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考

　　女儿是2008年参加高考的，发生汶川地震不足一月。通过一二三诊考试，成绩稳定，中等偏上，老师说只要正常发挥，读重点大学应没问题。因此，学校把她列为尖子生，对家长也召开特别会，美其名曰三结合教育。眼看如临大敌，我和妻子分工，她主抓内勤，保障营养，我负责陪考，万无一失。

　　所在名校，离家不远，每天走读。除中午外，早送晚接，风雨无阻。高考前夕，魔鬼一般地加大训练，夜自习常搞题海战术，课桌练习册堆积如山，隐埋人头。家长们在教室外瞥见，于心不忍，感叹当今孩子最辛苦。接回家时，一般晚上十一点钟了，仍做作业，清晨五点刚过便起床，天蒙蒙亮，没吃两口热饭又上学。父母也不易，她未睡我不熄灯，独自在书房看书，她未醒妻子下床，调制好早餐。从初中到高中，基本上绷紧弦。如今，即将高考了，更是铆足劲，作最后冲刺。但大人若无其事，不增添任何压力，生怕逼疯独生女。

　　考场设在我家附近的一所普通中学，比女儿所读的市属重点中学条件差，如教室空调破旧，紧挨公路有噪音。可考生分两拨人，理科考室在本校，文科则安排异校。不熟悉环境，自然有影响，何况又简陋。我陪女儿踩点时，暗自不满，明显照顾理科生，却没办法，谁叫她选文科呢。当初分科，我曾戏言，文科轻松，生活有品味；理科难学，生存有技能。她的数学好，英语也不错，我引导读理科，最好是学医，当外科医生，可她想学财经，时为热门，趋之若鹜。

　　6月6日，星期五，考前一天。女儿的心情放松，不时唱流行歌曲，我检查准备情况，包括文具袋、准考证，还捎带清凉油、口服葡萄糖液和氨基酸等。饮食清淡，腹不过饱，正常休息。睡前，女儿在她的卧室里，复习了一会儿功课，我与妻子轻脚轻手，勿扰。待她入眠，设定闹钟，我才就寝。天气闷热，半夜，突降细雨，甚喜，却睡不着。默念数字，大多三位，493、587、621之类，颇似考分，惊心动魄。

　　第二天早起，妻子唤醒女儿，洗漱用餐后，又临阵磨枪，复习资料，整装待发，我陪她去考场。一路步行，人多车挤，雨未停，撑着伞，送至校门口，与同学会合。人群黑压压的，精神抖擞，钟声响起，考生开始入场，女儿假扮笑容，与我挥手告别。我目送她消失在雨雾人影中，没像其他家长一样静候原地，而是转身到区委加班开会了。

　　时值周末，由于承办北京奥运火炬传递活动迫在眉睫，尚未休假。上午，雨一直下，组委会部门领导汇报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令人着急。幸好主持提醒，正在高考，要人性化，才按时闭会了。我赶紧驱车直奔考点，大雨滂沱，女儿恰随人潮出校园，我俩乘车回家，谁知堵车，不及走路快捷。

　　中午，吃饭，小憩。按照约定，我和妻子都不过问考得如何，一如往常。女儿核对答案，主动说有失误，我还安慰，语文考题灵活，不可能拿高分，后来居上。果真，下午考数学，难倒不少考生，垂头丧气，我接她时，她镇定自若，仿佛稳操胜券。当晚，她睡眠好，从寝室传出微弱鼾声，偶尔夹杂一两句梦话，我放心了。

　　6月8日，上午考文综，下午考外语，毫无焦躁感，像平时考试。雨过天晴，云淡风轻，阳光灿烂，依然接送，回避有关考试话题，她考完后，与师生们聚餐欢庆，也不阻扰。这一夜，我们皆睡得晚，打破了生物钟，又是端午节，次日睡懒觉。实际上，长期紧张的备考，全家人疲惫不堪，一旦结束，如释重负，恍若卸下心头石，顿时也踏实多了。

　　阅卷期间，大伙关心，翘首以盼。女儿却与同窗好友赴三亚旅游，在椰风海韵中迎接十八岁生日。6月15日，奥运圣火在平湖万州传递，她又紧随孔令辉等火炬手，跟跑全程。不久放榜，电话查取成绩，远高于重本线，不负众望。此后，去上海读大学，两度留学英国，回国创投深圳，当金融分析师，终究圆梦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