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
庆祝粮食大丰收,山乡往往要去请戏班子来演几场戏。正月里必定要演戏的,都是为了讨个吉利,以求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人才发达,财源广进,年年有余。
戏场往往摆在小宗祠堂里。小宗祠堂是个四合院建筑。两扇大门都朝南开,东边是一横廊房,上下两层;西边也是一横廊房,上下两层;南边大门进来后就是一个大戏台,戏台装饰华美,雕梁画栋,漆金涂银的;北边是一个大厅堂,也分上下两层。中间是个方正的天井。每当演戏的时候,小宗祠堂里总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演戏在我们故乡云岭可算得上是办大事业啦!家家户户,大人小孩,相携而来,端板凳的,背椅子的,络绎不绝于途。买糖果的,烧馄饨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小孩子们最为高兴,人前人后地跑,人山人海里钻,跑累了,钻烦了,于是就去买糖果吃,烧馄饨吃也可以。吃过了玩过了,于是就去等着看戏,等急了就去后台看戏子——演员。那戏子都在化装,匆匆忙忙地将各种颜色都往脸上涂。小孩子们特别喜欢小戏子,有点害怕大人。
突然,后台乐师们敲打响了鼓板。我与纯鸟他们慌忙跑下楼,径往戏台前钻。等我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人群里挤到戏台前时,鼓板不响了。是不是今晚停演了呢?我们翘首而望。看着大人还没有走动,于是我们也只能漫长地等待下去。一会儿鼓板又响了,比前一次更为热闹一点,敲着打着又停下来了。我们又以为不演了呢!再隔一段时间,第三通鼓板震天敲打响,戏台上跑出个红脸长须,手提青龙大刀的出来了,他对着戏台各个方向耍了一通大刀,然后向观众作了个揖进去了。紧接着是好多个演员盛装上场,那场面颇有点气势。他们一上场,不唱不说,一个劲地向四方打恭作揖。后来才知道:第一个出场的是关公,他手舞大刀是要吓退所有的牛鬼蛇神!后来上场的是“福禄寿喜”众神在向人们祝福呢!
后来就开演正本的戏了。后台的锣鼓一齐奏响,还有好多人一起在呐喊。简直就是锣鼓喧天,喊声震地。在此时,从戏台两边门各自冲出一员大将,一男一女,手里都握银枪,他们冲到戏台中央,把枪架在空中,两边的士兵也迅速地从他们的枪底下冲出来摇旗的摇旗,呐喊的呐喊。后台的奏乐师更是卖力气。场面好不热闹哟!
这时戏场上一片安静,楼上楼下,台前两廊,都是一片的鸦雀无声。我们也看得挺认真的,阿苍与纯鸟是目不转睛地看;我和鸿飞也是聚精会神地看。不一会儿两员大将互相对打了一阵,那男的花脸猛将,起初是耀武扬威的,不到几个回合,有点招架不住了,于是败阵而逃。我们几个小伙子有点大丈夫主义,大家都希望那员男性花脸猛将会把女将杀下马来,可是事与愿违,很是替他担心。幸好在他吃紧的时候,从旁边杀出一员白脸小将,挡住了女将的追杀。那员女将见来的是员英俊的少年虎将,有点心动(可能有点色,我们猜测)。双方交战了几个回合,那女将就开始不要脸起来,时时在挑逗,一会儿伸出拇指夸夸;一下子拍拍人家的肩膀;有时还伸手拧他呢!那少年虎将看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看着她耀武扬威,淫荡下贱的样子,小伙伴们恨不得上台去揍她。这时,两员大将都退到一边去了。紧接着从两边交叉地跑出一些兵,他们在戏台上翻起了筋斗。基本上都翻了三五个,最后那位翻到十几个筋斗的时候,楼上楼下的观众无不拍手叫好。我们更是高兴得不得了!
接下来演的是文戏。小伙伴们最不喜欢了。只见老太婆上得场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总是慢腾腾地走,咿咿呀呀地唱。唱得人都烦了。心里希望她早点下去,可她老是不下场。当她唱着往回走到台角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会儿总该好了,她要回后台去了。可是,她一转身又唱着走到台前来了。阿飞很不高兴,冲着那演员喊了一声“讨厌!”大家一哄而散。都到后台去看那小戏子。我们四个小伙伴把小戏子围在中央,问这问那的。那小戏子很随意,也愿意跟我们说话。聊了一会儿,我们就邀请小戏子一起去吃毛豆。小戏子同意了,可是大人们不同意,说她还要演戏呢!我们可不管这个,一把拉了她就往外面走。到门口时,那位花脸大将“哇~~呀~~呀~~”一阵怪叫,把我们几个吓得半死。我们就从他身旁一溜烟地跑了。“逞什么能哪!有本事跟女将比去!”我们心里恨死了他。
鬼点子阿苍分析,戏又不大好看,小戏子又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吃毛豆,我们还是自己去吧!于是我们一起去了白鹤殿垅。从地里拔了许多毛豆,再搬了许多稻草,一擦火柴就烧了起来。火很旺,把豆树扔进去,只听见“噼哩啪啦”一阵响,豆荚里的豆儿都炸出来了。于是我们就在灰烬里捡毛豆吃。很香的,阿飞还要吃,纯鸟说,不能再拔人家的毛豆了。我说,那就到我家地里拔去吧!于是大家到我家地里拔了一捆毛豆树,还用木棒撬了许多红薯。
大家先分头捡柴火,然后将红薯全部在地上摆放好,再把柴火堆上去。阿苍掏出火柴又点燃了柴堆,我们不断地向火堆添柴。直烧得火光冲天,烟雾缭绕时,才把毛豆树扔进火堆。又是一阵“噼哩啪啦”的响过,火堆里透出一股股烤红薯与炒毛豆的芳香。小伙伴们个个是馋涎欲滴。于是大家动手扑灭火堆。先捡吃毛豆,吃完了再吃红薯,可是红薯还是生硬的。“再烧!”我们又点火猛烧了一会儿,这才烤熟了红薯。大家各拿了一块剥皮吃,很烫手,下不了嘴。只得放在一旁冷却。
趁着这间歇,大家提议讲故事,于是阿苍率先讲起了野熊精的故事。大家非常称赞小兄弟的机智,却十分憎恨那个把小孩的手指头当红萝卜吃的野熊精。阿飞接着讲了两兄弟分家的故事,大家很同情故事里的小弟弟。却十分厌恶那贪心的哥嫂。再接着我和纯鸟也都选了大家喜欢听的故事讲了起来。还没等我最后一个讲好故事。摆在岩石上的烤红薯早就冰冷了。于是大家都拿了红薯吃,他们是边吃边听;我呢,则是边吃边讲。讲完了故事,香喷喷的烤红薯也吃完了。故事好听,红薯好吃,毛豆很香,只是吃得我们满嘴满脸黑不溜秋的。这一回让我们上戏台演出,准不用化装。最后,大家到溪里洗手洗脸,再玩了一会儿也就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