,陆续买了几本:《燃烧吧!火鸟》《昨夜之灯》《匆匆、太匆匆》《失火的天堂》《冰儿》《雪珂》《望夫崖》《水云间》。借了还,还了借。有时,两人在借书还书过程中会说一些对这部小说的观后感。大都是浦秀娟说,金志鹄听,间隔着,插一句话,对于浦秀娟的观点,全是点头,从不摇头。既不点头也摇头,等于是不认同对方的观点,嘴上不吐露出来。金志鹄特别喜欢这样的借书还书过程,虽然浦秀娟文化水平不高,只是初中毕业,天生丽质,顾盼之际,带着一股轻灵之气,别有一番韵味。和金志鹄聊天时,神态悠闲,一双大眼似一泓清水,桃腮带笑,酒窝隐显,气吐幽兰。金志鹄看在眼中,有一股勾魂聂魄之态,不得不让人魂牵梦绕。佳人在侧,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每每分开,金志鹄心中多了一种思念,尤其夜深人静,从睡梦中醒来,辗转反侧的都是一个影子晃动,影子从模糊到清晰都是浦秀娟。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金志鹄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情窦初开男子的正常思维,默默想着对方,密织着自己的相思网,心有千千结,却是口难开。
(四)
建筑工地的特点,是一个自由散漫的场所,环境复杂,丝毫没有影响到如花似玉的浦秀娟与生俱来的爱美之心。上班戴着安全帽,穿着工作服是一种风情,下班穿着花枝招展的是另一种风情。浦秀娟是一位性格开朗的姑娘,上班在岗位上也是哼着歌,大都是琼瑶剧里的插曲。她走到哪里,春风就会跟到哪里。她的一颦一笑,有时略施粉黛,有时素面朝天。金志鹄看在眼中,都是无以比拟的美,徒增相思的浓度。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金志鹄就这样默默思念着,远远关注着。随美人之乐而乐,走在跟前的浦秀娟轻唱着琼瑶剧《情深深雨蒙蒙》里的主题曲,如黄莺鸟从眼前飞过,······盼来盼去盼不尽,天涯何处是归鸿。感染着金志鹄的情绪,跟着哼唱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歌词,也会随着美人之忧而忧。
一连几天,浦秀娟的脸上愁云密布,一改往日活泼开朗的一面,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金志鹄看在眼中,急在心中,弄不清什么原因美人愁绪暗结,想问而不敢问,自己变得魂不守舍起来。
看情形,愁容满面在浦秀娟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金志鹄也变得焦虑起来。有几次,浦秀娟异于以往的表情来考勤,金志鹄忍不住想问对方遇到了什么变故,情绪上发生了变化,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
太阳每天照常升起,工作每天还要完成。那个乐观的浦秀娟脸上还是堆着阴霾。温吞水性格的金志鹄内心的火灼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找不到一个出口,心情不免烦躁。
都说女人的性格最难以捉摸,金志鹄还陷在一场莫名的愁绪中,突然收到了浦秀娟的微信留言,微信留言的内容是,我借了你那么多次书,实在有点过意不去,没有什么可回报的,我就请你看一场电影,时间就定在这个星期六的晚上,是一个连场电影,连放三部,同意的话,我先在手机里订票。微信好友是那次在办公室躲雨加的。两个人仅仅是微信好友,两个人从来不发朋友圈,一直都没有在微信里联系过。看到这样的留言,如若是说金志鹄内心本来还是冰冷的,现在一下子就蹿起了火苗。拿着手机的手因心情的起伏而颤抖,急忙回复了一条内容:哪能要你去买票,我来定。发送出去,很快盯着手机眼珠都不敢眨的金志鹄看到了浦秀娟的答复内容:你就不要和我争了,不然不是显得我是在说假的,这次我来请,下次你要请再说。就这么着,订好了通知你。既然浦秀娟已经把话说死了,本就不善表达的金志鹄在对话框里回了0K的手势表情。
星期六的下午,金志鹄一改宅在宿舍里的习惯,比预定的电影放映时间早了一个多钟头来到电影院门前,等候着姗姗来迟的浦秀娟。
一场电影后,浦秀娟一改前几天的冷若冰霜,脸上恢复了一些少女应有的光彩。有事无事的时候,和金志鹄见面,都是主动去找对方,说一些话题。在接触频繁中,金志鹄早早订好电影票,邀请浦秀娟看电影。浦秀娟有邀必应,一次没有拒绝。接连看了几场电影,这一次同样看的是连场电影,散场后已经是夜深了。两个人在灯光迷离的人行道并肩走着,说着一些看过的电影观感。浦秀娟忽然止住脚步,面部表情十分复杂盯着金志鹄,像是有什么话说,欲言又止,犹豫了有几秒钟,狠狠跺了一下穿着高跟鞋的左脚,因用力而唉了一声。金志鹄有点懵然望着浦秀娟的举动,问了一句:“怎么?被蚊子叮脚了!”此时正是夏夜,蚊子肆虐的季节。浦秀娟被这句话引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啊!真有想象力。”金志鹄变得更加茫然:“那你没事跺什么脚。”浦秀娟想想也对,我无事跺什么脚。对着金志鹄说:“是啊!我为什么跺脚,还不是因为你!”金志鹄更加迷糊:“因为我?是我让你跺脚了吗?”这一句反问,浦秀娟脸上掠过了一丝不甘的神色:“你啊你就像一个木头,这些事,非要我们女生主动吗?”金志鹄表面上虽木讷,内心什么都懂,当然理会浦秀娟这句话的意思。心中像是有几只小鹿在打架,嘴中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你······你的意识,是我······我们······”半天还没有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浦秀娟带着复杂的笑容,用手一戳金志鹄的浓密黑发下遮掩着的脑袋:“傻瓜!”
(五)
24岁,20岁,金志鹄和浦秀娟确立了恋爱关系。
时光飞快,中秋临近,很久没有回家的金志鹄准备回去看望父母,告诉了浦秀娟。从青湾县到东楚县有着300多公里,因东楚县没有高铁和火车的停靠站,只能乘坐专线大巴,需要近四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达东楚县城。
和浦秀娟说了要回家的想法的第二天,浦秀娟跑来说:“既然我俩已经好了,我想增加彼此的了解,我昨天和父母说了一下,他们说对我的想法没有异议,就是同意我和你一起去你老家过中秋节,你看如何?”这样的想法,金志鹄岂能不答应,想都没有想就连连点头。看着金志鹄又激动又滑稽的举动,知道一时半会对方又是吐字困难,浦秀娟笑着说:“把车票准备好。”
中秋节前一天,金志鹄领着浦秀娟踏上了归途,乘坐的客车一路畅通,下车后,不知是没有这么久乘坐客车还是其他原因,浦秀娟十分疲倦,脸色蜡黄,接连呕吐,把金志鹄搞得手脚忙乱。
领回一个如此貌美的姑娘,家人可乐坏了,不但金石和岳茹嘴都笑着合不拢,连金志鹄的奶奶遇到村里人就说:“你们瞧瞧,我家大孙子领回了一个仙女。”村里人看到浦秀娟,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凭着往日的了解,金志鹄这个小子闷驴一个,怎么会领回一个百里挑一的姑娘,有羡慕的有嫉妒的。
回去后,浦秀娟就提出了结婚的要求,理由是想早一点离开自己的赌鬼父亲,母亲也极力支持自己的想法。这是哪有的好事,金志鹄怎么会拒绝,立刻将这个喜讯报于父母亲。
从正式确立恋爱关系到结婚,仅仅只有两个多月时间。婚礼是按照金志鹄家乡的风俗举行的,给了浦秀娟娘家八万八千8008拾8元的彩礼,不要求什么陪嫁品。
婚后不久过完年,金志鹄回到了工地继续上班养家糊口,浦秀娟已经怀孕且反应十分明显,留在金栗村。由公公、婆婆照料孕期生活。
即将初为人父,金志鹄心中会憧憬以后有了孩子的生活。虽然结婚后,浦秀娟在夫妻间的床笫之欢上反应十分冷淡和拒绝。几个月的时间,恩爱得没有几次,金志鹄没有多想,只当浦秀娟年龄小,还不适应这样的生活,将就着浦秀娟的情绪。
婚后第七个月,突然肚子十分疼痛,心中十分明白的浦秀娟,强忍着告诉了婆婆岳茹。正在厨房看着儿媳妇脸上的表情可吓坏了,急忙拿起放在灶台上的手机,催促在河里下网逮鱼的丈夫金石火速回来。
不知家里发生什么事的金石,被岳茹的语气感到不是小事,一身泥水就三步并作两步赶回家,听岳茹将大致的情况一讲,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转身推来家里的电瓶三轮车,让岳茹带上钱,扶着儿媳妇浦秀娟,火急火燎,赶到距离金栗村10公里的东楚县城人民医院,挂了急诊。
不久,从急救室走出的护士,对站在门口早已是焦急不安的金石、岳茹说了一句:“顺产、母子平安,小孩子有8斤3两,一切正常。”护士的话可把金石、岳茹乐坏了,母子平安,当然是可喜可贺。岳茹对金石说:“没有想到小娟还没有足月,就平安生产,上天对我们的眷顾啊!”金石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称是。刚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护士听岳茹说没有足月,回头看看这一对沉浸在兴奋中的夫妻,嘴角动了动,似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咽了下去,面部表情复杂,笑了笑,摇摇头走开了。
在确定了恋爱关系后,金志鹄和浦秀娟一起就是多看了几场电影,不像其他情侣一样,搂搂抱抱啊!干一些更进一步的事。在结婚之前,金志鹄一直都是中规中矩的,和浦秀娟单独在一起,身上那种男人的荷尔蒙在心里冲撞,几次都想一把搂住身边的小美人,像其他情侣一样,亲吻、抚摸,伸出去的手,在犹犹豫豫之间又缩了回去。在举行婚礼后的几天,作为与生俱来的正常男人本能,金志鹄在床事上一改性格上的木讷,变得主动,而浦秀娟和平日里的性格大相径庭,总是推说自己累了,不配合。后来有那么几次,都是极不情愿。
算起来,从金志鹄和浦秀娟身体接触到孩子出世,仅仅七个月,只有金志鹄一个人以为是个早产儿,金石、岳茹和亲戚朋友,村里人都是一致以为这对小夫妻在结婚之前就有了那么一回事,眼下不足为奇,茶余饭后,说说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
月子里都是婆婆岳茹伺候。公公是一个捉鱼捞虾的好手,每日天还亮就出去起网,都是头一天晚上在村里周围的水域里布好的。挑拣能够补养身体的野生黄鳝、乌鱼、大虾。岳茹变着法,满足儿媳妇的胃口,补养好身体。
一大家在一起商议,给孩子起一个姓名叫完颜帅帅,乳名帅帅。金石的提议,祖上留在本地的外来一族的金国人,本姓完颜,历史原因姓金,让孙子恢复源姓,算是认祖归宗。浦秀娟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理由却无法说出口。不表态,算是默许了。
吃了满月酒,金志鹄和浦秀娟商量着,将儿子完颜帅帅丢给金石、岳茹照看,两个人还是在一个工地上班。合计着在工地附近租了一室一厅的套房,作为小两口的栖居之地。
自完颜帅帅出世后,浦秀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其他人依然是过去的老样子,唯独对金志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冷不热的。金志鹄不明就里,从平日里知道的一些知识,得出的结论是产后抑郁,也没有多想,除了迁就还是迁就。
平淡如水的日子,小心翼翼应对着浦秀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涌上来的脾气,金志鹄以为产后抑郁,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也不计较,每次看着那张横眉冷对的俊脸,自己安慰,别人还享受不到呐。想想自己和她的儿子完颜帅帅,瞧,多么像她,粉嫩的小脸,一双小酒窝,笑起来水灵灵的,就如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百看不厌。
天气晴好的早晨和傍晚,岳茹不是用小推车,就是手抱着小孙子在村里串户。不大的金栗村,几十户人家几乎熟悉了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几个月大的完颜帅帅,胖嘟嘟的脸,弯弯的眉毛,一双有神大眼,鼻子挺挺的,圆鼓鼓的下巴上一张红润的小嘴,肉乎乎的小手,肉乎乎的小脚,谁见都喜欢。
村里人看到完颜帅帅,都说长得太可爱了。
自己家的孙子,被人家夸可爱、漂亮,心中自然是美滋滋的。岳茹没有事,就抱着孙子,在村里转悠,就是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孙子的表情语气。
(六)
将近一年多,金志鹄十分纳闷,浦秀娟的产后抑郁没有丝毫不见好转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只要,金志鹄有了冲动和举止,浦秀娟都会被断然拒绝。即使是这样,金志鹄还是强忍着对浦秀娟说:“你看看,是哪里出现了什么状况,是不是我陪你请假去医院检查一下?”可不敢直接说出来你不是得了产后抑郁症,否则迎来的一定是狂风暴雨。听说要带自己去医院检查,浦秀娟脸色一沉:“你才有病呐!”就背转身,不再多言。丢下金志鹄生闷气,又无计可施。像的一部电视连续剧,这样的场景反反复复,两个人都是弄得身心疲惫。
冷战在这个两口之家时常爆发,一连几天,两个人谁也不理谁,最先妥协的还是金志鹄。
有时候,静下心来,金志鹄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浦秀娟当初主动提出结婚,现在又是这样对待自己。
表面上,给予任何人的印象,是一个沉默寡言,不声不响,很少说话的人。金志鹄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人问过他心中想着什么,大人们有大人的事。结了婚,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心中的万般言语还是自己对自己说。
无以改变,只能是听之任之,逆来顺受是金志鹄的性格之一,下班回家,将家务活包揽了。浦秀娟不会干,不想干。回来不是斜躺在沙发上,就是卧在床上,手机没有离开过手。
一连几天,内心细腻的金志鹄发现一个异常现象,以前,浦秀娟在自己眼皮底下,逛淘宝网、刷抖音,没有躲躲闪闪。现在,拖地,或者是拿一些东西从她眼前晃过,她会下意识地做出一个不让看到手机屏幕的动作,遮遮掩掩的。思前想后,天天上下班都在一起,应该没有什么秘密对自己隐瞒的,以为多想了。
玩手机上瘾是目前大多数人的通病,浦秀娟自不会例外,即使是如厕和洗澡,都是手机带在身边。
周末,被几个闺蜜拉出去疯了一晚上,回家已经是深夜了,浦秀娟直奔洗澡间冲洗一身臭汗和卸妆。大声说道:“志鹄,去倒一杯开水,马上我出来喝!”还在卧室看电视等着浦秀娟归来的金志鹄应了一声:“好的,我这就来倒!”起身去客厅为浦秀娟准备开水。弄好后,返身准备继续其看电视,忽然听到一声手机的信息提示音,下意识寻找声源,发现这一次浦秀娟的手机没有带到洗澡间里,而是放在门外的鞋架上,本不打算去看手机,鬼使神差地挪动脚步近前,没有拿起手机,只是用眼扫了一下手机屏幕,上面一个弹窗,显示出一个微信留言,一个网名叫往事如风的,给浦秀娟的信息说道:“你快点向那个傻小子摊牌,我可等不及了!”听到洗澡间里没有了水声,估摸着浦秀娟已经洗好了,金志鹄不敢弄出响声回到了卧室。
一夜辗转反侧,“傻小子”“摊牌”,这两个词在金志鹄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个“往事如风”又是谁?这并不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一头雾水,一团乱麻。看着俊俏的脸颊,一头丝绸乌黑的长发如云般的铺散,花绿的睡衣紧贴着魔鬼般的身材,时轻时重地呼吸,一时间,心智迷离,看着窗外的月光,天亮了。
一连几天,金志鹄都想问浦秀娟,这个“往事如风”是谁,“傻小子”是谁?摊什么牌。几次都是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就是吐不出口。知道话一出口,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不但要做饭、烧菜,连买菜的任务也是金志鹄的。每天下班,都是直接去附近的菜市场。因有一些材料运到工地上晚了,为了不能耽搁第二天工人们干活,加班将材料吊到施工现场,比平日里晚了一个多小时下班,金志鹄急匆匆地去菜市场,出了工地大门,没有几步,被一个油里油气的青年人拦住了去路。这个青年人比金志鹄要高出半头,留着一边倒的发型,且是染成棕色的,大花的短体恤,上面的两粒纽扣没扣上,露出胸口上的文身,脖子上粗粗的金项链。除此有点异类之外,这个青年男人浑身散发着男人的魅力。说着话,胳膊挥舞,粗粗的手指上,硕大的金戒指在斜阳的映衬下,熠熠闪光。
一个陌生的男人横在眼前,金志鹄并不认识,就向旁边一闪,自顾自继续前行。男子身形移动,继续挡住去路。金志鹄这才明白对方是有意而为,看着对方凶神恶煞的样子,心想,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不是遇到打劫的吧?心所想嘴说道:“我可没有钱?”对方被金志鹄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对方把自己当场抢劫的,语气恶狠狠的:“谁是打劫的?你睁大你的眼看看,我像是打劫的吗?我找你有事,别躲躲闪闪的。”金志鹄听不是打劫的,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去,松了一口气,还是有点戒备:“我们又不认识,你找我什么事?”这个男子的笑声明显提高了分贝:“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占有我的女人一年多了,也该还给我了,对了,还有我的儿子一并还给我。”
又是我的女人,又是我的儿子,金志鹄脸上的惊愕表情无以形容,扔下手中的菜袋子,向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这个男子继续大着嗓门说:“我的就是我的,你就死心吧!”
(七)
拦住金志鹄去路的青年男子,名叫隋运,父亲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子公司老总,根据业绩,年薪数十万。母亲是一家银行高级职员,收入颇丰。两个人除了工作时间,业余时间都是在交际应酬。隋运小到大都是由保姆带着,缺少成长道路上的必要约束,成了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在社会上厮混,早早就和有着几分姿色的浦秀娟搅和到一起,两个人明铺暗盖,任意挥霍着青春年华,小小年纪,两人早已越过雷池。浦秀娟一不小心珠胎暗结。而这时,隋运出事了。
一个和隋运臭味相投的朋友,和别人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落了下风,气不过,约了几个狐朋狗友去教训对方。隋运长得人高马大的,是主要打手,下手不管轻重,造成了对方终身残疾。结果是几个人参与的都进去,接受法律的严惩。
女儿身上的任何变化都不会逃脱不了母亲细心的眼睛,谢红对自己女儿不学习,在社会上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混在早就知道,偏偏这个女儿不听话,可惜儿大不由娘,又是女孩子,不能天天棍棒相加,唠唠叨叨,起不了一点作用,依然是我行我素。女儿有了身孕,作为是一个过来人,一眼便知。诱问之下,浦秀娟很爽快地就承认了,并说会生下这个孩子的。谢红可气坏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女儿打掉这个孩子,可是浦秀娟就是不为所动,坚持生下这个孩子。谢红最后找来一大家,包括外公、外婆、舅舅、姨娘,凡是该有的亲戚长辈都到场,最终的妥协,就是嫁人。
就这样金志鹄成了那个冤大头。隋运坐牢期间,父母亲四处奔走,找关系,花了很大精力,即使是这样,隋运还是坐了两年多的牢。出来后,迫不及待地和浦秀娟联系上了。
真相浮出了水面,回到家中反而冷静下来,浦秀娟还没有回来。从来不抽烟的金志鹄忽然就有了一种想抽烟的迫切,去小区门口买了一包烟,回家一支接一支。
华灯初上,浦秀娟推开虚隐着的门,房间没有开灯,窗外的广告灯和路灯混杂着透射进来,一屋子都是从不曾有过的烟味,金志鹄坐在沙发上,手中捏着一支还在燃烧的香烟,眼珠不眨着盯着走进来的浦秀娟,房间昏暗,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打开灯,看着地上有几根并没有完全抽完的烟头,走到厨房,冰锅冷灶的。回家之前,浦秀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并不惊讶,只是冷冷嘲讽地说:“乖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学会抽烟了啊?”沉寂了有一分钟的时间,语气里带着悲怆:“我就是那个傻的不能再傻的傻小子!”浦秀娟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惊讶的表情:“原来你早就知道是傻小子,看来你还不傻吗?”
细想前因后果,完颜帅帅不是自己的亲骨肉,是不争的事实。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金栗村,金石和岳茹,仿佛一下子从天堂跌入地狱,眼看着完颜帅帅就会走路了,越来越惹人喜爱,这个孩子已经成了金石和岳茹生活的全部,没有想到疼爱有加的孩子是别人家的,两个人都不愿接受,偷偷带着孩子去医院做了DNA鉴定。
爱着对方的金志鹄尽管知道了事实真相,震惊之后,没有想和浦秀娟离婚,只要以后和自己一起好好过日子,把完颜帅帅当作自己亲生儿子抚养成人,只当以前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
事与愿违,浦秀娟铁了心要继续跟着隋运。就这样,金志鹄的第一段婚姻画上了句话。
(八)
太阳照常升起。
本来,破、旧、乱是人们对青湾县城的印象,从外地调过来的县委书记决定改变这样的局面,大刀阔斧大干一场,小县城的拆与建都如火如荼,幢幢高楼拔地而起。这个工地干完,去另外一个承建的工地,一年之中,金志鹄辗转几个工地。自和浦秀娟离婚后,生活又回到了原点。算起来,年龄不算太大,也只有26岁。紧张而忙碌,休闲之余,在吊车操作室里,环视这个自己留下汗水、留下不堪回首的人生经历的小城,鳞次栉比的楼房,郁郁青青的远山,一条弯弯的大河穿城而过,车水马龙,多少人在为人生奋斗。不知道有多少人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遭遇。烈日之下,对面的写字楼楼顶一个身影吸引着金志鹄的目光,看姿态像是一位年轻女子,长长的头发在风中乱舞,苗条的身材,穿着的连衣裙露出了修长的腿,一会站在楼顶的边缘处,向下张望,一会又走过来走过去。手头有事,金志鹄不敢过于分神。等轻松下来,下意识向对面瞅了一眼,那个女子依然在那里徘徊,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此时,室外温度,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承受的温度。金志鹄越瞅越觉得不对劲,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这个女人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有其他原因,想着想着心中一痉,这个女人莫不是要寻短见。
有了这个想法,又离不开工作岗位,想到人面关天,刻不容缓,有困难找警察,金志鹄拿起手机拨打了110,很快,警车、消防车都赶了过来,按照报警给的位置,多员合作,布置安全救援措施。
此时,金志鹄只能壁上观,当一名观众,不一会,这个年轻女人被解救下来。
和这个年轻女人认识是在派出所里,因为金志鹄是报警人,派出所要完善所有出警记录和过程,有一些事需要向报警人详细了解,金志鹄赶过来的时候,这个被救的年轻女人还没有做完问话笔录。
这个被救的年轻女人名叫裴紫懿,外地人,老家是千里之外的吉林省长春市,大学四年在安徽度过的。大学一年级时参加校方组织联谊会上相识的本地人郑力雄,两个人是一个年级,不是一个系的。东北人都有一种善于表演的潜能,两人在分配节目时被抽中在一起表演一个情景剧。中国北方的和安徽北方的,两颗年轻的心交织在一起,甜甜蜜蜜四个春秋。大学毕业,郑力雄选择留在本地工作。为了保住四年爱的果实,裴紫懿不顾父母的哀求威逼,也选择了留在了青湾县和男朋友一起打拼。
垒筑四年的爱情堤坝最终被名利和诱惑冲垮。郑力雄所在的这家是国有控股企业,企业里有一位女员工,从郑力雄进来第一天就被吸引住。
国字形脸庞,略带弯曲黑黑的长发披到肩膀,剑眉之下一双朗目,高挺的鼻梁,身高1米85,标准的男子汉。郑力雄一进来,就被女员工袁姗姗惦记上了,所谓一见钟情。
先下手为强,袁姗姗恐其他同性也会被郑力雄迷倒,立刻展开了攻势。当然不会立刻示爱的,也是过来人,男友谈了没有一个连,也有一个排。袁姗姗长相一般,浑身上下最大亮点就是皮肤白皙还十分的娇嫩,如若不是面容,可算得上天生丽质,一白遮三丑,看上去不让人生厌。
当下社会,一个人要想有所造就,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实现的。郑力雄的家庭背景十分的普通,而袁姗姗就是选择这样的软肋下手。她的舅舅就是这家企业的高管,她自己就是通过这层关系进来的。她现在打算用这个关系,谋划终身大事。
近水楼台先得月,机会有的是,先是让舅舅动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将郑力雄借调到一个办公室。下一步就好办多了,在恋爱堆里,摸爬滚打多年,积累的经验派上了用场。有房、有车这些对郑力雄虽然是奋斗的第一步,但都形不成诱惑。袁姗姗给郑力雄的许诺是她舅舅会在其站稳脚跟,向单位有发展潜力的部门推送。
为了这个外甥女,舅舅不敢懈怠,郑力雄有了捷径,在向人生顶峰攀爬时,爱情已经变得十分渺小。选择分手的后果,就是让裴紫懿不能接受,脑子一时糊涂,没有转过弯来,想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和自己经营的四年爱情同归于尽。幸亏是金志鹄发现得早,悲剧或许酿成。
(九)
裴紫懿被接到通知的父母从长春赶过来带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一眨眼一个月,裴紫懿的父母亲都不愿意女儿再回到让她伤心不堪回首的青湾县,无奈,还有许多后续的事和工作单位需要回来一趟完成手续。
父母不放心刚刚有点恢复往昔笑脸的裴紫懿单独行程,两人一路相伴。
世间的事往往就是那么巧合,裴紫懿的工作单位和金志鹄的上班的工地只有一条马路之隔,恰恰在马路的人行道上相遇。
自在派出所分别后,两个人没有联系过。马路上巧遇愣了一下之后,裴紫懿向父母说:“他就是我和你们说打电话报警的那个人。”语气中没有那么恭维,觉得年轻人不用那么虚伪和客套。父母亲却不一样了,对着金志鹄上下打量了一番,父亲更是拉着金志鹄的手久久都没有松开,连声说着谢谢。
眼看着天色将沉,寒暄之后,都知道对方没有吃晚饭,父亲硬是要拉着金志鹄一起吃个晚饭。金志鹄坚辞说不合适,无奈架不住对方的诚意和盛情,只得答应。
饭桌上,父母了解到金志鹄眼下的大概状况,刚刚离婚不久。女儿刚刚失恋,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对夫妻心有灵犀一点通,各自看了对方一眼,都会意了对方的意思。夫妻俩的意思是想尽快给女儿找一个合适的对象,让女儿尽快从阴影里摆脱出口,一时间没有合适的。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女儿的救命恩人符合条件。上天安排,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吧!裴福来向女儿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救你的这个小伙子真不错,很实在,一点都不像一些小青年,满嘴跑火车。我和你妈的意思,不如······”话没有说完留了半句。裴紫懿立刻就会意了父亲的意思,紧跟着就回了一句:“我这辈都不想再谈恋爱了,更不会嫁人了!”说得斩钉截铁。裴福来被女儿的回呛,有点血压上涌,脸憋得通红,找不出合适语言驳斥女儿。刘晓芸用眼神向丈夫瞟了一眼,对女儿:“傻孩子,你尽说呆话,那个女人不嫁人,不生孩子,不为以后着想,天下又不是只有姓郑的那个忘恩负义小子一个人。金小伙子,你可以先考虑考虑,不能不顾及我和你爸的感受吧!”
性格里没有一条道走到黑的犟脾气,念了这么多年的书,不是一点人情世故不懂。被母亲的一席话开导得沉默不语。
本来打算,将这里事情一了,就回家乡,将这里彻底从记忆里抹去。
(十)
在青湾县城多待了几天,裴福来和刘晓芸充当女儿的红娘,有意又一次请金志鹄到一起吃饭。金志鹄自己觉得过意不去,人家远道而来,怎么能老是让人家请自己呐。自己也主动做了一回东,宴请了裴紫懿和裴福来、刘晓芸夫妻。这正中对方下怀,对方就是要这样的效果。也是让裴紫懿更好地了解一下金志鹄。
几次接触,被蒙在鼓里的金志鹄并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以为是正常的人情往来。而几次接触中,裴紫懿心中暗暗喜欢上这个男人。比起让自己痛不欲生的郑力雄,又是一种性格。没有郑力雄的豁达、善谈和果敢,最大的优点就是金志鹄的诚实,这样的男人应该不会像郑力雄那样是个负心汉。
东北人有着直率的性格,最先向金志鹄摊牌的是裴福来。几杯酒下肚,端着空酒杯,对着拿着酒杯欲斟酒的金志鹄说:“小金,马上我和紫懿的妈要回去了,本来,紫懿也是要回去,不再待在这里。通过这两天和你的接触,我们改变了主意,紫懿还是留在这里,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金志鹄听说对自己有一个请求,有点不明就里:“叔叔,不知道是什么事要我答应?”这句话回答,说明金志鹄也是一个胸无城府的人。裴福来嘿嘿一笑:“我和你明说了,我想让紫懿留在这里得到你的照顾,你看如何?”一旁的裴紫懿被父亲的话说得话说得脸上红红的,金志鹄下意识瞅了一下裴紫懿,当然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一时间,心中有话,嘴中却吐不出来,嘴唇动了好几下,硬是一个字没有出口,头却是狠狠地点了几下,裴福来一家三口都被金志鹄点头的动作弄得相视一笑,对方真是一个诚实的小伙子。
不声不响,金志鹄领回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金石和岳茹都是十分的十分的喜悦。金栗村一下子又有了茶余饭后的话题,有事无事地凑到一起话题都是金志鹄领回的裴紫懿,这个说:“耶!金石家大小子,又走桃花运了,刚刚离婚领回了一个还是漂亮的。”说这话,嘴还啧啧的。另一个说:“都说闷头驴偷孵吃,一点不假。别看平时一声不吭的,尽玩漂亮女人。”说着说着,又勾了一句:“别不是,又是来送这个小子绿帽子来的。”有一个随声附和:“有道理,有道理。”也有人说,人家能带回漂亮的姑娘,是人家的福气。
嘴长在人家身上,不能不给人家说话,再说人家都是背后说的。
三天下来,金石和岳茹都对裴紫懿十分满意,比起那个浦秀娟,裴紫懿不但人文文静静的,知书达理,一点都不娇里娇气的,还什么家务活都能干。
相处了一段时间,春节期间,就把婚礼办了。也就是领了结婚证,金志鹄是二婚,裴紫懿是头婚。把亲戚朋友请到一起,算是一个见证。
(十一)
虽算不上英雄救美成全了一段婚姻。金志鹄和裴紫懿,虽不是像古人那样举案齐眉,却也是相敬如宾。
没有什么男人的不良嗜好,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没有社会上交际。上班干活,下班干家务,金志鹄主动将自己的工资卡交给裴紫懿保管。两年过去了,一切都在平平淡淡之中度过。
有两个人有点耐不住性子了,不是耐不住性子,而是十分焦虑,这两个人就是金石和岳茹。每当假期,儿子和儿媳妇回来,两个人都是不约而同盯着裴紫懿的肚子看。一年是这样,两年还是这样。想想金志鹄将近30岁了,同村和其一番大的,有的孩子都已经小学几年级了。想到他们一手带过的完颜帅帅,两个人都是黯然神伤,那么可爱的小家伙,要是自己的亲孙子,可是多好啊!可偏偏是老天爷不睁眼,也不知道我们前生做错了什么事,来惩罚我们的,看着人家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都是儿孙满堂,时常暗暗叹气。想着完颜帅帅陪伴,有那么多快乐的日子,不知道何时又能重温那样的时刻?
第一年,两人还尚能忍受,以为两个年轻人,暂时不想要孩子。到了第二年,岳茹有点急了,金志鹄再回来的时候,看着裴紫懿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就在儿子跟前唠叨:“你怎么一回事,都两年了,还不催着紫懿要个孩子。”金志鹄回答说:“我们没有刻意不要孩子啊!不知道什么原因,紫懿没有怀孕。”金志鹄心里清楚,自己和裴紫懿两年多来,始终恩爱,在房事上十分和谐,两个人的感情有增无减。
母子俩在一旁嘀嘀咕咕,而且婆婆是不是瞟一下自己,知道这母子俩是在谈论自己。等岳茹不在身边的时候,连忙追问金志鹄,你们母子在说我什么。金志鹄当然不会把母亲的原话说与裴紫懿听,支支吾吾说:“妈说你太瘦了,要长些肉才更好看。”毕竟在一起过日子有两年多了,或多或少对金志鹄有着一定的了解,看着丈夫声色,便知道是言不由衷:“可是真的?”“当······当然是······是真的。”金志鹄这样的话语,连裴紫懿都笑了:“还骗谁!”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得将和母亲谈话大概说了一遍。
婆婆说的是实情,裴紫懿暗叹一口气,自己的母亲也和我说着这事,自己也是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想想就和金志鹄商量着,两个人都到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是哪方面出了状况。
医院检查的结果,金志鹄各方面都正常,问题出在裴紫懿的身上。检查结果出来后,金志鹄陪着裴紫懿挂专家号就诊。有着多年治疗经验的不孕不育专家给出的结论是裴紫懿没有生育能力,已经过了治疗的黄金时间。也就是说,裴紫懿这一生都不会生孩子了。
医生的结论,对于裴紫懿无疑是晴天霹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走出医院,如何回到家的。不善多语的金志鹄说得一句安慰的话:“没有事的,我才不会介意我们有孩子还是没有孩子呢,只要我们两好好过日子。”
话虽这么说,裴紫懿绕不过这个弯,暗暗恨自己,如若当初不是和那个郑力雄好上,大学四年,堕了两次胎,以至于遗恨终生。一个女人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和意义。恨自己,对郑力雄的恨意更浓。
婆婆岳茹知道这个消息,糟糕的心情并不亚于儿媳妇裴紫懿。本来喜欢人前喜欢说说笑笑,转而闷闷不乐。和裴紫懿一样都是茶不思,饭不想。一个愁容满面,一个唉声叹气。一家人仿佛都笼罩着一层阴云驱之不散。
因自己身上出现的问题,裴紫懿经过几天的思想挣扎,做出了一个决定,提出了离婚,为了不拖累金志鹄。听到离婚二字,金志鹄没有丝毫犹豫,断然拒绝。对着裴紫懿表明自己的态度:“你就断了离婚这个念头,给我好好上班,安安心心过日子,别整天胡思乱想的,可好!”“可是不离婚会害你一生的,不能因为我,你没有了后代。”裴紫懿为离婚完善理由。金志鹄还是重复原来的话意:“谁说两个人结婚,就是为了要孩子,没有孩子说不定更幸福。”
(十一)
连日的劝慰,裴紫懿心情稍微好过一点,情绪不是明显的波动,偏偏又病倒了。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需要回家好好休养。由于这段时间,工地上特别忙碌,不让请假,征得裴紫懿的同意,送回了金栗村,由父母来照料。
养了一个十分喜爱的孙子是人家的,再娶回来是一个不能生养的,岳茹心说,这么倒霉。去了100多公里外的相隐寺,烧香抽签,以求转运。
相隐寺有着千年以上的历史,浮浮沉沉,而今延续着旺盛的香火,方圆几百公里的善男信女时常来烧香还愿。岳茹是趁着这里的庙会赶过来,这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烧完香,抽了一个中上签,拿去给解签的老和尚,说了一通似懂非懂的话,说是要转运了。岳茹带着有点释然的心情出了庙门,被庙门外的一个被风卷动着写着“神机妙算刘半仙”的旗幡吸引目光,忍不住到近前瞅个究竟。一个戴着墨镜的七十多岁的老人端坐椅子上,嘴唇上的胡子稀稀疏疏,手中一把折扇,看模样倒有点仙风道骨的气势。不大的小桌前放着一个标签盒,桌子前方还有一块方布,上面写着刘伯温第十七代传人的字样。岳茹向来对这些都是十分迷信,决定再算一次命,看看和庙里抽的签是否一样。
见有人算命,老人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桌子前方的小靠背椅子,示意岳茹坐下。岳茹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老人摇头晃脑,娓娓道来。岳茹全神贯注听着,还不时地点头。觉得这个算命的还有点本事,说得基本吻合。算完了兴犹未尽,决定替丈夫再算一个,报上了金石的生辰八字。
听完岳茹抱上的丈夫的生辰八字,老人戴着的墨镜晃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嘴啧啧道:“难怪、难怪,原来是你和丈夫相克。”岳茹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心想我和金石都做了近三十年的夫妻,相安无事,生了两个儿子。怪不得有人说算命的都是糊弄人,骗人钱,刚刚的好印象一消无疑。老人似乎看出了岳茹的心理变化,也不介意,捋着胡须,脸露一点微笑:“你姓岳,你丈夫姓金,祖上是完颜姓对不对?”岳茹没有说话,只是点点了头。老人接着说道:“你和你丈夫的祖上是冤家对头。你的祖上岳飞和你丈夫的祖上金兀术的故事,千百年来,家喻户晓,你不会不知道吧?”岳茹这个谁不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听刘兰芳说的评书《岳飞传》,只是说是我们姓岳的不能和姓秦的通婚,那时就恨死杀害岳飞的秦桧了,并没有听说姓岳的不能和姓金的通婚。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听老人如何解读。老人继续着摇头晃脑:“你家目前的状况,一波三折对吧?大难没有,小灾不断,要想化解,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你和丈夫离婚已经晚了,我老人家也不能这么做,要想化解,你的下一代,千万不能和姓岳的,姓金的,姓秦的,姓王的通婚,这样你家能够转运,子孙兴旺。”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不能通婚的姓氏,岳茹插了一句话:“为什么这么多姓氏不能通婚?”老人摇摇手说:“听我接着解释,姓金的和姓金的通婚,是阳气太盛,必有一伤。不能和姓王的通婚,是秦桧的老婆也参与了陷害岳飞,你到杭州西湖的岳王墓前,看看就明白了。”说了半天,岳茹云里雾里,看看时间还早,索性报上儿子金志鹄的生辰八字,让老人再算一算。
老人唠唠叨叨又说了一大气,并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所谓的化解之法,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岳茹更陷入糊里糊涂之中。
(十二)
从青湾县回到金栗村调养的裴紫懿,村里的一个都不认识,年轻人都去了城里打工,那些留守的老人们没有沟通的语言,无所事事,十分无聊幸亏有手机相伴。
家里除了金石、岳茹,还有一个只比金志鹄小一岁的弟弟金志云,高考没有考上大学,到东楚的县城一家私营企业打工,离家只有10公里多,早出晚归。喊裴紫懿嫂子,其实,还比裴紫懿大一岁。
两个年轻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张桌子吃饭,天天相见,几日工夫相处,两个人就无话不谈了。比起自己的哥哥金志鹄,金志云可就能言善辩多了,尤其喜欢讲一些幽默的话,这可正是给愁肠暗节的裴紫懿送上了一阵阵春风。每天晚上,金志云回来都会和裴紫懿在一张桌子吃晚饭,两个年轻人边吃边聊,金志云说着一些自己加工的,和一些看过的笑话,逗得裴紫懿时不时地笑出声来,偶尔吃到嘴中的饭都喷出来。此时,金石和岳茹都是端着饭碗去隔壁找人边吃边聊去了。在乡村长大的,都知道,左邻右舍关系都相处得十分融洽,吃饭的时候都不会中规中矩地围坐在桌旁,都是走东家,串西家,一碗饭吃完,回家盛了一碗,接着串门。年轻人则不同,和那些老头老奶奶们怎么可能有共同话题。
这些天,天天晚上,听着小叔子说笑话,裴紫懿心情轻松多了。一娘生九子都不同,金志鹄和金志云这兄弟俩,一个内向,一个外向,性格迥然不同。内向有内向的好处,外向有外外向的优点,都是因人而异,也看在什么背景下起着什么作用。此时,金志云的外向就起了极大的效果,起码,裴紫懿短时间内会沉浸在没有烦恼的快乐之中。
兄弟俩相貌上的差别很小,弟弟金志云比哥哥金志鹄要清瘦一点,个子稍微高一点,不是很熟悉的人,乍一看,以为是双胞胎。
人的情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也有人说日久会生情,此话果然不假。
金石有着先天性心脏病,随着年岁的增长反应愈甚,常年要药物控制,病情严重的时候要住院透析,每年的药物是一大笔开支,所以家境并不好。当今在农村,尤其是国家的民族政策优先,金栗村作为一个民族村,村民们基本上都脱贫致富,几乎家家都盖起了小洋楼,家家有车更是不稀奇。正因为金石的病情,房子还是多年前在国家补贴下盖起来的,虽也二层小楼,并没有像人家那样装饰得富丽堂皇,颇有气派。家里的家具和电器,少之又少。在拜金社会盛行之下,这样的家庭状况没有丝毫吸引之处,尽管金志云能说会道,周边对他家庭了解的姑娘们,没有一个主动追求他。他追求别人,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大儿子第一段婚姻的遭遇,二次婚姻同样不完美。二儿子金志云的婚姻还没有一点影子,被一连串不顺心的事缠绕,岳茹一个女人家,开始像男人一样借酒浇愁。家里其他人都不喝,就她一个人抱着个酒瓶,自斟自饮,渐渐地中午也喝,晚上也喝,成了一个女酒鬼。几杯酒下肚,一把鼻涕一把泪,数落着家中不幸。钻入裴紫懿的耳朵,觉得句句都是含沙射影说着是自己。好像金家的不幸都是自己带来的。每当此时,裴紫懿低着头,默默走进自己的房间,生闷气,暗自垂泪,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如何过下去。
连绵的阴雨天,工地上不能室外施工,金志鹄抽空回了一趟金栗村。既是看望父母,更多是关心裴紫懿身体的恢复情况。
两人相见,并没有出现那种小别胜新婚的喜悦之情。见丈夫回来,裴紫懿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啊!”金志鹄没有在意妻子的情绪嘴中“嗯!”了一声,和父母打招呼去了。
在家待了两天,金志鹄和裴紫懿总共在一起没有说过几句话。倒是弟弟金志云和嫂子在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尤其是在饭桌上,两个人说得眉飞色舞,旁若无人。金志鹄端着碗在一边,一句话也插不上。
工地上的活过来了,要赶回去,道别时,裴紫懿淡淡对金志鹄说了一句:“我们离婚吧!”
(十三)
无缘无故提出离婚,金志鹄愣在当场,一时间,脸憋得通红说了一句:“为什么?”裴紫懿冷冷回了一句:“不为什么,只是不想和你一起过了,没有什么意思了。”金志鹄手拿着行李包边走边说:“不同意,离·····离婚·····婚,没门!”走到了门外。
听闻裴紫懿要和儿子离婚,岳茹愉悦之中夹着恼火,兴奋的是不能生养的儿媳妇要远离儿子了。恼火的是,要离婚,也得我们先提出来,凭什么,你这个有毛病的女人先提出来。更为恼火是这样巴不得的事,儿子居然不同意。
回到工地上没过几天,金志鹄从裴紫懿给他的微信留言里看到:不要再这样耗下去了,彼此给彼此一个放生机会,离婚协议都写好了,我什么都不要,算我求你了,尽快答应了吧!看后,金志鹄并不为所动,心想,你裴紫懿太不了解我了,我可不是那种晨秦暮楚的人,绝不会做出了那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不答应。
没有过几天,裴紫懿又在微信里留言:你这个人怎么一根筋,我找你离婚,就是不爱你了,我心中已经有别人了,而且和人家好上了。说是和人家好上了,一个有夫之妇跟别的男人有情况,肚量再好的男人也不会无动于衷,说是家有急事,请了假,直奔家中。到了家中,见到裴紫懿直奔主题:“你·····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和那······那个男······男人,好·····好上的。莫······莫不是,骗我······我的。”一激动,说话不连贯的毛病,全表现出来了。裴紫懿一脸平静地看着金志鹄回答道:“好好的,我骗你干嘛!不信,你去问你弟弟金志云去。”
慢性子的金志鹄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金志云下班了。一把将金志云拉出门,走到裴紫懿的视线之外,问道:“你嫂子是怎么一回事,说是和别的男人好上了,还要我问你,她在家好好待着,和谁好上了?”金志云显得有点嗫嗫嚅嚅:“都怪我,我看嫂子在家郁闷,着带嫂子出去散散心,几个要好的同学聚会,就把嫂子带上了,不知怎么,我的同学和嫂子,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这时,金志云还不忘幽默一把。金志鹄不禁奇怪起来:“你那几个和你要好同学,我都熟悉,是谁这么不讲意思?”金志云没有正面回答哥哥的疑问,嘴中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嫂子离婚?”一句话说得话说得金志鹄恼火起来:“离·····离什····什么婚,我·····我答应要·····要离婚了······了吗?”今天口吃有点严重,非要金志云讲出事情的来龙去脉。金志云还是不愿说出和嫂子好上的同学名字,就说这个同学在那次聚会上,就和嫂子互加微信好友后,在微信里聊着聊着,天天聊着火热,不知就怎么聊出感情了。听着听着,金志鹄心中直犯嘀咕,裴紫懿怎么是这样的人,难道是我看走眼了吗?
家里发生的事,岳茹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听二儿子说是大儿子死活不愿离婚,心中直骂是个呆子。看到金志鹄劈头盖脸就一句话:“你不离也要离,离也得离。可是戴绿帽子上瘾了!”金志鹄心中一直不愿相信裴紫懿不会这么快就变心了,自问对她还是有着了解的,当初也是她主动要跟我过日子的,难道是女人真的善变?思来想去,还是想从裴紫懿口中找到准确答案,连连追问之下,裴紫懿就是三个字:“是真的!”
一个要离,一个不愿离,在拉锯战中,都是裴紫懿主动申请,民政局调解未果,裴紫懿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让法院判决。出庭几次,因女方出轨,法院给出的判决,同意裴紫懿的离婚诉请。二个人维系两年多的婚姻宣告解体。
离婚后,裴紫懿打算不在安徽继续工作和生活,回老家和父母亲在一起,这一生不再嫁人了。在即将踏上行程时,被金志云拦住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紫懿,现在不喊你嫂子了。你现在是单身,我也是单身,你在家的这段日子,也是我获得最开心最多的日子,我心中渐渐有你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叫爱。你要和哥离婚,让我编谎话说是和我同学好上了,我居然心中十分乐意做这件事。你离婚后,心中的你影子逐渐明晰起来,时刻萦绕,我忽然觉得,这就是所谓的爱的到来吧!你就不要回去了,我来和妈说,我们在一起吧!”金志云的话还未说完,裴紫懿像是看着外星人看着金志云。不带丝毫犹豫,斩钉截铁道:“荒唐透顶,绝无可能!”
一切按计划行事,裴紫懿还是离开了这里还有两个男人牵挂她的地方。
(十四)
人生许多时候都是从起点出发,走着走着又回到了起点。
没有过多久,收到了一封来信,金志鹄心中也是奇怪,现在谁在用写信这种方式,打开一看原来是裴紫懿写的,信中写道:志鹄!请原谅我一再坚持和你离婚,你是一个好男人,世上少有的好男人。是你给我活下去的机会,带给我活下去的希望。和你结婚,从来没有后悔过,感谢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你一家人都是好人,也包括你的母亲,虽然你的母亲在我生病调养的日子没有给我好脸色,但还是天天和你爸爸想方设法弄好吃的给我补养,证明他们都是善良的人。我十分理解你母亲的心态,是天下母亲的必然。我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我不能为我自己活着,伤害一个家庭,伤害我深爱的人,我要做的只能选择离婚,给我深爱的人一片自由的天空。但我不会再去做傻事,我还有爱着我的父母,还有一个曾经我爱的人,这些都会支撑着我继续走完人生路。想了很久,写信给你,希望你尽快找个好女人娶了,延续香火。也顺便带话给你的弟弟志云,我在你家的时候,完全是一个嫂子对小叔子的心态,请他丢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到现实中来,好姑娘世上有的是,要抓紧机会。写信给你,是想留住美好的曾经。你就不要回信了,你知我心,我知你心就足够了!
看完信,金志鹄连续多日的心结,有着一丝丝的打开。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一切都不会风平浪静。
金志鹄从东楚县来到青湾县打工,都是表姐孟冉冉的功劳。表姐孟冉冉和包工头子方刚结合,被人背后说是第三者插足。没有想到,这个第三者的位子也不是十分牢靠。孟冉冉和方刚维系五年的婚姻走到了尽头,又一个第三者出现,这次让位的是孟冉冉。金志鹄也只能是打道回府另谋出路。
没有合适的工作,金志鹄回到了金栗村闲居几天,帮着金石和岳茹干些农活。实在无聊的时候,拿着一个鱼竿去小池塘钓鱼打发时间。
两个儿子都是光混汉,金石和岳茹都是心急如焚,四处打听,为两个儿子张罗对象,可是家庭条件太过一般。不是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宁可在宝马车里哭,不愿在自行车上笑。就是说的现在人的心态。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过苦日子。
四处打听之下,还真的有人上门来提亲。金石的远方表舅陈家鸣找上门说,自己的一个朋友周庆安女儿周芹,20多岁,还没有讲对象,你们同意,我就安排来看家,人家有个条件,彩礼要十多万。行的话我就来安排。要想谈的话,先付定钱3万元。病急乱投医,总算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两口子满口答应。用钱能解决的,都比儿子打光棍好。
大儿子已经有了两段婚姻,小儿子目前还没有对象,金石和岳茹商量着将陈家鸣介绍的给二儿子金志云。
父母亲张罗着要给自己找对象,金志云并不是十分乐意,裴紫懿的影子还时刻在心头萦绕。母亲的一再唠叨,始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到了约定的时间,周芹是陈家鸣的妻子张继英领过来的。奔久心里低处都金志云,一看表舅奶奶领来的周芹,当时的心情从沸点降到冰点。周芹的相貌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大大的脸颊,双下巴,看不见脖子,两只小眼眯成一条缝,鼻子却是小小的,而嘴巴又是大大的,头发半黑不黄,身高不足1米5,体重超过了150斤。如若非要从她身上找出优点来,就是皮肤雪白,这样的皮肤,在农村姑娘都是少见。这样的相貌,这样的体型。金志云只看了一眼,转身走出门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酒摆好,菜端上桌子,男主角金志云还是不见回转。岳茹心中骂了一句,这个死东西。要金志鹄打他手机,居然关机了。张继英不知道替人家说过多少媒,知道金志云没有看上玩躲避。见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相亲场面,丝毫不以为怪。不似金石和岳茹,方寸大乱。对着这夫妻二人说:“我们饿了,不急,先吃饭,你们都坐到。”平日喜欢喝两杯的岳茹,此时看到桌子上的酒杯,一点都没有喝酒的欲望,脸色阴郁,唉声叹气。还是张继英有说有笑带动桌上的气氛。还有一个人,并不在意桌上人是什么心情,咪咪的小眼,就盯着桌上的菜肴,眼睛支配着手中的筷子,夹一团菜,喝一口饮料,筷子不停,饮料喝了一瓶再自己伸手拿,这个就是带着相亲使命而来的周芹。
看着只顾吃,也不和人搭话的周芹,金石和岳茹心中都是这样想,这个女人即使进门也是不会过日子。别说儿子不愿意,我们看了也不同意,可是三万元已经给人家去了,回绝人家,这三万元也拿不回来了。这三万元在我们手中可不是那么好挣的,想想就更加郁闷了。
没有来之前,张继英对这个家庭的状况,了如指掌。丈夫陈家鸣和周庆安在社会上混的时候成为朋友的,是狐朋狗友的那种。周庆安担忧这个女儿相对象成问题,知道陈家鸣的妻子张继英喜欢保媒拉线,在一次酒桌上,让陈家鸣回家交代张继英,多留意多帮忙,这才想起了金石家的境地。知道周芹的自身条件在那,才有了先要定钱这一招。成与不成,张继英说媒的提成都有着落了。
因为虽然远了还是亲戚,张继英忽然良心发现,觉得拿了钱办不成事,很是过意不去。思前想后,心中有了主意。把金石和岳茹叫到一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张继英的意思是既然你家的二儿子不愿意,可是你家的大儿子不是刚刚离婚,也是单着,不如就许与他,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再说了这个周芹腰粗屁股大,将来一定能生养。
(十五)
不是办法的办法,说给金志鹄听,金志鹄觉得太荒唐了一口拒绝。单论相貌,和娶过的两个妻子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知儿莫若母,岳茹对儿子的一口拒绝,不以为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每天都做儿子的思想工作,架不住岳茹的一磨再磨,加上金石一旁推波助澜,说自己的心脏病,说不定哪一天就突然走了,你总不能让我带着遗憾离开吧!心软的金志鹄最终点了头。金志鹄同意了,周芹倒是有自知之明,弟弟不成,哥哥也行,省得母亲天天在家横挑鼻子竖挑眼,不得安生,心中是一百个愿意。
一场尴尬化成皆大欢喜,又一次走进婚姻里的金志鹄开始了新的人生路。
从工地上离开后,还找到合适事做,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金志鹄准备到东楚县城先去当几天保安做作打算。这事被岳父周庆安知道了,和女儿周芹说,让金志鹄来自己的农庄帮忙,比当什么保安强多了,再说了,我这里需要人手,家人干省心多了。
年轻的时候,在社会上东游西荡,到了年岁渐大的时候,觉得老混下去,也不是个事,在东楚县城郊,租赁了几百亩的土地,建了名叫“美归”的生态园,种植瓜果蔬菜,自己不动手,都是雇佣土地流失的村民。这些年,也算走了正道。女儿周芹有了归宿,了一桩心病,女婿没有事做,这里正好需要人手。
保安没有当成,到岳父的生态园里,专门操作农机,什么拖拉机、打药机、撒肥机、脱粒机等。时日久了,金志鹄和生态园里的工人混熟了,所有人都喊金志鹄为“金机长”。
婚后不久,周芹就怀孕了。两家都是十分高兴,本来就不会干事的,现在更是什么事都不要她干了。怀了孕的周芹嫌金栗村的住房和环境太差,结婚了,母亲对自己女儿变得十分关心,家里各方面都比婆家好,就要求回家养胎,母亲何琳态度积极,满口答应。在怀孕将近四个月的时候,周芹早晨起来,从自己二楼的房间下来,边下楼梯,眼睛还盯着手机,一脚踩空,距离地面还有1米多高的时候,重心不稳,跌落到地面,幸亏是身上肉多,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孩子保不住了。
得到消息的岳茹,一连好几天都是闷闷不乐的,心中胡思乱想的,难道真是如相隐寺前的刘半仙所言,姓金的和姓岳的天生是对头,命中相克而不能共一屋檐下。想着想着,准备还去相隐寺,找那刘半仙求化解之法,不然倒霉的事都是给我岳茹碰到了呐?金石极力反对,加以阻拦。说那些算命的就是江湖骗子,装神弄鬼糊弄人。天天在家争吵,把金石吵进了医院作罢。
好在,老天爷总算开眼,调养了一段时间,周芹又怀孕了。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岳茹对待周芹像是对待国宝大熊猫一样的慎重小心,不再允许回娘家去住,衣食起居,全部由自己亲自来照料。天天好吃好喝伺候,周芹的体重呼呼上涨。
(十六)
早年在社会上混的周庆安,也就是那个时候,沾染上赌博的恶习,最近几年事业稳定了,种植的蔬菜、瓜果天天有进账,稍微有点空闲,找一些臭味相投的人,在一起打麻将、推牌九,找刺激,过赌瘾。酒色财气看来是孪生兄弟,密不可分。好赌的人好色。周庆安,有钱,腰粗了,说话也粗了。有其父必有其女,周芹继承父亲的基因多一点。男人有钱自会有女人投怀送抱,男人对女人的吸引力,许多时候不是靠相貌,而是靠钱财和权势。江荔荔和周庆安一个好色,一个水性杨花,两个人就黏糊到一起了。好赌玩女人,男人有这两个魔鬼附身,距离没落就不远了。果然,带着江荔荔出去参加宴会,酒后推牌九,越玩越大,周庆安运气不佳,一输再输,越输越上火,越上火就昏了头,房子押上了,车子押上;最后把生态园押上了,老天爷也没有开眼。
什么都没有的周庆安带着老婆、儿子回到了多年都未住过的老家三间平房里,一切回到从前。
“美归”生态园换了主人。这个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庆安的情妇江荔荔。原来江荔荔并不是和周庆安一个人有一腿,这个情夫倒下去,另一个情夫春风得意,江荔荔凭着自己的姿色依旧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岳父落魄了,金志鹄打算离开。岳父走了,江荔荔知道金志鹄人憨厚、能干、不会玩心眼。刚刚接手,这样的人哪能走呢。给出了挽留的条件,比在周庆安手下干,一个月多一半。原来在周庆安手是一个月3500,现在给7000。金志鹄不敢痛快答应,说是要回家征求周芹的意见。
听说一个月给7000,比自己的父亲多一倍。周芹觉得这个江荔荔比父亲大方多了,说是给丈夫3500,其实有时候并没有给这么多。当然这些话并不对金志鹄说,谁叫他是自己的父亲。对于对方开出这样的工资,周芹说:“给这个工资,不是在忽悠你吧?我老子在她身上可是花了不少钱,我们家走到今天,可是拜她所赐。可是话又说回来,你现在,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如若她真是给这么多,你暂时就在那里干吧!以后再说!”
这次怀孕,在婆婆岳茹的悉心照料之下,风平浪静,到了预产期,送进了医院,顺产一个女孩子。虽不是男孩子,一大家都十分高兴,不会再像那个浦秀娟,给一大家空欢喜一场,也不会像裴紫懿人虽贤惠,却有着女人致命的缺陷。
满月酒后,周芹就对自己生的孩子不管不顾了,交给了婆婆抚养,说是要出去打工挣钱。金石和岳茹欣然接受,看着人家和他们一般年龄的,都是含饴弄孙,如若不是出岔子,不至于等到今天。有孙子陪伴,苦和累都不算什么了。
(十七)
大儿子这边娶个老婆曲曲折折,有了孩子,总算稳定了。还有一个二儿子金志云没有成家,做父母的岂能吃得安,睡得稳,又开始揪心二儿子的事了。张继英倒是十分热心陆陆续续,带来好几个姑娘,大都嫌金石家的条件太过一番,来个一次就没有下文了。只有一个没有对家庭要求过高,看上金志云本人了,但金志云又不愿意,眼看又是遥遥无期。
金栗村距离县城东楚县不远,东楚县乘着时代东风谋求大发展,金栗村被纳入了规划范围,金石家和其他村民都成了拆迁户。按照拆迁补偿和赔偿标准,金石家分了两套新房,两年内多的时间,都住进了新居。
都说胖子是吃出来的,周芹的胖是吃出来的,绝非虚言。如若哪里有吃零食大赛,她去参赛,冠军是十拿九稳。人家背个包里还放一些化妆品,她包里全是零食。从眼一睁开,嘴就很少休息。出门逛街,对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没有什么浓烈的兴趣,看到零食摊子,腿就走不动路了。生下来的孩子交给公公婆婆,到一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玩具厂上班,一个月三千多的工资,全花在了一张嘴上。孩子所有花费都是公公婆婆的,自己有奶水,硬是不给孩子吃,回家就是捧着一个手机,好像这个孩子是别人家的,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金志鹄的工资已经不在自己手中,她会变着法子向丈夫要。金志鹄问钱的用途,立马就翻脸,说男人挣钱不给自己老婆花,给谁花,金志鹄知道自己辩不过她,也不多言,给就给呗,现在以前好多了,以前是伸手向她要,现在掌握了自己的财权,很知足了,只有不吵就落得耳根清净。
有了新房,张继英又替金志云介绍了一个对象,这一次女方答应继续相处下去。被分到的两套新房,金志鹄和周芹住一套,由于金志云和没有结婚,金石和岳茹带着孙女共住。这一次,金志云的婚事进展得还算是十分顺利,眼看要谈婚论嫁了。岳茹找大儿子商量,说是要搬到他们那里去住,这个房子让给金志云做婚房。金志鹄看弟弟终于要成家,心中替弟弟高兴,想也不想就满口答应。
可是,遭到了周芹的强烈反对,理由是在哪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过来住,房子都是三居室的,对金志云的结婚也不影响。金志鹄强忍着心中的不满,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说:“由不得你自私!弟弟的结婚是大事。”周芹气得几天和金志鹄冷战。岳茹知道这回事,连忙过来对儿媳妇解释和商量的口吻:“你看看志鹄的弟弟,也是你的弟弟,都老大不小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这下终于看到亮影子了,女人要求必须有新房,而且房产证上要有她的名字,而且以后就小两口住,我们现在不答应,你弟弟的婚事又要黄了,小芹,将心比心,你总不能看着弟弟打一辈子光顾吧!”一席话说得周芹无言以对,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没有开口说话,岳茹只当这个儿媳妇是默许了,心中说这个儿媳妇总算还有点通情达理。
二儿子总算成了家,金石和岳茹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一辈子总算是交差了。
(十八)
世上的事都不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下去,这边二儿子算是安定下来了,大儿子金志鹄这边又起波澜。
那个因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周庆安,除了周芹这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周劲,也就是周芹的弟弟。本来家境好的时候,纨绔子弟一个,不好好学习,走上社会不务正业,原来就是在生态园里管一些不痛不痒的事,天天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自从家业被周庆安输得精光,从天堂跌入了地狱,跑到了快递公司当了快递小哥,原来的女朋友早就溜之大吉,断了往来。姐弟俩感情不错,尽管走到这一步,周芹还是比较关心这个弟弟,看着丈夫的弟弟老大难成了家,暗暗操劳这个弟弟的婚事。在玩具厂打工,都是一些没有高学历的女孩子,根据自己家目前的状况只能从这些女孩子身上下手,替弟弟张罗一个对象。相中了一个女孩子名叫秦芳,和弟弟年岁相当,心灵手巧,态度随和,是从农村到县城打工,相貌也还讲得过去,应该算是会过日子。周芹找个机会把她和弟弟约上了,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就这么相处着。
相处了一段时间,双方的家长见了面,秦芳的父母什么意见都没有,唯一的条件必须是县城里有房,否则婚事免谈。按照目前的状况,这个难度可不是一般大。这个条件其实不算过分,在周家可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一大家对被这个房子愁坏了,周芹忽然想起一个主意,不如我们自己住的房子让给弟弟,公公和婆婆还是回到金志云那里去住,自己和金志鹄暂时去租一个房子住。先做通了公公婆婆的思想工作,金志云新过门的老婆也通情达理,没有反对。秦芳家那边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房产证上必须是秦芳的名字。秦芳的父母从各种渠道和社会上知道了周庆安一些事,两个孩子愿意,不能横加干涉,为了孩子以后的幸福,只能提出这个要求。周芹这个想法眼看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又泡汤了。
毕竟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周芹弄得心情不是很愉快。上班时,有一个搭档看在眼里,就问了一句为什么发愁。搭档叫潘树年,人很聪明,缺憾是一个侏儒,身高只有1米多一点点。在玩具厂里是一个裁剪师,裁剪儿童玩具的外套布料,周芹是他的下手。看出周芹有好吃零食的嗜好,每天时不时带给周芹,周芹十分高兴。有时候,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对着周芹动手动脚的。周芹只当只是小孩子闹着玩,也没有过多的在意。有时候被一双男人的手抚摸,有一点点异样感觉,没有往别处想。
被问及为什么发愁,周芹一五一十说了娘家的事。潘树年个子不高,却是大脑袋,大眼睛,听着周芹说话,两只眼睛咕噜噜转了几下。等周芹说完了,他说:“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你可愿意?”周芹心中说你能有什么好主意,嘴上却说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就说出来。”又是眼睛咕噜噜转了几下,嘴中呵呵:“那我就说了,你不要大惊小怪的,先做好心理准备。”周芹心想,你还没有说出来,就让我做什么心理准备,口中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弄什么玄虚。”“好!好!我说,我城里有房子,而且还不止一套,我也住不了那么多,不如我送一套给你弟弟,前提是,你要嫁给我!”周芹听完话,气极反笑,像是看着一个怪物,看着潘树年:“你是在说天方夜谭吧!难怪你长不高,脑子里尽想这些不着调的事。”潘树年依然是一本正经:“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说话算话,知道说出来肯定唐突,我也不着急,你好好考虑清楚再答应我。”“去去去,不跟你说了,我干活去了,越说越不上线。”
(十九)
城里有几套房子,潘树年没有吹牛。他的房子不是靠拆迁来的,是祖上的产业,有两间门面房,原来是父母亲做生意,后来租了出去,有两套住宅,一套自己住,父母相继去世后,父母住的那一套也是租了出去。应该说,潘树年的小日子过着还不错。就是身上的缺陷,个人生活坎坎坷坷。父母活着的时候,拼死拼活累,就是为了这个残疾儿子的将来,其间,有一个姑娘看中他家的家业,嫁给了潘树年,可是没有过几年,以感情分裂为由离了婚。分了一部分家产和一套房子。此后,没有再结婚。
只是个子没有发育,智商并不是低下,其他生理功能都是发育健全,有着许多正常的需求,第一段婚姻,享受过男女那些事的快乐,无奈好景不长,那个女人是同床异梦,最终携财而去。
有了第一段婚姻,心中的火苗始终没有熄灭,始终寻找合适的机会燃起自己的第二春,心中理解,自身条件,女人愿意和自己过日子都是奔着钱财而来,所以衣食无忧,依然想着如何去赚钱,一般体力活不能干,学了一门裁剪的手艺,在这家玩具厂干了有好几年,守规守矩,老板比较信任,待遇不错。和周芹搭档,瞅出其一个弱点,是一个吃货,不爱打扮就爱吃,干活时都是零食没有离开过嘴,很快就看出她的工资大部分都是给了一张嘴。周芹无论从哪方面都和美女不沾边,潘树年多了一个心眼,时常,带一些平时观察到的对方喜欢的零食。一个吃货,心中自是十分高兴。看着对方,觉得顺眼多了。这一次周芹遇到难题,潘树年心花怒放,这个机会终于等来了。
平时施以小恩小惠,周芹理解为是正常的同事交往,对方有钱没有地方花。无论都没有想到和对方有感情纠葛,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和这个侏儒在一起过日子。好端端的一个家,被父亲赌博弄得弟弟说个对象都成了问题。自己是姐姐自当承担姐姐的义务,倾力而助。万万这个侏儒能帮助解决难题,但前提是要搭进自己的一生。
想着自己的丈夫,想着自己的女儿。撇开女儿不论,和自己一起过日子的金志鹄,绝对是一个好男人、好丈夫。感情虽不像书上描绘得那样笃定深厚,孩子不用带,挣的钱自己花,没有任何家庭矛盾。为了弟弟,牺牲自己,不知道是值得还是不值得?连日了来,被困扰找不到答案。
彷徨之际,弟弟周劲那边已经是十万火急,对象秦芳那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解决房子的问题,要么就散伙。秦芳对周劲复述父母的意思:“你们周家耗得起,我们家秦芳可耗不起。”周劲前些年天天花天酒地的狐朋狗友早就躲得远远的,都是装作不认识送快递的。周劲只有找唯一的姐姐想办法。
(二十)
思前想后,周芹还是打起自己住的这套房子的主意,毕竟和金志鹄生活在一起日子也不算短了,以为丈夫好说话,就和丈夫商量让出自己的房子,我们先租房子住,将房子转让,先写上周劲和秦芳的名字,等弟弟他们结婚了,我们再把自己的房子要回来,让他们再自己想办法搞住房,那时候,也不怕秦芳她父母反悔了。
这一次,金志鹄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一怒之下,周芹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离婚!“离婚!就离婚!谁怕·····怕谁!”这一次,没有拖泥带水十分果决。连周芹都变得不认识自己的丈夫,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一肚子恼火,摔门而去。
弟弟那边后院已经起火,周劲送外卖的时候,偶然发现秦芳和一个青年男子,走在马路上有说有笑。周劲还算理智,没有惊扰他们,等外卖被人签收了,找个地方停好摩托车,微信语音问秦芳是怎么一回事。秦芳没有回避遮掩,直接回答说是人家介绍的新男朋友,家境十分不错,父母都十分满意。说着说着还不忘勾了一句:“我父母把我拉扯到今天也不容易,就我一个女儿,又是为了我着想,我总不能不识好歹,伤了他们的心,也请你理解,我们好聚好散,以后还是好朋友,当然,也祝愿你早日找到合适的。”周劲也不能说秦芳说的话没有道理,人家要房子,本是就不算过分,恨之恨自己的命运和老天爷的不公平。故作绅士,脸上的笑容极其不自然,嘴上说了一句:“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做梦的机会。”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这边周劲已经绝望,而姐姐周芹还在努力。不能眼睁睁着看着自己弟弟的婚事就这样黄了,心中想着报复金志鹄的绝情绝义,经过几日的思想激烈斗争,终于下了决心,侏儒就侏儒,这是一个人情冷酷的时代,人家是侏儒,人家的钱来得干干净净,嫁给他,弟弟事圆满了,说不定自己还能获得幸福,自己去找潘树年间他说过的话还算数不。起初,潘树年说:“我们天天上班在一起,说过的话那么多,你没头没脑说我说话算话,我知道是哪一句话?”周芹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一凉,原来这个侏儒也不靠谱,原来说和自己好,是占我的便宜,并不是我所想象中的那种好。强忍着涌上来的失望,说了一句:“不知道就算了,就当我没有说,我们干湖吧。”潘树年个矮心却不笨,从周芹的脸上看出了其情绪的变化,就追问了一句:“我不是和你在开玩笑,真的不知道我说过的那句话要算数,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周芹听了这话,稍微有点冷静下来,为了弟弟,也不怕丑了,豁出去了,说:“你要我说就说了,不同意,不会怪你,但是你要保守秘密,就当我没有说。”这下轮到潘树年有点迫不及待了:“你说!你说!”周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你上次说要送一套房子给我弟弟,这句话现在还有效不!”这句话无疑是同意和潘树年正式进一步超越同事关系。
潘树年有一种白日放歌须纵酒的感觉,想也不想连连说:“当然算数,当然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