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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胡杨:再见吧我的沙发

作者:曹鑫华   发表于:
浏览:56次    字数:1982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4篇,  月稿:0

  昨夜梦里,又见儿时的老榆树。它伸着八爪鱼的手臂,不遗余力地迎接我。我也不客气,爬到树冠上,把所有能团结起来的枝条,都捆绑在一起,做一个固若金汤的人造沙发,像八卦阵也像蜘蛛网。嘴里必须有的道具狗尾巴草,躺卧在榆树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如痴如醉地嗅着隔壁邻居沙枣花的芬芳,馥郁得沁人心脾,使得鼻观与肺泡做一会儿深情告白。

  榆钱也有淡淡的清香,顺手捋一把,全部放嘴里咀嚼,就像青草地悠然自得的老牛,把眼前的青草一网打尽,却毋须反刍。

  我沙发旁的邻居们,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杨树的絮一串串绿葡萄那般,终于被日头晒得绷不住嘴,集体炸裂,在空中漫无目的,像流云不为谁而驻足。粘在任何可以黏贴的地方,并且,打一个石破惊天的喷嚏,涕泪纵横,能治愈百年不愈的过敏性鼻炎。

  柳絮儿也神神叨叨的,在风的始作俑下,脱落掉一层蜜蜡,扭曲成一个个小毛毛虫,让人误以为是春天有毒的爬物。胆大的孩子们,小心翼翼收集起一把,攥在手里,故作神秘,拿给胆小怕事且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孩子面前,让她伸出手心闭上双眼,哄她说给个好东西。她们不知是计,待睁开眼睛,大惊失色,有的哭爹喊娘才是不亦乐乎。

  也有更胆肥的好事者,顺便把守宫(小壁虎)张慌逃命的小尾巴附加上,恶作剧满满,可以说真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把没安好心发挥到极致了。

  白杨树在春天里,页面上站满了白蛾子,是那种背上有一对死不瞑目的大眼,让人不寒而栗,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它们不慌不忙不偏不倚的,正中下怀落在身上,它还不动声色把周身的粉末,扑棱几下,使人大惊失色落荒而逃。

  大叶杨,也是老人们常说的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的风水树,民间也叫它鬼拍手。巴郎子们赶着牛车,帅小伙们骑着骏马,风驰电掣飞奔而过,常常把大叶杨搞了一身灰头土脸。风向来善解人意,及时帮忙拍打灰尘,也有几许死皮赖脸不肯就范者,需借雨水的抽打洗礼,才缓缓退场。雨过天晴后的叶子,油光发亮,像是做了一回倒膜膏,我望见了自己的影子。

  我喜欢这个沙发的邻居们,它们都是艺术家啊,每当我孤独失意的时候,每当我考试失利的时候,倒进它的怀抱,给心灵做一次有氧操,让小小的我能够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它治愈了我生活中偶尔造访的情绪内耗。

  当然,之间也有不友好的家伙,蚊子喜欢我的血,每每吃饱喝足还不算够,还得在我的皮肤上剔牙缝,打个饱嗝儿,放几个老屁,当我看到满身包的时候,已是覆水难收。

  椿象也起哄架秧子,在我额头上喷射出尿液,像极了芫荽的味道,于是乎,年少无知的我铁定认为,芫荽都是椿象的尿养大的。那个时节,我非常抗拒吃芫荽。

  孩子们眼里,什么都是别人的好,发小也喜欢我这个位置的沙发,想与我谈判,每周一三五她来躺,二四六归我,条件是帮我修补漏了气的自行车破胎,顺带偷几枚老母鸡的卵,在沙梁梁上用野瓜叶子裹满泥浆烧熟,香气四溢回味无穷的营养品熏染了我整个童年。

  即使是青黄交接时,也有牙祭可打。几次三番躺在沙发上,把新麦绿中带黄的那种,揉搓几下放嘴里咀嚼,更老的烧着吃,简直是人间美味儿。

  小麦在口里咀嚼,像石磨在磨面,浪里淘沙沙里淘金,由初次的麸皮吐出去,到甜不滋儿的新麦子特有的香,再到最后经过三寸不烂之舌,打磨出扣扣弹弹的外衣,于是,我的自制大大泡泡糖初出茅庐。

  在嘴里合成,吐出一个大泡泡闪亮登场。惊艳了发小们,她们效法着我,争先恐后的自制泡泡糖。

  最后的时刻,自制泡泡糖已然被我咀嚼成了老面筋,再也吐不出泡泡为止。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再把它吐给自家鸡吃,也招来邻居家的鸡们你争我抢不亦乐乎。

  我最喜欢看,我家那只大红冠子花外衣的公鸡,疼爱自己的一众妃嫔们时,脸红脖子粗的发出咯咯声,架着膀子低头俯冲,脖子的毛炸起,把对方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

  风徐徐的吹,云儿缓慢的飘,布谷鸟圆舞曲唱了一遍一遍又一遍。麻雀们啊,快快来,莫迟疑,树上的小虫儿我来保护你,啄木鸟不敢伤害你。至少,他们都可以来我的沙发上偶尔充当一回过客,我就当白驹过隙不会计较的。只要你们不把我沙发上的嫩芽蚕食干净。

  时光飞逝如电,现在的娃和自然空间隔着不止是一个时空的距离,青少年心理问题百分率已经触目惊心,重视起来啊。他们的童趣过早的被分数线缠绕得太紧,他们精神层面被手机产物打劫的所剩无几。若没有经过爱的教育的成长环境,没有被美好慢时光润滑过的童年,拿什么对抗人生坚硬的压力。

  斗转星移,一场春秋大梦还没有做完,我仍旧沉浸在梦的喜悦里无法自拔。

  童年的玩伴们,不仅仅是那一群人,还有花草树木鸟虫蟋蟀蛐蛐,包括不招人待见的放屁虫和蚂蚁们的陪伴,即便不小心长大,也不算我的过错,我的沙发啊!老榆树的沙发,我会在夕阳西下时,抑或是俗常的日子里常常把你们请回梦里。说好了,不见不散,不见不散。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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