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散文

王运美:过年的感觉

作者:冬歌文苑   发表于:
浏览:60次    字数:2626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6篇,  月稿:0

  传说年是一种猛兽

  —— 题记

  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店里挂满了红灯笼,红对联,超市里挤满了办年货的人们,乡村的人多了起来,马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多,都是外地的牌照。大家都喜气洋洋,充满了期待。

  但我却高兴不起来。

  过年过年,意味着旧的一年即将过去。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是一年的总结,反省自己,好像无所作为,两手空空。今年这样,明年这样……不禁思想:人来到这个世上的目的是什么?

  回想从前,那时对新年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好像过年是幸福的源头。

  新年意味着可以穿好衣服。那时我一年四季穿的是破衣服,记得上小学时,妈妈把姐姐的裤子给我穿,怕人笑话,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走出来。一件从外婆家捡来的旧棉袄,灰不溜秋的,穿着穿着,手似乎越来越长,袖子似乎越来越短。也凑合着哄了两三年。这使我长大后从不挑剔穿什么。衣服,只要干净,能穿就行。

  收成好的年份,家里就可以请师傅进门量身定做了,轮到我量身时,还有点害羞,脸上发烫,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当时,龙清师傅是当地最好的师傅,他做的衣服分外得体。新衣服刚穿上身,时时注意,有点灰尘,立刻拍拍;沾上油污,就吓得要死,生怕大人打骂。若是不小心摔跤,磨破,那哭的真是伤心欲绝。一件新衣服穿上了身,就好像抱了一个祖宗在怀里,万分小心。

  有了新衣服,就盼望走亲戚,让人家看看这小孩穿上新衣有多帅气。走亲戚另一个重要目的是收押岁钱。到外婆家,外公外婆,舅舅阿姨都往手里塞钱,口袋里一下子鼓鼓的,心里异常兴奋地盘算着该买什么玩具,不料一觉醒来,发现口袋的钱不翼而飞,妈妈把钱收走了,妈妈说:"舅舅阿姨都有孩子,他们的钱是不能要的。”当时想不通的是,大人为什么把钱拿来拿去,让小孩子空欢喜一场。

  新年第二个期待是有鱼肉吃。平时这些东西难得一见。记忆深刻的是祖父大年三十掰”神府”(即猪首),那时祭祖必备神府,大年三十下午上山点灯,喊一声”祖宗老子,回来吃年饭喏!"祖母把腌制的神府放在锅煮了一下午,沸腾的水咣当咣当响着,整个屋里飘着肉的香味,闻着直流口水。把神府祭过祖以后,祖父就开始掰了,肉归肉,骨归骨,一盘盘装好。肉香味更浓了,我们围着祖父好像看他“庖丁解牛"的技艺,但那点心事怎能瞒过他的眼睛,祖父从猪首骨头缝里挖出一块块精肉塞到我们手上。他的手上油亮亮的。神府腌得有些咸,吃起来特别香。一会儿口渴了,只管要喝水。吃吃喝喝,肚子鼓鼓的,走路咣咣响。到了正式上桌,看着一桌子好菜,却吃不了几口,原来刚才吃神府肉吃饱了。

  新年第三个期待是放爆竹。男孩子天生喜欢刺激,过年到处打鞭炮,看着那硝烟弥漫的景象,听着那噼噼啪啪的声音,很是兴奋。总是想自己放一把。以前的雷公很响,一点着马上就跑。"嘭"的一声,耳朵都要震聋了。胆小的捂着耳朵,闭上眼睛。胆大的把雷公拿在手上点着引火索再丢出去。有时丢慢了,雷公在手上爆炸,悲剧就发生了。我会把雷公放在地上点火。或插在洞口,或放在瓶子里。有人插在牛粪上,把牛粪炸开了。我们这里的习惯,大年三十放一个家里最大的鞭炮过年,睡前放一个名曰”封门”,大年初一凌晨左右放一个名曰”开门”,初一到初三开门与封门都要放鞭炮。地上散落了爆竹碎屑,很多雷公当时没有爆炸。父亲是全家起床最早的人,他把雷公收集放在条几上等我拿。我总是早点起来抢先收到这份礼物。我有很多种方法:如把很多小爆竹对折,围成一圈,中间点火,就像烟花一样好看。还可以用铁锤敲打,硝粉就炸了。

  过年的日子因为有这些快乐的事情让人充满了期待。

  可是我发现大人很少快乐。

  第一个是奶奶。她很少笑,甚至对过年有些烦。过年时她真忙啊,蒸粑,炒花生,炆瓜子,结冻米糖,杀猪,招待来人来客,……还要洗衣被,晒被子,扫扬尘灰……里里外外都离不开她。她天一亮就忙,围着灶台转,忙着一家人的日常。她累得腰酸背痛,嘴里抱怨:”为什么要过年呢?"

  爷爷却好像很轻松,他来往于乡村城市之间,活动于朋朋友友的圈子,只在关健时刻出手,如杀猪,祭祖,掰"神府"。

  父亲过年时充满了忧虑。那时候,父亲手上总是缺钱。一年种庄稼的肥料,多是赊来的,小猪也是赊来的,孩子的学费是借来的,从腊月二十七八,收债人纷纷上门。父亲只得一家还一点,好话说尽,退求原谅。一个剃头师傅,一年也只是二三十块钱,父亲恳求他缓一下,那人气愤愤的说:”年年说冇,何时有?”记忆深刻的一件事是,家里赊了一只小猪,大概七十多块钱,父亲说年下还,不料猪中途发瘟,"炒了辣椒"。而腊月二十九,那家人派一个小女儿来收账,父亲说没有,那女孩就在我屋檐下打滚哭闹,好像人打了她。父亲万般无奈,只得到别人家借钱还她。

  那时我们都小,哪里知道大人的苦。

  现在,爷爷奶奶,母亲他们都已作古,父亲也已八十多岁。等我能够理解他们的苦时,早已步入中年。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快了,鞭炮声越来越响。少年时代,我喜欢站在门口,听大年三十的鞭炮声声,如汹涌的潮水逼来,心里满是喜悦。期盼已久的新年终于到了,快乐仿佛躲在某个角落转身就能遇到。现在,却有一种惶恐,一种紧迫感直逼胸口。

  一年又一年,人生还有多少要做的事,还没完成眨眼人就老了。

  现在早已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期待。再好吃的东西吊不起胃口,再好看的衣服激不起热情,甚至多少年没看春晚了,不为什么,就是提不起兴趣。

  甚至,大家都活在焦虑中:天南地北的的乡亲都回来了,然而,有的人香车美女,腰缠万贯,有的人却白忙乎一年,两手空空回乡,甚至不愿出去和人聊天。有的人欢天喜地迎娶新媳妇,有的人却三十多岁还是孤身一人,面对天价彩礼,只能望女兴叹。

  年根岁末,如百川归海,各种矛盾汇聚一堂,到了必须解决的时侯,女大愁嫁,男大愁娶,其实真正愁的是他们的父母,老人家见针插针,催婚比催债还紧。追债人紧跟老板,生怕他跑了。新房子要奠基了,却和邻里寸土必争,难免有血光之灾。在外面与老乡发生了矛盾,好汉不吃眼前亏,到家时再纠集家族精壮劳力,争取把输的扳回来……,然而快乐的永远是小孩子,和过去不同的是,他们玩的是游戏,一部手机就是生活的全部。反正假也放了,大人又不管,就趁机狠狠地玩一把。

  等到了正月初七初八,乡亲们也走得差不多了,乡村里又只剩下老人和狗。

  于是那些年迈的父母又经常在马路上遥望,希望下一个新年快快来到。

  现在我正站在"年"这个新的起点上,真是百感交集。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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