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

【流年】第一角色(散文)

作者:雪飞扬   发表于:
浏览:46次    字数:3316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38889篇,  月稿:3
  下班时间一到,他就急匆匆地奔向自己的车,急着开车往家赶。家里的床上躺着自己因脑出血导致瘫痪的老父亲。二位姐姐白天轮流照顾,他每天六点下班,到家六点半接替姐姐照顾父亲。他一向是个自律,时间观念极强的人。在父亲生病前,他每天准时五点半起床,早早洗漱,吃过早点,早早到驾校报到。他眼里总是有干不完的活儿。安排各项工作,巡查各教练的教学工作,准备会议,给学员们培训,给上课的老师培训……这时候的他几乎没有了时间概念。在他,睁开眼睛就是忙碌工作的一天,晚上忙到十一点以后,实在瞌睡得不行了,这天才算结束。第二天,睁开眼睛又是忙碌而充实的一天。在他,忙碌意味着充实,忙碌意味着这一天没有白活。他喜欢忙碌。当别人抱怨工作忙累的时候,他却常常发出惊讶的疑问:忙着多么快乐呀,怎么会累呢?

  去年冬天,春节前的那段日子,正是驾校,也是他这个校长最忙碌的时候。那天,他正在开会,忽然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说父亲忽然倒下了,不知道什么情况。他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先打电话给120,接着打给离老家近的亲友,让他们先赶往父亲身边。那时候因疫情放开,新冠阳的人特别多,医院里一床难求。他一边赶往老家,一边电话联系医院的朋友,让他们务必帮忙安排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病房。

  当得知老父亲的情况危急时,他立即决定让救护车直接送往市级医院。

  在市级医院,医生在进行了紧急抢救,病情暂时稳定后,根据病情给出两个治疗方案,一个是开颅,一个保守治疗。开颅创伤面大,恢复起来不易,伺候时也比较麻烦,费用也比保守治疗大得多,保守治疗相对来说省事省钱,但是有随时有复发的危险。医生是他托的朋友找的医院最好的心血管科的主任,跟他交实底:伯父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保守治疗比较现实,老人也少受罪,基本这样的情况都是保守治疗的。他知道医生是为他好,可是他现在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父亲只有一个,钱没了可以再挣,必须全力以赴救父亲,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在父亲百年之后想起来无悔。

  当决定手术后,医生告诉他如果能够用到什么什么进口药物可以让老人家少受罪,但是医院里没有,这种药一般的医院都没有,必须要在京城找。他立即动用起可能动用的关系网,想方设法为父亲购来这种药。那些天,为父亲花出去的钱就像流水一样,成千上万,转眼之间就没了踪影,一段时间下来,已经花去数十万。亲戚朋友都劝他,没必要这样填无底洞了。甚至,两位姐姐也不时抱怨不该这样开颅。他知道姐姐们是嫌伺候起来麻烦。有次,当其中一位姐姐又抱怨起来时,他生气地呛了她几句:你不就是嫌伺候爹麻烦吗?你想过没有,咱就一个爹,这是他给咱尽孝的机会呢!

  大年除夕,父亲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他陪父亲在病房里过年。他细心地伺候父亲吃了流食,仔细地帮他擦抹了身子。这些天,他真正感到了什么叫身心俱疲,自己没时间洗澡,但一定要让老父亲干干净净的。现在的父亲就像自己的婴儿,需要万分小心地照顾,又如自己的一件宝贝,需要小心呵护,不想让他有半点委屈。把父亲照顾妥帖后,他站到窗前,望着窗外不时地绽放在空中的美丽烟花,心中也开满了花儿。他在朋友圈写下了自己大年除夕陪伴终于脱险的父亲的欣慰,以及在救治父亲中给自己提供过帮助的熟人、朋友的感谢。他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所有的帮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更加尽己之力给大家提供帮助。

  受他的影响,放寒假的女儿、儿子经常在医院陪护爷爷,抽空拿出书本学习。孩子们好学上进,优秀出色,又特别懂得感恩。

  父亲出院回家后,大姐率先提出来可以让父亲轮流到仨姐弟家住,这样方便照顾。可是,父亲执意不愿意离开他家。父亲说,我这病体,万一哪天忽然复发了,死在闺女家,多不合适,我谁家都不去,就在这儿住。

  俩姐姐试图说服父亲,他拦住了。爹愿意在我这儿住就在这儿住,只要爹高兴,咱们姐弟受点累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我放假、下班在家,爹就是我的,你们都不用管,我上班时你们俩轮流照管就好。他说。

  从此,他的心里由之前的工作第一转为了父亲第一。从曾经的没明没夜,没有时间观念地一心扑在工作上,成天长在驾校里,成了一下班就急着往家赶的那一个。

  那天,一众朋友说好久没有跟他坐过了,说啥也要让他出来坐坐,喝点。他刚说出一个我字,我们就在离你家不远的某某店。他只好说,待我让爹吃了饭再出去。他细心地为父亲做了容易消化的营养糊,一口一口地喂给父亲吃。父亲乖得就像一个孩子。每次都张大嘴,尽量配合他的勺子输送。每当这时,他的眼睛就会湿润。父亲曾经是个多么硬气的人啊!现在居然也这么脆弱!喂完父亲饭,又喂了药。才小心地给他盖了薄被,让他躺下。他跟父亲说有人找,他出去一下就回来。去,去……吧……

  他握了握父亲的手快速地出门。

  朋友们已经等不及,酒已喝至半酣,菜也吃了不少,桌子上一片杯盘狼藉。

  朋友一把拽他坐下,又是给他夹菜又是给他倒酒。他心里却想着此时的老父亲一准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他,平时的这个时候,都是父亲向他唠叨的时候。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陈旧往事。他们小时候的事,生产队的事。有的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是父亲依然乐此不疲。他知道这是父亲唯一的能力了,必须全力配合。他会耐心地听,时不时答一句,有时候还故意问一句。父亲便乐呵呵地为他答疑解惑,一如他小时候。笑意不时跑到他的脸上,能让父亲开心就是他最大的开心啊!父亲甚至每天都要对他说一句:可能是你给我买的那种进口药起的作用吧,我怎么感觉自己现在脑子越来越管用了呢?以前很多记不起来的事情都重新记起来了。他想想倒真是,父亲一过六十岁就常常想不起来事情,脑子动不动就犯迷糊,病后真的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恢复了很多记忆,反应也敏捷多了。看着父亲的这些变化,他觉得为父亲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匆匆吃菜,喝酒,朋友们笑他,慢点,又没人跟你抢,他也笑。还是没有停下他的筷子。他不时地瞅腕子上的手表。喂过父亲饭和药快一个小时了,他该小解了。虽然父亲穿了尿不湿,他还是尽量不让父亲用到,那样会让父亲少受罪。他说了句,得回去照顾父亲了,就起身离席。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家,伺候父亲小解,当在他的伺候下,父亲发出舒畅惬意的声音,展露出舒怡的笑容时,他觉得这时候的自己最踏实,最舒心。  事业上,他志存高远,工作上,他是拼命三郎。

  当年,他不甘心给别人打工,自己找门路创业,曾做过食品生意。后来因偶然的机会他来到了驾校,因自己出色的表现,他被委以校长的重任。忽然他觉得想从一位大人物手里接过一杆旗一样,内心深处油然而生出一种舍我其谁的豪气来。他知道,那是他心底这么多年来没有被释放的创业的浩然之气,此时忽然像找到了发泄口一样,喷涌而出。

  在签约时,他答应驾校投资方低于多少营业额就不要工资,而当超出预期多少时,再按比较多的百分点发工资。投资方负责人不由在心里窃笑。这样的条件真是太划算了。营业额需要作为校长的他去努力,而如果没有超额,居然不用开工资,这样的便宜事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居然让自己遇到了。

  一开始,在摸索阶段,他确实就是白干。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行,他一步一步按着自己的设想去实行。

  一段时间过后,经过他的整治,整个驾校的风气焕然一新。教练早起报到,工资直接跟招到的学员数和所上课时挂钩。平时经常性地举行培训。每天早起例会,跳晨间舞。把他们训练得一个个具有了军人的气质与干练。

  大家积极、努力,充满活力。

  我曾经跟他开玩笑说要去他们学校当教练。他说只怕你这习惯了自由的人无法受到约束呀!给我当兵,是一刻都不能闲着的,闲着就会消磨意志。人必须一直忙着才有活力,才能干出事来呀。比如,教练们,我是要求他们一刻不能闲着的。如果哪会儿没有课,就给客户打电话沟通,在驾校和在家里给客户打电话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是诸多教练、学员,喜欢、爱戴的、小城某著名驾校的校长,在大家的眼里,他是一位真正的、可以气吞山河的硬汉,他是妻子的亲密爱人,他是儿女的慈爱父亲,但他现在更着重于“儿子”这个角色。他觉得自己首先是作为“儿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儿子的身份应该放到首位。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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