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黄梅天算是被气象部门掐准了。老天爷也给足了面子,与气象部门配合的天衣无缝。按传统历法推算,今年6月11号入梅;而气象部门根据地域特点和气候变化,把长江中下游的入梅时间定在6月19号。
果然,6月19号凌晨下雨了。四点来钟的时候,朦胧中听到隆隆的声音,刚睁开眼,忽见窗户一亮,接着又听到轰隆隆一声,哦,打雷。俗话说寅时雷卯时雨,还没等到卯时,那雨就沙沙地落了。在这之前,我们这儿已连续晴了半个来月,旱地作物都被干得蔫头搭脑的,特别是白天更没了精气神。我那个小菜园里的菜娃们也渴得嗷嗷叫,每天傍晚我都要提壶洒水以保全它们的性命。现在终于下雨了,希望这场雨能下个透。
未曾想,这场雨一下就连续下了兩天,把大地灌了个透、透、透!大地被灌得咽不下去了,雨水就顺着村前村后的沟渠塘坝肆意奔流,到处都是哗哗的流水声。
第三天中午,雨停了。明晃晃的阳光从云缝里射出来格外刺眼,也格外灼人。本来下了兩三天雨,让我足难出户,现在天渐放晴,能出去走走了,但一看到明晃晃的灼人阳光又有点畏而却步。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是堂弟打来的。堂弟问我,哥,你在哪啊?我说在家呀。他说那你赶快带个篮子到双塘背(当地把池塘接收来水的一边叫塘背)上来逮戏水鱼。逮戏水鱼?他说是的。这儿好多戏水鱼,你快来!一听说逮戏水鱼我立马来了精神,也不顾太阳烈不烈,拿了双胶鞋套在脚上,提着小篮子,一路小跑,直奔双塘背。
间距两条田埂就看到堂弟弯着腰埋头在逮鱼。那是紧贴双塘背的一块田,承包者在外地打工,没时间耕种,前两年栽上了树。走近一看,只见周边田块的水都经过此田往双塘里流。好久没有下雨,现在忽然有水流动,这下可把塘里的鱼儿乐坏了。流动的水含氧量高,还有可能夹带着新鲜味美的饵料,于是它们争先恐后地逆着水流往上冲,偌大一块田,条条田沟里都可见鱼头攒动。虽然它们只把一张小嘴露出在水面,但凭我的经验,一看就知道那大都是些三寸来长的油鲹。堂弟接过我带去的篮子兜住出水田缺,然后又将进水田缺堵死,几分钟后,田沟里的水渐渐干了,游到田沟里的鱼便成了瓮中之鳖。
我一边捡鱼(不用逮了)一边问堂弟,不是说现在野生鱼很少,没戏水鱼可逮了吗?堂弟说,前几年戏水鱼是不多见,后来政府管了,教育村民们不要毒鱼电鱼,再说现在种庄稼也更讲科学,不滥施化肥农药,大大改善了生态环境。这些小野鱼本身繁殖能力又强,现在只要一下雨,水一流动就能逮到戏水鱼。哦,原来如此!我茅塞顿开。
闲话少说,埋头捡鱼。不知不觉就捡了大半篮子小油鲹。这时天空又翻腾起了乌云,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眼看又要下雨了,我们只得草草收兵。
回到家,正准备给老伴来个惊喜,不料迎接我的是一顿劈头盖脑的猛批:你不想好啦!这么大岁数还去搞鱼,万一摔倒了怎么办?哎呀,批就批吧,批得也不算冤枉。都快八十的人了,贪图痛快去冒这种险,的确有些欠妥,幸亏没摊上那个万一。
老伴批归批,一看我逮回来这么多鱼,又没摊上那个万一,吼兩声也就没下文了。不仅如此,还主动接过篮子帮忙打理小鱼。
当天晚上,一大盘红烧油鲹端上餐桌,成了我下酒的佳肴。二兩下肚,忽然想起苏夫子《江城子》里那句词:“老夫聊发少年狂”,我今天不也“聊发少年狂”了么!想到此,索性借苏夫子的那句话,步他的韵,填《江城子》一首:
老夫聊发少年狂!
穿胶靴,脱长裳,
脚下生风,
直奔古双塘。
重温儿时蓑笠梦,
堵田缺,捉鱼忙。
河东狮吼当耳旁。
任天意,主凶祥。
乐在今天,
管他寿短长!
应羡晚间餐桌上,
小鱼嫩,老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