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时节,天府大地已普降冰霜。人生就像四季的轮回一样,我也进入霜雪盖头的岁月。但是,人近甲子,已经是作为省作协会员的我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文学梦想。前几日接到家乡广兴中学周志纲校长的邀请,让我回一趟学校,给孩子们讲一讲励志故事,与学子们来一次远方与梦想的对话。其实,我也想回去看看,便欣然应许。
阔别故乡四十载,我这个在远方漂泊的游子,心早已飞回到了故乡的山水之间。12月17日一早,我乘着薄雾,经宽阔的金堂大道来到竹篙新城。我知道,故乡已经历了几次变迁,曾经生我养我的九龙公社后来变成九龙乡,然后撤销建制划归广兴镇管辖。2019年12月,撤销广兴镇,并入竹篙镇管辖。至此,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广兴作为一个行政区域建制,从此消失。就像一个孩子,跟着改嫁的母亲,再次嫁到一个新家,我心曾经茫然、失落过。但今日回到故乡,见到这里依然丘壑纵横,翠柏成荫,沟陇开阔,田地肥沃,民风淳朴,道路通畅。这里虽然没有了行政建制,但是她融入了竹篙的怀抱,就像资水河融入沱江,远期汇入大海一样,以后将有更大的发展。故乡依然还在我的心中,我的梦中。
我用自己的老眼扫描着乡野,打捞着乡愁。沿着还发挥作用的竹篙至广兴的水泥路行驶,路面依然平整,两旁的山水是那样的亲切。黄金桥上还留下我儿时步行到竹篙的小脚印;风岭寺的上空仿佛还听得到那水泵打米、磨面、抽水发出的轰隆的机器声音。那座“团结大桥”经历了五十年风雨依然俯卧在资水河上,连接广兴和竹篙,如今真正将两个乡镇的百姓团结了起来,成了一家人。
我来到了广兴中学,那个倒G字头的学校大门依然高耸,就是“广兴镇中学”几个铜字有点锈迹。一个中年汉子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他就是学校校长周志纲,这个80后头上已经有了许多的白发。我随他的脚步,浏览着校园。“刘老,由于并镇,以后我们就不叫广兴镇中学了,将把镇字取消,就叫广兴中学。”工作很忙,显得有点疲惫的周校长惆怅地说。
“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依然要像当年你们考学一样,多考几个高中生,让这些有梦想的孩子走向远方。”周校长一声叹息后,话锋一转,激昂地说道。
周校长陪着我漫步在校园,我静静地看,周校长不时给我介绍。学校在20世纪后期,进行了大规模的建设,硬件设施已经很完善了。走进学校,看到崭新的楼房,一流的操场,现代化的教学设施,就连厕所也像酒店一样高级。看到像父母一样关爱学生的校长和老师们,他们传承了广兴精神。以前的广兴是川中门户,会所林立,商贾繁荣,睦邻和谐的好地方。广兴中学含以前的九龙中学一度是下五区升学率很高的学校,很多竹篙、转龙甚至淮口的学生带着铺盖卷,背着红苕和玉米来学校就读。从这里还培养出了很多的优秀教师,他们都成了金堂教育界的顶梁柱,甚至县内各行各业都有广兴走出的人才。至今,学校仍然名声在外。
“兵哥,欢迎你回母校啊!”一个老者手里拿着教材从教室里走了走出来,热情地招呼我。走近一看,是比我晚几届的九龙中学师弟刘勇。“你们是同学?”周志纲笑着问。
“是啊,兵哥是79级的,优秀得很啊,初中毕业考起了中专,比第二名高出了几十分,后来的校长每年的开学典礼就叫新生向兵哥学习啊!”刘勇拉着我的手笑着说。
“你学得好,不仅考取了师范,还回家乡相当了一名教师,后来还当了副校长,评为高级教师,还是学科带头人。刘老,你这个同学虽然现在没有当领导了,依然在教学一线,为家乡的孩子们奉献力量。”周志纲给又对我说:“他是我们领导班子里面的元老,是学校的宝贝!”
“比起你来,我就差远了,所以学校邀请您回来给孩子们讲一下,有梦想怎样走向远方。”刘勇谦逊地说。
参观完学校。校园响起来广播声音:“请各班级学生马上有序到操场列队听师哥刘元兵的报告。”
沉寂的校园一下子就喧嚣起来了,800多名身着深红色与灰色相间的校服的孩子们从教学楼向操场集聚,两个一组,一切是那么的有序,只有同学们的喧闹声和脚步声将这个寂静的山村惊醒。我读初中时,从来没有穿过校服,走过的操场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脚泥。教室的课桌都是破烂的,住校的寝室是泥土墙上放的竹子,凸凹不平。就连厕所也是我们同学们从3公里远广兴公社砖瓦厂挑回火砖砌成的。学校只有一个篮球,我个子矮小,基本上体育课只有坐在泥巴操场耍,与篮球无缘。眼前激情飞扬、满脸笑容的孩子们真让我羡慕啊!
走上宽大的学校操场升旗台,高高的旗杆上五星红旗在山村里飘扬着,特别耀眼。我打开电脑,望着台下整齐有序的同学们,那一双双充满梦想的眼睛,那红彤彤的脸庞,身着两件衣服,依然充满活力的学弟学妹们。我这个曾经走进过人民大会堂、向全国邮政干部职工演讲过的人居然有点紧张了,我想我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于是我将我的成长经历奋斗历程以《让乡愁带着我们优雅地飞向远方》为题,给大家进行了深入的交流。
1979年我以优异的成绩从金堂县九龙公社初级中学考入四川省邮电学校,毕业后做过工人,爬过电杆,送过信件电报,接转过电话,当过支局长。后来破格提拔为县局的副局长。在通信大发展的时代,既是指挥员,又是运动员,身体力行,埋头苦干,完成了很多大型的通信技术革新和技术进步,为通信的大发展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邮电分营后,成了一名光荣的邮政员工,当过局长、处长。
1999年我身患重病,确实无法胜任大强度的工作,后来退居二线。一边养病,一边做点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喜欢摄影,用影像固定人生;喜欢读书,用书籍阅读人生;喜欢写作,用自己的键盘记录人生,感悟人生的点点滴滴。做过义工,当过志愿者,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温暖需要帮助的人。我用十年的时间潜心写作,用文学写作的快乐回击生活带给我的病痛与苦难,让那一次次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的痛苦烟消云散。通过几年的努力,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了。因为长期从事邮电、邮政通信工作,故自谓“邮仔”,著有27万字的散文集《邮仔乡愁》。此书曾入选四川省第九届文学奖参评书目。今年我的第二本新书20万字的《驿站》即将出版。长篇小说《教书匠》计划开春完稿。计划创作乡村题材长篇小说。
我告诉同学们,心若在,梦就在,有梦就会有未来!有梦想加上努力,就会有远方。生命的意义在于拼搏,在于不屈不挠的精神。广兴的“广”字就是来自五湖四海,海纳百川之意;“兴”字就是兴盛、兴旺之意。我们处在农村,虽然条件艰苦点,目前我们和城里孩子都在一个起跑线,也许要低点,奔跑的过程中,只要我们努力,坚持,因为我们的基因里面有农民的韧劲,父辈的耐性,泥土的滋养,有厚重的广兴精神传承,是不会输给那些娇生惯养的城里孩子的。不久的将来,你们将站在中国乃至世界舞台上展现广兴人的才华,贡献自己的智慧。我的成长历程说明了我们山里的孩子,农村的娃儿,只要努力拼搏,也会有出息,也会成功的,也会有与城里孩子一样地优雅人生。
悠悠乡愁刻心田,浩瀚文海志作贤。从前,鸿雁传书;如今,书写人生。人近甲子,我枕着资水河的清波入梦,畅饮着沱江水开怀。我将在故乡的怀抱,挖掘文化,打捞乡愁。我要在赵家沟的老宅建立农家书屋,竹韵书院,设立作家创作室。欢迎大家来感受休闲与学习一体的农家风味,希望同学们可以和我交流文学。
课间只有半小时,我就只有匆匆地讲完。一下讲台,一群可爱的孩子们就围了上来,要我的微信和QQ以后好交流。孩子们拿着我写的号码,高喊着“哇瑟”、“谢谢刘爷爷!”“谢谢刘老师!”这喊声将我这个进入甲子的心也激荡了起来。当明星的感觉真好,回母校的感觉真好!一个叫做杨浩的女孩把我认出来了,前些年我和文友一道去龙井村小学交流过,如今小女孩已经考入初中了。我问她:“你打算考哪个高中?”
“我想考金堂中学,以后当医生。”杨浩不好意思地说。
还有我们赵家沟、风岭寺、宝塔寨的小老乡。他们都说要考重点高中,以后像刘爷爷一样当作家。
何家沟的小刘同学用稚嫩声音说:“我要像刘爷爷一样当官,好为百姓服务。”
“哈哈,刘爷爷哪里是官啊?就是一个业务干部!”我抚摸着他的头说。“不过,有梦想就会有希望的啊,我们都是湖广填四川过来的刘氏后裔,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事情给我说就是了!”
与依依不舍的学子们惜别,我来到办公楼二楼会议室与学校老师进行文学交流。
宽大的会议室已经不是当年参加周富礼老师退休典礼的模样了。简陋的竹椅已经被全新的桌椅替换,现代化的视频设备,可以将边远的学校与成都的名校相连进行网络教学,享受一流的教育资源。与我们交流的老师基本是年轻人了,学历都很高,他们来自重庆、南充、宜宾、中江等地。他们将自己的青春与乡村教育融为一体,与广兴孩子们打成一片,在自己的教学岗位上帮助孩子们实现梦想,也努力实现自身价值。
交流结束后,走过老庵子,回头望望。那年夏末,我怀揣四个鸡蛋两斤大米在这里考学,从这里走出去,实现了自己的穿皮鞋的梦想。如今老庵子已经变成了广兴小学了。
车过风岭寺,我想起读初中时与光光娃的一个故事。风岭寺高耸入云的渡槽建好后,有梦想、总想离开家乡的我想上去看看。由于我体弱胆小不敢爬上去。胆大的光光娃,就从那只能落下一只脚的渡槽边沿走过去,直到尽头,并在那高高的渡槽上面高喊“啊!啊!兵哥,上来,这上面看得好远啊!”
我双手叫做成喇叭状吼道:“看得到北京不?”
“看不到,只看得到梁子那边还有梁子,好像那白云下面是成都,你上来看嘛!”
看到光光娃那颤巍巍的样子,我就心惊肉跳,心想等我长大了点,一定要去成都和北京看看,看看远方到底有多远?
如今我已经在成都工作生活了,也去过北京,还在神圣的人民大会堂参加过会议,梦想已经实现。
故乡可以留魂,山水可以寄情,梦想可以努力实现,远方其实不远,就在你的脚下。许多年后,蓦然回首,曾经艰难前行的脚步,抑或是一段有意义的生活方式。梦与远方可以握手,可以对话,唯美、浪漫、雅心!
二〇二一年十二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