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乡土小说:童年

作者:老坛   发表于:
浏览:220次    字数:16192  电脑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2篇,  月稿:0

  文:冯传福

  童年时真好,真的,童年时可以无忧无虑,可以不考虑明天,可以光着屁股在河中玩上一天,可以背着下面撑着树枝的一筐草欺骗父母,稍有一点不舒服可以向父母撒娇,可以没病装病装模作样的躺在床上,还吓的父母惊慌失措,可以嫌饭不香,可以让父母做油饼,可以用哭声满足自己<当然,有时也会事得其反,屁股上会中上父亲或母亲的几巴掌,但那绝对是不用力的,既便这不用力的几巴掌也是极少数情况下.>

  如今到了成年,你得考虑你明天干什么,你得考虑怎样将这个月的钱用到下个月,最好还能节省点,你得考虑怎样讨得领导的好感,你得考虑怎样和同事搞好关系,你得考虑今年或明年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标,你得考虑你的工作怎样才能干的出色,你得考虑你的终身大事,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你得考虑你未来的家庭,你得考虑你的父母,他们把你养活大,你如何让他们幸福美满的安度晚年,你得考虑通过何种途径改变你的处境,至少比现在好一些,你得考虑人们怎样看待你,怎样评价你,你得考虑是否有人在帮你,你得考虑是否有人在给你使坏,你得考虑怎样活的萧萧洒洒,总之一切一切,都应自己去考虑.

  童年时不知足,好羡慕成年人,总以为成年人活的更潇洒,总以为成年人的情感世界和他们没有什么差异,总以为成年人才是潇潇洒洒真正的男儿,总以为成年人才可以主宰一切,总以为成年人才是至高无上,总以为成年人轻轻松松.

  如今自己成了成年人,方知道这副担子好重好重,瘦弱的身躯又怎能轻易挑起,于是在每一个空闲的夜晚,又开始回味童年的世界.

  我所居住的村庄并不大,分前后两个庄.大概是A姓的先建的根据地吧,故一直延续至今仍叫A庄,A庄并不大,前后两庄也总共300多口人吧.虽说前后两庄,但实际上是紧紧相连的,因整个庄总共有两条较大点的通道,故也便分了前庄和后庄.前庄和后庄是两个小队,合并为一个大队,有一个书记,两个队长,或许还应有几个分管民兵或计划生育之类的吧,但现在也无从记的太清了.

  村不大,小孩子自然也不太多,年龄相同或相近的自然也少的可怜,在74年我出生的前4年中,我们后庄共有4个男孩来到这个世上,年限都是相差一年,也就是说从1970年起至1974年止,A庄的后庄陆续出生了5个男孩,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大一岁,一个比一个小一岁.其实在那个5年中,我们后庄还出生了两个女孩,一个和我同岁,一个比我大一岁<在那时,前庄也好像出生了有五六个吧,现在已记的不太确切了,但在幼时的小集体中,前后庄分的清,小孩除上学在一起外,也不经常玩,故也不想更具体的谈到他们>

  在那个限定的年限内,我们5个人成了一个小集体,其实那时村中有比我们最大的大一岁的,也有比我这个最小的小一岁的,但我一般不与他们来往,除非前庄和后庄的打起仗来,才会联合在一起,一致对”敌”罢了,除此之外毫无相干.

  我们5个人中,共分5个’官’,也就是说,中国的封建思想在我们幼时的脑海就有了根据地.1972年出生的那个是“大官”〈也许我们相互间已都忘却了对方的名字吧,尔今提笔权且给他起名叫‘大毛’吧〉我们的二官呢,其实他比我大一岁,是1973年出生的.权且叫他二毛吧.至于三官是1971年出生的也就叫他三毛吧.四官年龄最大,是1970年出生的,我们就叫他四毛吧.至于五官那也就是我了〈我不知道我的官是不是官,反正我要受他们4个官的领导,而我却不能领导一个人.也许我年龄太小,当时不知道与事有争吧,故也能够心安理得的当一个五官.〉

  我们的大官即大毛其实长的并不凶猛,按说倒有几分干瘦,不过他摔架厉害,性格也刚倔,我想这应该归功于他的母亲吧,据我了解和目睹,大毛的母亲凶猛的很,村中人背地里叫她“机关枪”.我们可怜的大毛不少的苦,她对我们的大毛张口就骂,抬手就打,以致于我幼时曾怀疑过他是不是大毛的亲生母亲这个问题.其实大毛的母亲对大毛的父亲也是骂,不过我从未见她打过,大概她是打不过大毛的父亲吧.可大毛的父亲倒正经是好脾气,大毛的母亲骂大毛的父亲不开口,有时这骂声出现在饭前,骂的轻,大毛的父亲将就着也就独儿吃饭,骂的稍重,大毛的父亲会端着碗去门外面吃去〈这样一久,以至于我去大毛家,一见大毛的父亲在外面吃饭,也就知道大毛的母亲肯定又发火了,也就赶快离开,在那种情况下,我是不愿进去碰的满脸尴尬的.〉然而大毛的母亲骂的再重一些的时候,大毛的父亲也就坏事了,而每当弄到这种地步,大毛的父亲肯定是饿肚子.于是村中的人又编了两句说:“机关枪,当,当,当,天天打的大毛爹不喝汤.”

  试想,在那样一个家庭环境中长大的我们的大官大毛,肯定是性格不一般的,也许是大毛母亲的造就吧,致使大毛生性刚强,打架凶狠,也许我们那时以谁打架厉害做为做官的大小吧,自然而然,他也就成了我们的领导者,经常带领我们干一些有乐趣的事情,虽然他的母亲经常打他,有时可怜的大毛也像他的父亲那样吃不上饭,但他从未在我们面前表现过懦夫的样子,即便是刚刚檫去眼泪,也是情形自如的指挥我们.现在忆起,我们的大毛能做到那种程度,也是不容易的,我想,这也许是成为我们能听之于他的原因之一吧.

  和大毛相比,二毛长的五大三粗,打架也是楞头楞脑的.二毛的父亲在78年那个伟大的会议前就偷摸着做生意,由偷做到明做,总而言之是一个赚钱的活,故然二毛家虽然兄弟3个人,他们的家境也是可以的,当时二毛的家境应该在A庄排在前几名的.由于家境的原因,二毛手头上  能常有三毛或五毛的零票,那时,在我们的眼中,三毛或五毛的钱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别忘了,在当时买支铅笔才3分钱,一个本子也就是4分钱.你想想,我们的二官二毛能拥有三毛钱,那是多么荣幸,多么自豪的事啊,因为剩下的我们几个人,平时兜中有五分钱那可就美的不的了了,放在兜中一次又一次的摸,生怕它会突然间不翼而飞,那样到家中肯定是要受的大人的一顿骂.因为有这缘故,二毛在我们的几个人中是相当有点地位的,当时我也挺纳闷,为什么二毛就没当上大官呢.

  二毛有钱,其实也就是我们有钱,二毛虽然长的凶,但他性格极温柔,思想也好,用他的钱买的东西,一般情况下都是我们大家一起吃,从某种程度上讲,二毛的钱当时也几乎就成了我们的活动经费了.

  二毛家境好,家中也能隔三差五的改善一下,有时就多多少少的买上一点肉,每当这时候,二毛总会想着我们几个的,他会趁家人不注意,找张纸给我们一人包上一块,让我们打牙祭,有那么的一小块,我们也就满足的不得了,会把那一小点点肉放嘴里咬半天而不舍的下咽.在儿时,我们的家境除二毛家外都是不太好的,一年没事,是吃不上肉的,除非是在过年时,家中才不得不买上一块,而那一块也不过只是象征性的,又要走亲戚又要待客人,实际上只在煮肉的那天能啃上两块骨头罢了,所以平常时间别说买肉吃,就连肉味也是很难闻到的,自然二毛拿的那一点点小肉丝,也是在我们眼中非常珍贵的.

  至于我们的三官三毛,一直没有给我留下好印象,尖耳猴腮的,在我记忆中,他一直是一个奸臣的料,那时我们在一起玩,我和四官也就是四毛,稍有点不忠,那家伙总要打报告给大毛,一天天围着大毛转,满脸的孙子样,拼命的巴结大毛,说我们的坏话,当时我记的四毛和我最恨他,二毛苦于比他官大一级,他奈何不得,可这家伙不断挑起内部矛盾,有时二毛也挺烦他,但他是大毛本家的远房叔叔,所以也奈何这种关系,二毛也就迁就着他,可二毛以后再分东西给我们吃的时候,会在多少的问题上做点文章,有时三毛的已吃的干干净净了,而我和四毛仍吃的正香.三毛是个聪明人,一看就自然而然的看出问题,知道二毛对他有意见了,也会不好意思的,但他正经又是一个馋猫,又管不住口水老流,实在顶不住,又会厚着脸皮给二毛再要,二毛爱答不理的,有时也会再给他一点.看他那副讨吃的样子,我和四毛老偷笑,三毛用眼一个劲的瞪我们俩,我们一转头,继续笑,都装着没看见,心想这三毛真是一副天生的奴才样,真他妈的厚脸皮,可三毛毫不在乎,不过他正儿八经的是一个变色龙,吃完东西又忘这事了,说不上哪一会他又说二毛最坏哩.因为这诸多因素,三毛在我们中间是最差劲的一个,其实大毛有时对他这个叔也挺反感,可毕竟又是他的叔,生一阵气也就过去了.可面上对他脸也就拉下来了,三毛看到他的侄子变了脸,也自知日子不好过,会老实几天的,他也真怕大毛一生气降了他的三官.对于他只是苦了我和四毛,奈何不了他,只能在他最丢脸的时候偷笑罢了,其实那样也算是一种挺开心吧〈直至前年回家,看三毛那熊样,虽然做了一名木匠,但看样子仍是心奸的很,见我时干笑两声,我也对他笑笑,看他还美滋滋的,我真有点恶心,但如今的我总也算有点儿修养吧,即便再讨厌的人在面子上也是不能表现出的,那时我心想,看来三毛给我的印象是无法改变了,因为从小他在我脑海中就没有一点点好的存根,也只有那样待他了,这事我一直不说罢了〉

  四毛最亏,数他年龄大,到头来只当了个四官,仅仅能管住我,不过,这事也怨不了任何人.四毛天生的一副女人样,说话娘娘们们的,一天天神经兮兮的,遇事更是没主见,胆子也小的很,晚上撒尿一个人还不敢呢,非要叫醒他爸点着灯,要不然他宁肯尿到床上,四毛的爹老叹息,说自己一辈子胆大,怎么儿子却那么胆小,莫非父子俩的胆都集中到一人身上了.四毛的父亲曾有意识的培养过四毛的胆量,带四毛在夜晚走夜路干什么的,他突然躲到一边去,这样试过几次,每次四毛都吓出一场病来,痛的四毛的母亲乱哭,没办法,也只得放弃了这计划.

  四毛的父亲是大队书记,胆子确实大的很,据说1948年打老蒋时,他做为民夫跟着大部队去前线抬伤员,本村的几个和他一起去的听到枪响吓的不得了,尤其是抬伤员时,有的死人活人混在一起,少腿的,断胳膊的,没鼻子的,瞎眼的,掉脑袋的,打起仗来这人有的是.四毛的父亲那时是民夫中的一个小官,专门在死人堆里找有气的,有时他抱这个死人搬那个死人的,一点也不在乎.还有人说他那次带领他的八副担架往回抬时,被国民党的约有两个班的人包围了,四毛的父亲一急眼,拉着手榴弹弦就往敌人堆里跑,国民党兵吓坏了,掉头就跑,可不知为什么那手榴弹是哑弹,没有响,等国民党兵反过神来,这边的担架队早走远了,只留下了发愣的四毛爹.国民党兵生气了,反扑过来捆住了四毛的爹,用枪拖打,用鞭子抽,打坏了四毛爹的右腿,至今走路还是一瘸一瘸的,还有人说四毛爹的腿是被敌人逼到一个山崖上,他为了不让敌人抓住,纵身跳下去了,可他命大,没摔死,只摔断了腿.

  关于四毛爹的腿在村中众说纷纷,可四毛的爹从不提这事,也不说他的腿怎么瘸的.反正四毛的爹从48年回村后,就当了村长,后来当书记,大概也有几十年的光景了吧.椐老人讲,自他从前线回来后,村中死了人,一律由他给死人穿衣服,然后再入殓,他干这活从从容容,一点也不怕,还有人说那次村中死了一个年轻的后生,晚上本家人也不敢守灵,说死人太年轻,是要做怪的,四毛爹不信这,他和死人在一个屋“睡”了一夜,那死后生“躺”在门板上,在门正中,四毛爹在他家炕上,也就是那死后生睡的炕,人家同“睡”一夜,咋也不咋.村中人都对四毛爹的胆量佩服的不得了,可就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个不争气的儿子,晚上撒尿都不敢.渐渐的,村中人也传说,说是四毛爹占了他儿子的胆,俩胆合一胆,自然也就胆大了,要不为什么他儿子那么胆小呢.还有人说某天某夜,村中来了两个鬼,谁也不敢出门,蒙着被子还打哆嗦,四毛爹知道后,不顾四毛妈硬拉,出去一个人吓跑了两个鬼,从次再也不敢进村了.

  可是不管四毛爹如何胆大,这一点他一点也没有遗传给他的儿子四毛,他家四毛不但胆子小,而且神经也衰弱,常常会“走阴”.四毛爸在四毛小时,只要一出远门,四毛就坏事了,在偶然间,他会变成某个已死去了的村中人的口气,开始和他母亲说话,又是要钱又是提要求〈四毛母亲给他这位口称长辈的儿子钱,给他人民币他是不要的,非说那不是钱,拿手中就撕,非要他母亲给他黄裱纸剪成的“钱”说那才是他们的钱〉神神乎乎的,常吓的四毛的母亲乱哭,有时四毛走着阴见他母亲哭,就开始教训他母亲,说小三家媳妇啊,你哭什哩〈他常装成他爸的一个大伯,四毛的爹是三份的,四毛的大伯和二伯早就得病死了,连家也没成,三支就留下了四毛爹这一支〕咱们家族就你们这支有后,可要好好的照料小毛毛啊,咱家族就指望他了,给他吃点好的,叫他快点长.四毛胡乱说着这时还伸出手帮他母亲擦泪,又说,小三媳妇啊,伯老了,也越轨了,帮你擦把泪.四毛母亲一抬手,四毛则抬手打了一巴掌,把他娘的帽 也打落了,还说,你这妇道人家,怎么还和我还手,真是的.四毛母亲又惊又怕,这事只要叫村中的那唯一的一名医生一来,一摸抓也就没事了.不过像这种事四毛爹是赶不上的,也就是说四毛爹在家,四毛啥事也没有,四毛爹一出门,就不行了.所以四毛娘一般不让四毛爹出远门,队上该出远门的事,也都让副书记去,即便有非出远门的时候,四毛娘害怕的一遍又一遍嘱咐,说办完事赶快回来,四毛说不定哪一会又有事哩,四毛爹也一一记在心上,他老来得子〈生四毛时,四毛爹已50多岁了〉也娇贵的很,也怕儿子出意外,一般办完事就赶快回,那样临出门时还给村中的那个医生打声招呼,让医生费费心,一有事也赶快有个照应,要不又把四毛娘给吓个半死.

  这样村中人更议论了,说四毛的胆在他父亲身上长着,四毛和他爸是不能分开的,要么就会怎么怎么,那时四毛的爹娘经常为四毛担心,我们在一起玩时,四毛的娘一有空还追着看四毛呢.他们这种心情只到如今我才懂,那是一个父母对自己孩子的永远担心,冬天怕冻着,夏天怕热着,春天怕病了,秋天怕不长.,总之,父母亲为孩子的成长付出的心血和孩子对父母亲的那点微微的回报是无法划等号的,而且永远无法划.后来渐大时,我一见有人和自己的父母亲吵架,就心酸的不行,谁知父母心.

  没上学时,我们5个人在一起玩,那时最渴望的一件事就是夏天里干河,每当这个时候,村中也是最为热闹,不光是小孩一个个光屁股钻河里去抓鱼,就是大人如果不是极忙的话,也会偷空一上午或一下午,三三俩俩的伙一起下河捉鱼.那时侯谁家有网那可就牛了,总会有人找到家中,说  要和你伙着去捉鱼〈什么伙着,用网才是真正的目的〉这时候网的主人也就开始神气了,和他关系不太好或他相不中的,他就会找借口告诉你,说网已叫某某拿去了,要么就说网烂了,他正补呢,有性急的一听也就走了,其实性急倒不一定是真,机密点的人会听出主人的话外音.还有一些人仍抱点希望,主动讨好说我帮你补吧,主人又会拐弯磨角的说谁谁正补呢.或许网就在屋内,主人等自己相中的人一起去捉鱼呢.至此也就很明显,主人并不欢迎你的加入.

  到河中看吧,一大溜全是人,有网的两三个人一伙,拿着袋子或放边上一个桶,在河中正带劲的网呢,一到岸后见网中如有条大鱼的话,会兴高采烈的大叫,吆喝着捡鱼的赶快捡,也有的见是条大鱼,网一靠岸放下网把就去抓鱼,有的鱼乱蹦两下,蹦不到水中也就抓着了.大人评价着,这条鱼有一斤重吧,差不多有一斤半哩,快放桶中,别弄死了,还有的网鱼的一看是条大鱼,一下子忘乎所以,网刚离水扔下网把就慌着抓,可鱼大蹦的也高,弄不好一下又跳进水中了,这时大人小孩不约而同的会叹一声.小孩眼尖,会指着水中说,在那呢,在那呢,回过神来的大人立即抓起网把,掉头又网.这一折腾,本不多的水立刻又浑乎乎的.如果能再网住的话,大人会生气的抓起鱼使劲摔,嘴也不先闲着:“他妈的巴子,看你还再跑”显然是一种生气,但仍掩饰不住兴奋,小孩会争着抢着去拿那条大的放桶里,还在手中端详半天,直到大人叫,快放桶里,要么又跑了,小孩才会恋恋不舍的放进桶里,还一个劲的看,忍不住还用手拨弄两下,搅得桶中鱼乱动.如果这第二网网不住的话,到岸边网一抬又接着来第三网,再网不住,就会忽忽的乱来一阵子,要是再看到那鱼了,两人就拉着网追,嘴中还骂着“看你他妈的往那跑”这鱼往往也就给抓住了.实在抓不住,这网的人会喊:“来呀,这儿有条大的呢”〈这网鱼不同别的,一帖网网不住,鱼也就跑了,网一多一搅和,说不定还有条大的呢〉

  “有多大啊”?别人问.

  “这么长哩”.这人放下网会用手比划着〈两手间足有一尺多长〉

  “吹牛吧”,别人不信,会说.

  这网上又说了,真的不骗你,,我们都网上了一把没抓住,又给跑了,不信你问他,指着同伙,同伙自然会应声,是哩,是哩,真的.于是又开始集在一起网.不一会有人网住条大点的,这网的人会对那网人说:“就是那条”.

  “就是它”?那人应声.

  “是哩,是哩”.

  “那这鱼归你吧”?

  “哪那能啊”?其实那网人也是客套话,他怎舍的把鱼送人,这网人也知道他开玩笑,于是又各人忙着网各人的,时时爆发出一阵欢笑.

  那时,没有网的人还是占多数,这些人的捉鱼工具五花八门,有的不知在哪捡的烂窗纱,用线缝了一下,上面留个口,口上用铁丝握个圈,和窗纱连在一起,成了一个袋子式的网兜,还有的把口上的铁丝留长一点,算是一个把,站水中看哪有鱼一伸兜,这样也能有收获,一上午也能有小半盆,还有的人连窗纱也没有,干脆把盛草的筐拿去,用筐捞,这样多少也有点收获,连这些东西也没有的人就采用最古老的方法,先看好那一片有鱼,然后自两头用泥堵住,拿脸盆往外刮水.功夫不负有心人,水刮完了,鱼自然而然的也就捉住了,往往这种捉法是在网鱼的热潮过后做收尾工作网鱼的有网乱串,截水的活是干不成的.

  那时我们几家只有二毛家有一帖网,这网自然是不会轮给我们的〈即便有网,我们也是拉不动的,后来渐大,十四五岁时我用5元钱买了一帖网,抬网的滋味不好受,没劲是抬不动的,这事我清楚的很.〉二毛的父亲和二毛的二叔及他的两个哥哥就已组成了网鱼队,连二毛都摸不到网.这样,二毛的父亲网鱼也不在乎二毛在不在,每当这个时候,我们5个人开始拿脸盆采用最古老的方法捉鱼了.

  我们一般是先选一段藻草多的没被网的地方截住一头,然后我们5个人一起远远的走到另一边,先后在水中向截好的方向跑去,边跑边拍打水,搅的乱乎乎的,一个接一个,跑到离截好的地方有十几米时就停住,我们管这叫赶鱼,意思是把这一片的鱼赶到我们截好的地方〈现在想起,不知是赶回了还是吓跑了,据说鱼是逆水的,反正当时是那样做的,并且也捉住了鱼〉这样等赶的差不多时,大毛便说行了,于是5个人又是捞藻草又是挖泥,三下五除二,很快也就堵住了另一边〈我们不必担心,一般情况下网鱼的不会进我们的河段来,都是一村的,再说我们的各自大人人缘也都不错,一般也就没有人会为难我们这几个孩子〉

  一般情况下,大毛先指挥我们在岸边挖个坑,换上清水,这是用来盛鱼的,然后就是一边两个人开始刮水,大毛连捉鱼带管坝,哪儿有危机他马上堵上一块泥,通常情况下,我和四毛负责一头,二毛和三毛负责一头,以后就是刮水了,刮水也是要讲技术的,要往岸边上刮,让水再流过去,这样有条小鱼也就让它暴露在岸边,很快捉住它放早备好的鱼池中去了,叽叽喳喳的,累了就躺在泥中,一滚一爬,真成了泥孩.

  每当那个时候,我们几个小孩都是极端的兴奋,一盆盆的刮水,虽然疲惫的很,可是谁也不会在乎这,刮着刮着,回头看时,见有露出头的鱼,扔下盆就去抓,那时我们没有什么捉鱼的任何工具,哪怕是一个窗纱兜或是一个筐.通常情况下,我们发现鱼后,便猛然跑过去,陡然间叉开双腿,往  水里一坐,这样往往是两腿前口处对着水沿边,屁股堵住了后头,叉开的双腿一左一右,,估摸着那鱼也就被困在中间了,然后就是两手在夹住的水中摸,这样鱼也就往往被我们抓住了,有时稍带着还能堵住一条稍大点的,谁抓住那便是荣耀的很,抓在手中非要高高的举起,吆喝着同伴都看,另外几个人也是高兴,争着抢着放下刮水的盆就围过去,伸着手还非要抓一抓.捉住鱼的人便开口了,可抓好啊,别跑了,这么大的鱼.另外一个人嘴里嚷着没事没事,可又评价开了,还没有我抓的大呢,捉鱼的人会说,瞎说哩,肯定比你那条大,两人争几句,谁也不信,便要去鱼池中比一比,这时争大的那人往往是挑一条最大的,说是他捉的,反正鱼是一样的,谁也记不得了,捉鱼的人又要和他争几句,这时大毛会开口了,快看,那儿有条大的,争的两个人也就把鱼往池中一扔又问,在哪呢?在哪呢?刮水的人也会放下盆回头看,大毛会眼一挤狡猾的说,嗨,刚看到了,咋又没有了.〈现在想起,大毛确实是有领导艺术的,他会在我们偏离主题的时候迅速的把我们扯回来〉这时争鱼的两人也不争了,要进水中去捉,大毛会说算了,快刮水吧,反正在里面呢,它也跑不了,等我们再捉住大的鱼时,大毛也就会说就是那条.

  有了这么一段小插曲,争鱼的两人有又回到各自的岗位,等再捉条大点的再争的时候,大毛又会来这么一个插曲,一来二去,我们也就知道了大毛的“险恶”用意,也明白他也和我们一样,都是为了一个捉鱼的重大主题.

  水刮的约摸只有一脚深的时候,在大毛的吩咐下,我们也就开始抓鱼了.这时的鱼也就成了翁中之鳖,再也没处跑了,我们不用费多大劲,轻而易举的也就抓住了.鱼大多是鲫鱼,柳叶般大的,箅子般大的,有时也会捉住几条大一点的,半斤重的也有,偶然的机会还能捉住约莫有一斤重的,这下我们高兴坏了,网鱼的大人在那一过,总会拿出来吹一阵,大人也会羡慕的,有时也会夸几句,这几个小家伙还行,能捉住那么大的一条鱼,不简单哩.大人这么一夸,我们更来劲了,又下到河里,大大小小的都捉个干净,然后又会接着再拦一段,往这边放水,这样省劲的很,也能捉住鱼.

  捉上一上午或者一天,我们常常能捉上一洗脸盆,这时五个人像凯旋的将军,轮流端着鱼盆往家走.这鱼一般情况下也是不分开的,一并端到大毛家,这时那个号称机关枪的大毛母亲,便也会惊讶的,哎呀,你们几个小家伙还抓的真不少哩,行,不错.往后就是开始洗鱼了,小一点的好说,大一点的要挖去内脏,还要去鳞,有活着的几个人还会一人一条抓回家放缸中养着,有的还活的挺长呢.

  把鱼整干净后,我们就等着大毛的母亲给我们整熟了.有时挂上面糊用油炸,有时也就一烩,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吃着都是挺香的(大毛的母亲虽然时常打骂大毛,但此时却是不会的,不过虽然她脾气不太好,但对我们一般还是挺和气的,其实她人心眼也算是挺好的)

  整熟后,大毛的母亲会留出一部分(这种事我们也司空见惯了,鱼有她儿子的一份,再说她家也多少的给搭进了面,油之类的,留上一点也应属正常吧.当时我们对她这行动似乎没有一点异议,不过她家儿子大毛是大官,我们也提不出异议,只顾自己闷头吃罢了,我们四个倒谁也想不起自己的父母了,其实那时我们只要能听话,玩的高兴,父母谁也不会计较我们吃东西时能否想起他们)然后就端给我们吃,用油加面炸的我们就用手拿着吃,烩的也就一人拿双筷子,一口接一口的,看谁吃的香,看谁吃的快,看谁吃的多,并也约定,第二天仍要再去做的.

  河里的鱼也就那么一点,干一次河鱼也是有数的,赶我们第二天再抓鱼时,已几乎没有大人再捉了,空洞洞的河道内,只零星的有几个小孩,我们再拦一段,再刮水,这样往往捉不太多,不过反正也是玩,可第二天我们往往会捉到一种希奇的鱼,那就是甲鱼,我们家乡人俗称为王八.

  据说,这种甲鱼是头天为躲避被捉而钻进泥中了,呆过一天后,以为世事已经平安,再说或许也憋的不行吧,于是便爬了出来,没想到仍难逃厄运,躲过了大人却没有躲过小孩.有时能捉住一只大的,有时也能捉住几只小的.我们家乡人说,用这种甲鱼做汤喝,对身体是一种大补,还神神乎乎的传说,煮这种甲鱼,煮熟后,第一个揭锅盖的人对着锅口说声香,这种汤就香,说声臭它就臭,说啥味有啥味.甲鱼我虽捉过,但这传说我没验证过,我想煮甲鱼汤喝的人百分之百的人都会说香而不会选者臭吧.

  捉到这种甲鱼后,我们三官三毛的母亲往往会出面,三毛的姨夫开药店,说这是一种药材,货源缺的很,三毛的母亲自然也就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事,把甲鱼要走,让三毛的大哥去送给三毛的姨夫,这种事三毛的母亲会找她侄媳妇大毛的母亲,由大毛的母亲给我们做工作.大毛的母亲会说,那就给孩子买几块糖吧,别太扫他们的兴,三毛的母亲也就会花两毛钱买点糖,我们一人分上三两块,甲鱼也就自然而然又名正言顺的被三毛家拿去了.

  分上几块糖,我们只舍的吃上一块,然后会像宝贝一样带回家,这时我们往往是要表一份孝心的,拿着一块糖要让母亲吃,母亲是断然不会吃这糖的,我们也就死缠,非让她吃点才行,母亲见儿子真有这份孝心,也就自然高兴的不得了,说儿子真懂事,这么小就知道孝顺了,然后会象征性的舔上一口,说行了,母亲已经吃了,你去吃吧,还会带上一句真甜啊,那时,感到绝对的欢乐.

  然而,即便是我们这些“孝顺”的孩子,也都有过类似相同的经历,那就是偷吃家中的东西,以打发馋欲.

  记的一年夏天,父亲的一个朋友给我家送了一提包杏,正巧那几天外祖父要过生日,母亲也正愁没钱给外祖父买点东西拿去呢,于是也就陡然决定把那一提包杏给外祖父带去.母亲这样决定后第一个要防的就是我,在分给我3颗杏别人一颗后,母亲就把杏藏起了.

  对于杏的神秘失踪,我自然是最关心的,于是在全家人都去干活后,我便偷偷的回家,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在门沿板上找到了杏,我不顾一切的吃起来,当我吃的小肚圆起的时候,已是一堆杏核了,此时才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为时已晚,杏已所剩无几了,我赶快打扫战场,关门出去玩,我越玩越感到不对劲,得装一下,要不母亲是知道我的,于是我去地里找母亲,装着要拿干粮吃,母亲自然此时不知道我偷吃了杏,仍还在为杏担心呢,说要我去奶奶几家要,我也便离开了.

  可母亲回家后,自然也就发现了这问题,可又迷惑,说这小孩子没回家啊.正在她纳闷时,我却因为吃的太多杏而肚子痛的乱叫,父亲赶快送我去看医生,在医生的一再追问下,我才说了实情.母亲自然哭笑不得.在外祖父生日那天,母亲说了这事,外婆一家人笑的不得了,说这小外甥鬼精鬼精的.

  自然,并不是每次偷吃都能轻松过去的,偷吃糕点被母亲打的不敢进家,因为偷吃而又担心躲到外婆家的事也发生过,不过像这种事一般也就是过去就算完事了,在以后偶然提起时也只是充当一次笑料罢了,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们那时是小孩,在那个年龄,谁也不一定不为此而犯过错吧.

  我不知道我的男读者,你们在童年时可否也是淘气的很,反正在我们几个小的时候,那可是玩的鸡飞狗跳.当我们头脑中有个朦胧的好人与坏人之分的时候(那当然是从电影中看到的,那时我们村几乎还没有一台电视机,大概是如此吧,当然我并不是说我们村穷的很,在当时的中国农村,日子大抵是如此吧,不过那时的电影也纯粹是一流的打仗片,如《解放石家庄》之类的片子,我们不太懂事的几个小孩,也只能从中学点解放军打败国民党的道理吧)我们便开始玩起了打仗的游戏.

  那时无论是装解放军还是国民党,都是先找一根光光的玉米秸,那当然也是越长越好,然后就是再找一段分叉的棉花柴之类的东西,找一个适当的位置插进玉米秸中,这样就完成了一条枪的制造,有的干脆再系上一段绳,挎在肩上,那样总感觉到雄纠纠的光荣的很哩,走路也一步是一步的.

  下一步我们就开始分解放军和国民党了,那时,我们简单的称解放军是好人,称国民党是坏人,当然国民党兵也就是坏人,往往是都不愿装的,这时大毛又发话了,一般是让我和四毛两个人装,我和四毛虽然都是极极的不愿,但大毛已经“命令”我们两个人了,那就得硬着头皮去当,否则大毛就要撤我们两人的官,于是我们也只有去当,反正也是玩,反正大毛让我们当的,可话又说回,装坏人装的时间一长,大毛也就给我们适当的调一下,让二毛和三毛也装一次坏人,他是永远不装坏人的,而又只当解放军的总指挥.这样往往一调换也能提一下胃口,不过这样调换后结局也就变了,不是解放军抓住了国民党,而成了国民党抓住了解放军,我及四毛就和二毛三毛吵,说哪有国民党抓解放军的,你看电影上不都是解放军抓国民党吗.二毛和三毛又争辩,谁让你们这么笨了(这话倒也是,那时四毛身体弱,年龄大也不当事,而我年龄又小,大毛只管指挥,往往也就是败的)争来争去,就非要再来一次,这一次我们就会把大毛拉入,和我们一起战斗.结果自然是三个人打败两个人,解放军战胜了国民党.

  战局一结束后,我们是要战俘游街的,那时文化大革命虽早结束了,但我们却记住了那时的一句话“我是坏家伙,都别跟我学”.战胜的一方用玉米秸枪押着战败的一方满村的走,边走还得边让他们喊,看着哪儿人多就往那儿去,不论是胜者还是败者,见了大人总还会捉个鬼脸,大人往往也就被我们的游戏逗乐了,说这小孩啊这小孩,接着就没下一句了,往往又是被某个同伴的鬼脸逗的说不上话了.

  当我们玩的正欢,正得意的时候,会发现某个被押人的父母,父母看到自己的儿子那个样子是自然不高兴的,于是便会吆喝一声,这样被押的人也算有了台阶下,我们这场战争也就算到此结束了.

  我们几个小孩自小就都是疾恶如仇的好汉.记的有一次,村中的一个中年人因为和队上不知有什么纠纷,把四毛爹给打了一下,这下我们可就不认了,于是召开紧急会议,决定要对这中年人实行报复.这还了得,他竟然敢打我们亲密战友的父亲,我们那时也许是不管谁是谁非的,)

  这报复怎样实施呢,对我们几个小孩来说,这确实是一个难题,我们决不可能用武力去对付,那么别的干点啥呢,几个小孩苦思弥想没主意.经过好长一段时间,这主意还是被我们的三毛这家伙想起来了,他说我们何不给他家搞点小破坏,这主意也就一致通过了.于是先跑到河边那中年人家的菜地里,那时他家的韭菜刚浇过水,长势正好.我们先给他稀哩哗啦的拔了一阵,又给他家地里乱挖坑,这韭菜地破坏的差不多时,大毛就命令我们离开了,继而又转入那中年人的家中,看到他家的咸菜缸和水缸放在外面,又出坏点,四毛气最大,说拉屎到他家的咸菜缸和水缸中,大毛不同意,说那样他家会发现的,这问题就不好了,于是说撒尿,撒就撒吧.那时我们个子小,和缸差不多,又在他家找了一个坏腿的凳子,四个人扶着,一个人勉强站到上面,拿出那小东西就尿,一手抓着一手还得扶着个人头,要么一下栽进缸中可坏事了.

  这样轮流着尿的那家水缸中哗哗的响,又转向咸菜缸,也给那里面加了调味液(这尿液我想没啥副作用吧,也许根本没有一点坏处的,那时我们可都是地地道道的童子尿啊,说不准里面还有好物质哩,那样的话,那一家可就沾光了)都轮着尿完后,赶快收拾现场,把那坏腿凳子放回原处,一个个都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急急忙忙的往外跑.

  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跑出去后,我们虽然笑成了一团,但并没有解恨,我们由跑到那家的地窖处,他家的地窖是和井一样的,直直的竖下去,约有四五米的样子吧,窖底又向旁边打的洞,下面的洞也足有三四米,那时主要也就是放一些地瓜之类的东西,别的也基本没有什么.竖直的地方两旁都挖有小坑坑,这些小坑坑是做上下窖取东西用的,窖口的直径也不大,估计也就是半米的样子.

  大毛又决定,让每个人都拉屎,拉到那家的地窖里.因怕掉下去,我们5个人先合力找了一段大树枝横在上面,然后就是蹲上面拉屎了.每个人都得拉,没有也不行,也得装模做样的蹲上面,呲牙裂嘴的,装出一副用力完成使命的样子.干完这一些后,我们才感觉到略微解了恨,一拿腿就跑开了.后来那中年人家也没有发现他家咸菜缸和水缸中有尿,只听说他老婆在下地窖取地瓜时发现了有点屎,据说那时都已经干透了.他老婆误以为是刮进去的呢,也没有引起任何反应,只是我们以为替四毛爸出了气,提起这事时都一个个高兴的要死.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也不假,我的体会就是农村的孩子早干活.在我有五岁多的时候吧,已不能再是天天的玩了,那时家中有一只不太大的山羊,于是放羊也便就成了我的工作,每天我牵上小山羊随着大毛和二毛三毛去放羊(那时四毛已够上学的年龄了,不久大毛也就去上学了.四毛是九岁上的学,四毛的母亲说8岁上学扒扒叉叉的不好,所以9岁上的,大毛的母亲好象也想让大毛9岁上吧,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大毛终久也是8岁上的学,其实也就比四毛晚上半个月的样子吧,以后就是三毛和二毛了,他们两个都是8岁时上的学,我呢,是7岁半上的学,这是后话)

  放羊时我们也是不安分守己的,一般是选一片草较好的地方把羊用绳子定在那儿,然后就是自个儿玩去了,但是不敢跑的太远的,要么羊跑丢了那回家后可是交不了差的.那时玉米或地瓜黄豆之类的东西大概已经熟了,我们往往最爱做的就是烧黄豆和烧地瓜吃.

  烧黄豆时,我们先留一个人看羊,其他人去离放羊的地方较远的一块豆地边,先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一看地里或附近是否有人,当确信确实没有人的时候,我们便开始要下手了,在大毛的吩咐下,一人顺一耧,这就开始偷黄豆了,我们偷过几次又总结出了经验,豆秧都是一堆固一堆固长的,我们偷时只拔下那一堆中的一棵或两棵好点的,然后再拔下一堆固,拔完后有拔出的新土还要用脚踩一踩,这样一直往前拔下去,一个人拔上一小抱,感觉到差不多时也就算了.因为是一棵棵挑着拔的,往往主人不容易发现豆子被偷.不过话又说回,即便发现了豆子被偷的话,也只是干生气,他抓不着人,敢说谁呢.

  几个人抱着豆子带秧一起回到放羊的地方,找一片稍平点的地,就要烧豆子了,下一步的工作就由看羊的那人来完成了,他先去找上一点干柴,像玉米秸玉米叶之类的,然后就是烧火了.一个人把豆秧提起,倒过头在火上开始烧,豆角也就四分五裂的落到火中了,几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便开始用手捡了吃,弄的嘴角边黑乎乎的一片.

  豆子好烧的很,这么一烧大底是都熟了的,有的经不住烧,还会烧糊了呢,待火一停,我们就会一人抓着一棵小棍,开始拨拉着捡豆粒吃了.烧出来的黄豆绝对好吃,黄乎乎的,放嘴中一咬又脆又香,越吃越想吃,别看烧的不少,但仍然是经不住几个人抢着吃的,那时候谁也不说脏不脏了,反正小手上脸上也是黑乎乎的,脸上的往往是被同伴抹的,吃着也是不老实的,你抹他一下,他抹你一下,弄的满脸脏兮兮的.吃着笑着,在灰中一遍又一遍的找,赶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还会恶作剧的拿出那小东西尿到上面(现在想起,我也并不能说清当初尿到上面是出于一种什么目的,是纯属一种玩的高兴还是怕别人再捡着吃呢,或许这二者也都具备吧)然后满足的拍拍肚皮,这时也许才会想起羊已把那片草早吃的干干净净了吧,于是才各人又去放自己的山羊或绵羊了.

  有时候我们黄豆吃腻的时候也就换一换口味,改烧地瓜吃.烧地瓜时要前一天就要说好的 ,因为烧地瓜是要挖坑的,这样就需要有人在家拿小铲子,烧地瓜和烧黄豆不一样,要比烧黄豆费劲的多,这还要选地形,一般是要选在一个能吹风且土又干的半坡上,要先挖平一小片,然后再在这小平片上挖出一个四方形的槽子,要挖的方方正正的,这地方是用来放地瓜的,上面挖好后,要在外面竖着再挖下去,在槽子底部顺着掏进去,这项工作难做的很,是要极小心的,一不注意掏破了槽底的话,这也就废了.赶约摸着掏过槽子的时候,这一面也就行了,要在顶部再竖着挖一个小洞洞,这洞不用掏的太大,是用来冒烟的,也就是烟筒,这也挖好后 ,就开始再整修槽底,看槽底与底下的洞有多厚,这地方厚了是不行的,那样烧的时候太慢,热气上的少,不过太薄了也不行,放进地瓜给压透了就又白费功夫了,所以干这活的人要有耐心,还要有点技术,要么有地方进去烟了也不好吃.这活一般是二毛干,因为挖一个又费事又不易,往往烧完地瓜后这窑是不破坏的,留做下一次再用.

  待这面挖好的时候,我们偷地瓜的也就回来了,要用铲子或什么的把地瓜切开,太大了是不好熟的,整干净后把地瓜放到槽子中,一般下面会铺上一层玉米叶什么的,一块块的排着放一层,上面再放也要讲点技术,这一层要压住下一层的缝,这样一层压一层的,据说这样中间都压缝地瓜好熟,装的离槽顶部约有5厘米的时候,就不能再装了,还要盖住顶的,这次先用点地瓜叶盖几层,再用点玉米叶,盖约有2厘米厚的叶子吧,就要开始撒上一层土,这土再用上3厘米也就成了平平的了,然后用铲子抹上几遍,防止热气出来.

  干完这些工作,下一步就尽管找柴烧火了.这火烧的越大越好,我们往往是 一个人烧火几个人找柴,因为是提前选好风向的,再说也有烟筒抽烟,这小火只要着开头就会挺旺的,越旺越烧,越烧越旺,有时偷挖的地瓜装不下,就再放火中烧上,上面的熟时下面的也差不多了.

  取地瓜要看火候的,取早了生不拉叽的不好吃,取晚了太软拿不住,要恰到好处的选在地瓜熟的不软不硬的时候,这就要看地瓜上面盖的那层薄土上透的气,一般情况下烧后不久也就透热气了,这时候再轻轻的撒层土,是不能让它跑气的,再烧一会自然也有气,不太大的话也就不管它了,时间一长就会飘出一股熟香味,有这种味时也就差不多了,这时火要渐渐的小一点,但不能灭了,小火烧着,也就等上面的热气往外跑,热气由多到少,最后到没有,这个过程一完成,也就要开锅了,地瓜也就熟了.取地瓜时要小心的很,要轻轻的一点点的把上面那层土捧走,贴着叶子的土用叶子兜去,这项工作要极小心,稍有不注意土就掉到地瓜上面了.玉米叶和地瓜叶上会有一层潮气,水乎乎的,还散发着地瓜味的清香.叶子取完后地瓜就露出来了.这时一手抓一块,也不管烫手不烫手了,开始抢着吃,手实在受不了也就随便划拉一片叶子,包着地瓜吃.

  我至今回味起来,嘴中仍也砸着口水,其实那是一种玩的愉悦的心情,虽然每年家中地瓜收后,都要煮熟或烧熟吃的,但从没有那种感觉,那是一种粗狂的自我陶醉的时候,也许有时候会是生不生熟不熟的,吃着硬不拉叽的,但每个人都吃的是那样的香,那样的悠闲,那样的自在,那样的严肃,那样的紧张,一个个小肚圆乎乎的,还要在同伴面前拍上两下,傲漫的说一声,哎呀!可吃了个饱.

  吃完后,要打扫战场,还要隐埋住地瓜窑,这时找一些野草之类的连盖加埋,让别人是轻易发现不了的,这时候我们的羊也许已都吃饱了吧,各自牵羊回家,小村的夜幕降临了.

  现在忆起,我的家乡那时候真是够穷的,前后两庄只有一个民办教师,一间教室,其实那还是一间大队上不用的仓库,好孬抹了一块黑板,也就成了学校了.

  我们那个学校有一年级和二年级,一年级和二年级在一个屋,共有一个老师,共有一块黑板.只不过在那间教室中,北面的一溜是二年级,南面的一溜是一年级罢了.一年级上课时,二年级的做作业,各人做各人的,一个个低着头,老师尽管给一年级的讲,一年级讲完后,老师又开始给二年级讲课,这时一年级的又开始做作业了.老师来回的讲,同学们来回的上,究竟也说不清,是二年级听了一年级的课还是一年级听了二年级的课,是一年级耽误了二年级呢,还是二年级耽误了一年级呢,这也就成了一个永远的迷.

  一九八一年时,我的最后一个伙伴二毛也够入学的年龄了,和我的那几个伙伴一起,跨进了我们村的那个学校,其实当时四毛和大毛三毛已早就上学了,可四毛学习笨的很,在一年级复了一年课,可二年级升三年级又没考上,又复课呢.大毛一年级倒没复课,可二年级就开始复课了,当时正好三毛也考上了二年级,这样我的伙伴四毛,大毛和三毛他们上二年级,二毛上一年级,他们四个又跑一起了,每天上学去下学来的,我倒成了光杆司令了,一个人孤仃仃的,玩来玩去的也没意思,那时看着他们一起,我心中倒也挺痒的,想着我要和他们一起上学那该多有意思啊,免的一个人一天天转来转去的,连个玩的人都找不着.

  这意思我曾给大毛他们几个透露过,大毛他们给我出主意,让大人去找老师,让我跟着去上一年级,于是我便让我的父亲去找,父亲也看我一个人没处玩,整天闷闷不乐的,也便去学校找老师,请求老师收下我,可那时虽然学校的人只有十几个,但老师仍然不愿收我的,说非要到8岁才行,没办法,我只的在家玩.

  可这玩也实在没有玩头,待二毛上学不足半年时,我又乞求他们几个想办法,时已近一九八二年的春节了,这一次三毛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提议由他们几个写出一些阿拉伯数字1,2,3…来,然后让老师看,就说是我写的,以此来打动老师.

  我至今也不清楚,到底是老师同情我呢,还是他们写的那些数字骗住了老师,终于老师在一九八一年的放年假的前两天答应了我,让我过完春节后开学时和他们一起去上学.这下把我高兴坏了,他们几个也乐了,我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

  这样,一九八二年的新春开学时,我便和他们一起走进了那个两个年级共有的教室,去聆听那个共有的老师给上课.

  那时老师也许是完全出于一种看孩子的心理而收纳了我吧,他并不管我上课时干点什么,只要我不打搅别人学习,他是轻易不说我的,而那时的我也极听话上课时绝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写,那时大毛他们虽教了我几个数字,可我都没记住,朦胧中记住了一个3的形状,可方向又给  弄错了,于是便成了w.那时老师给一年级上课我听,给二年级上课我也听,反正谁也无暇顾及我,我也便想听什么课就听什么课.

  那时,二年级有篇课文,好象是《农夫和蛇》,大意是讲一个农夫看到了一条冻僵的蛇,于是起了怜悯之心,把蛇放进了自己的怀里,这蛇得到了温暖就醒来了,可醒来后结结实实的对着农夫的胸膛来了一口,农夫中了毒,在他临死的时候,留下了蛇是害人的东西,我不该救它的名言.我也说不清什么原因,对这篇课文特感兴趣,老师让二年级的学生背时,我也便跟着背下了这篇课文,老师提问时,有人推荐了我,老师不信,于是便让我背,我一口气背了个一字不差,老师很惊奇,自然夸了我几句.得到老师的夸奖,我自然是高兴的很,但背虽会,写是不会写的,仍是成天写那一个永远写不完的w.在学校写的字临放学时老师是要 批改的,回到家仍是写,再上课前老师也要批改.

  那时,我们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一般是,每一天谁去的最早,那么在老师来上课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就由他管,那是一种极荣耀的事,他可以不写字,而专门盯着别人,谁说话,谁不学习,都是要管的,所以也就都想早去,争的这个官.程序是这样的,饭后来到学校,去找老师要钥匙,总还要问一句,老师,让谁管啊,老师随口说一句,让你管,于是便领命去开门要管人了,人五人六的,牛气哄天.

  由于我长时间老受别人的管,心中有气说不出,于是便也想做一做这官,想去管一管别人.那一天,上午放学回家转了一圈,抓了个凉馒头就自己去学校了,果然还锁着门呢,于是便去找老师要钥匙,并问老师让谁管啊,满以为老师会让我管的,可老师不说这,说过一会他去,一下子我的心凉了半截,不吃饭想混一回官当一当的,可还不让当,只的闷闷不乐的去开门,装模作样的学习去了.

  也许老师那时看我不是一名正式的学生,怕这工作不好做吧,可毕竟伤了我的积极性,以后我再也不去那么早了,每天吃饭后就去大毛家等,等齐了四毛,三毛,二毛后再去上学,为此常常上课迟到,老师一生气让我们5个人都站着,问我们怎么你们5个家的饭一齐开啊,这时便都展开想向,各编各的理了,往往编的出奇,让全班人发笑.

  一九八二年六月,当我成了一名正式学生时,我们的大毛,三毛和四毛都考上了三年级,开始去另外一个学校上学了,我们村的学校留下了二毛上二年级,我上一年级.

  我在我们村上了又有三个月吧,呼啦一下学校集并,我们村的学校撤销,都并入了大毛他们上学的那个学校,后来,二毛留了级,和我一同读二年级,再后来,二毛在三年级又留了,我升入四年级时,大毛和四毛又在四年级等我呢,只有三毛领先上五年级去了,那几年中,我们仍还能在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的.

  到了一九八六年七月份,我和大毛,四毛小学毕业,那时三毛考入了乡联中该上初二了,那一年我考入了县重点,大毛和四毛考入了一般的村庄中的中学,二毛也开始上五年级了.

  自从我进入了县重点中学,回家的次数也少了,那时一个月才让回家一次,大毛四毛在一起,我和三毛的学校隔的不远,但一般不太与他来往,因年龄的增长和时间的不允许,我们5个人也就很难再聚在一起了,即便偶然回家,也都有了各自的事情,渐渐的相互间也便都有点生疏了.

  我大学毕业留在城里工作且成家后,这次回家见到了他们.

  时二毛正在打水,大毛在出牛粪,三毛和四毛做了临时工刚下班,此时都有了成年人的那种农民气质.看着他们,往事再现,想起童年,有感而发.

  嗷,好想童年!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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