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门进来后,如果你不急着赶时间,就右拐一下,经过第一栋楼,那是318;再向前走吧,你会经过一块花坛,那里种着一棵紫薇树和一丛夜来香。紫薇开着粉色的花,夜晚的时候,会幸运地闻到飘来的丝丝缕缕的夜来香的甜味,不要留恋,继续向前走几步,到了路的尽头,那里有一栋楼,不是319,也不是320,那是338号楼。这一栋楼和别的楼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半旧的居民公寓楼,底层是车库和车棚。车库大,在南部;车棚小,在北部。
车棚都是一个小窄间,没有窗,很多人家用来停放自行车、电动车,或是就摆放杂物,做收纳间。第一间是这样,第二间也是这样,可是第三间就不是了。你看它的门,和其他的不一样。它的门上,多了一扇可以开合的磨砂玻璃窗户,哦,真是个讲究的车棚,对不对?我和你一样,每次经过时,都会扭头看几眼。
经过的多了,扭头的多了,就会遇到打开的门。门里头没有停放自行车,也没有摆放杂物。进门口有一个盥洗台,在西边,还有一个隔间单板,应该是做了卫生间,在东边。是了,这里是一个房间,自然有床:床头,顶着西墙;床尾,顶着东墙。
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年幼的男孩住在里面。
妈妈很白,瘦瘦高高,小男孩倒是很壮实,胖乎乎,脸圆圆的,妈妈是长脸,没有瞧见的爸爸或许是个圆脸?
妈妈,我再跳200个!
男孩拿着跳绳走到了门外的小道上。
跳吧,我听着声,给你数着。
孩子就在门外跳着,妈妈在门里背对着门,弯着腰在床上叠衣服。床单是天蓝色的星空,真是个细腻的妈妈,没有为自己买碎花买粉色,也没有买冷峻的灰色、深蓝,买了小男孩最喜欢的天蓝色星空。
妈妈,你数出声来!小男孩一边跳一边喘着气喊道。
79,80,81,82……
妈妈,我没有打脚……
妈妈,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别说话,节省点力气就好了嘛。
妈妈,妈妈,大声点,几个了?
150,151,152,153。
200!好了!——哈哈,男孩接上了数。
耍赖!你个赖皮鬼!
妈妈数着,说着,笑着,一直没有回头。
男孩扔下跳绳就跑到围墙下逗野猫去了。他蹲在地上,小胖屁股就落到了地上。花白猫不好看,鼻子上有突兀的一丛黑。
喵喵,喵喵。
妈妈听到男孩的逗猫声,扭头看了一下继续忙活。没有说,把跳绳收起来;没有说,地上脏;也没有说,野猫危险。
喵喵,喵喵……
花白猫就势躺了下来,蹭着男孩的光脚丫。哦,原来是老朋友。
秋天的风吹过男孩和花白猫。夕阳也落到男孩和花白猫身上。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在秋风的夕阳里。
天色渐渐暗合下来,路灯就亮起来了。
我们去吃饭吧。
妈妈关上房间门,拉着男孩的手,就走了。
睡觉,嬉戏,聊天;散步,打球,跳绳。有爱的生活,无论是否在斗间,是可以幸福的生活。
屈服于幸福,兴许就是承认失败,但是,这种失败却要比千百次胜利有意义得多啊。
花白野猫慢悠悠地觅食去了,我也跟着它慢慢走着,于是秋风和路灯就落到了我和花白猫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