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的季节
汤碧峰
亲家和亲家母去日本旅游，乘坐上海组团的游轮，游客来自全国各地。
回来后亲家母来电说：“这次旅游团中，有一对来自诸暨枫桥镇的夫妻，女的叫楼慧丽。聚餐时说起，我们亲家也是你们这儿的人。提起你的名字，楼慧丽居然是认识你的，一再关照让我把联系电话给你，让你和她联系。”
楼慧丽，四十几年前的故人，来自故乡的声音，从异国他乡传来，甚感意外，也让人激动不已，思绪一下子穿越到那青春荡漾的岁月。
一九七七年的春天，在县委基本路线教育工作队，我被派驻张庄工作组。报到后，组里有一位美丽的女队员，白白的肌肤，甜甜的笑脸，慢声细语的语音，很快吸引了我的眼光。
“我叫楼慧丽，来自区卫生院，是名医生。”她向我们介绍自己。那么巧?我们来自同一个区，同一小镇上工作。当知道我是区财税所工作，她也很兴奋，他乡遇故知，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碰到了自己人。
这之后，尽管分组不在一起，可吃饭、洗刷等，日常生活总喜欢凑在一起。你想，在一个不熟悉的环境下生活，还要开展自己不熟悉的工作，谁不想有一个相互依靠的人，更何况是两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
张庄，一个小平原上的村庄，四周都是田野，那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一片片黄色的花，像云一般飘浮在大地上。路边，各种小草在春天的阳光下，伸展出娇嫩的身子。鸟儿在树上跳跃鸣叫，它们在寻找适合养育后代的配偶。
队员们分别有各自的生产队联系点，白天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晚上开会听取群众的意见，以及处理“文革”中遗留下来的一些历史问题。
工作组也帮助村里解决一些生活上的难题。张庄尽管是平原上的村子，不缺水，可村民从上辈传下来，吃的都是沟渠里的水，那条溪沟从上游下来，经过田野，不知经过了多少脏物的洗涤，村民们都觉得很不卫生，而且水流不稳定，碰到干旱还容易断流。
工作组联系打井队，为村里打水井。水井建好后，村民们告别了祖辈吃沟渠水的历史，非常感谢工作组为村里做了一件好事。在没有自来水的年月，井水能改善老百姓的生活质量。
白天劳动，晚上开会，晚饭后，队员们喜欢在机耕路上散步。田野上，春风又绿江南岸;稻田里，秧苗在茁壮成长。天边的晚霞在展示一天中最后的风采，一幅迷人的江南水墨画。
我喜欢和慧丽走在一起，和她在一起似乎有一种依恋，可以说说那些在组里不方便说的话，相互倾诉各自不顺心的事，交流工作中碰到的问题。
我喜欢听慧丽说话，她的声音温柔动听，像鸟儿在呼唤春天的同伴，像蜜蜂在寻找盛开的花丛。也许你没体会到，人在陌生的环境下，需要有相互理解的人。
四个月后，工作队扩大工作范围，我又被派往新的工作组。和慧丽分手，再也没她的消息。当又一个春天来临时，工作队完成使命，我回到单位。一年半后，我调离小镇，调离县城。
四十多年过去，早已尘封了那段记忆。当年的风华正茂，如今的白发老人，这中间经历了多少人生风雨。可每当回忆起故乡，依然会想起那些往事，那些让人回味无穷的美好时光。
亲家母的信息，让我很快联系上慧丽，让我们在微信上重逢。慧丽看到我的照片说：我认不出你了，我对你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当年。慧丽不说，我自然知道，那个在小区里的大爷，会是当年的帅哥吗?
我对慧丽说：怎么可能认出来?我已是孙子他爷爷，除了退休后带带孙子，还带病在身。当年的我，早已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一去不复返了。
慧丽告诉我，她也是做奶奶的人了，退休后在一个私营医院发挥余热，还给我发来一张照片。到底是女人，她还是那么靓丽，那么风采照人。
再次相逢，更多是无言代替诉说，毕竟岁月让我们不再年轻，有各自平静的生活。但内心依然激动，那可是我们的青春之歌，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二〇二〇年八月十五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