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西河弯弯 (9)

作者:张亮   发表于:
浏览:29次    字数:6419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100篇,  月稿:0

  第九章

  艰苦岁月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同舟同尝风雨苦,合枕合眠辛酸梦。

  玉芬在一片漆黑中目不转睛盯着亮。一道又一道闪电从窗口闪进室内,瞬隐瞬现。室外不断传来怪响声。难道在闹鬼?玉芬汗毛倒竖,失声尖叫……

  窗外的响声一刻不停,像有人在疯狂地撕扯着窗口……

  贫穷常满足,困苦易幸福。玉芬的家境正是如此。40多粒小糖果,让玉芬和她宝贝儿子足足开心了一个多月……

  三条裤子全是右侧开口,女款。少华和玉芬每隔一日换一次裤子。

  谁会相信?医生的妻子连两分钱一盒的火柴也舍不得买,烧饭餐餐借火。然而,这是玉芬实实在在的人生经历。

  这盏油灯是玉芬晚上陪伴少华的见证。少华在油灯下读书写作,玉芬坐在少华身边织毛线。“快上床,手这么冰。”玉芬抓住少华快要冻僵的手,把他往床上拉。冬天,这对夫妻几乎天天上演这种夜戏,没有高潮,但很温馨。夏天,则是另一番情景。同是那盏油灯下,少华穿着雨靴和长裤,上身穿长袖衫,全副武装防蚊咬。玉芬对着少华摇蒲扇,时不时为少华揩汗。少华全身被汗水湿透了,玉芬端来一碗凉开水,少华咕嘟咕嘟喝完了,吐出一个字:“甜!”两人相视而笑。

  外婆、外婆、外婆,亮一声高过一声,最后一句拖腔拉调,婆字还没喊完就扑向妈妈怀里。

  孟津河上碧波荡漾,河两岸麦浪滚滚,菜花嫩黄,春光明媚。

  |🌲 恐怖之夜

  惊雷炸响,打断了玉芬的噩梦。

  室外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密集的雨点从瓦缝里灌进室内, 洒在床上,亮哇的一声哭起来。玉芬慌忙翻身抱着亮,右手急忙叠被子,再将少华的书赶紧塞到床底下。幸好家里穷,除了书和被子,再也没有怕雨淋湿的东西。玉芬打伞坐在被子上,将亮放在自己弯曲的腿上。被雨点淋醒的亮哭闹一阵,吃过奶又合上了眼。雷声再大,风声再急,亮安静入睡,不再理睬。

  玉芬低着头,在一片漆黑中目不转睛地盯着亮。一道又一道闪电放射出刺目的光,从窗口闪进室内,瞬隐瞬现。闪电中看见亮睡得很香,玉芬感到放心了。室外不断传来持续不断的怪响声, 像有人在疯狂地撕扯着窗口,难道在闹鬼?玉芬汗毛倒竖,失声尖叫,怪响声依然无休无止。人怕鬼,鬼不怕人,胆小的玉芬想起母亲说过的话。真的有鬼吗?没有,世上根本没有鬼,当想起老师的话,玉芬感到有所安慰。玉芬故作镇静,侧耳细听,响声越来越急促,狂风不停地吼叫,似乎不把孤零零站立在圩堤上的卫生所掀掉不罢休。从瓦缝里灌进来的雨水,一阵紧似一阵洒进房内,溅在伞上,浇在玉芬的脚上。玉芬惊慌失措,扯破喉咙喊人,可是没有回应,最近的邻居也在东头另一栋房子里。玉芬明知少华到总场开会去了,却一声又一声呼喊少华。只听见狂风呼啸,窗口怪响。

  此时,玉芬后悔没听公公的话,生了亮没过几天又搬到卫生所来,住在公公婆婆一起就安全多了。玉芬后悔放了暑假不该让小叔子小姑姑离开,身边有两个伴,即使是不懂事的孩子,人多能壮胆。玉芬甚至后悔不该没听父母的话,自讨苦吃嫁到这么艰苦的地方来。是啊,娘家的房子,再省钱也会在房顶上铺芦苇糊灰浆再盖瓦,叫花子住的地方也不会钻风飘雨。

  想到这里,玉芬泪流满面,暗暗呼喊爸妈,自己已经经历和正在经历的处境一幕幕艰难困苦在脑海里回放——

  文文和亮打起来了,两个小冤家为一粒糖果扭打在一起。

  文文比亮大两个月,已有三岁半。文文的爸爸是二分场干部, 家境比较宽裕。亮是个穷孩子,常常目不转睛地看着文文吃饼干,含糖果。以往,见了文文吃东西,亮就喊文文哥,奔过去套近乎。文文不理,亮只能吞口水,眼巴巴地看着文文把零食吃完了才失望地回家。亮是个懂事的孩子,尽管嘴馋,但很少在母亲面前闹,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清苦的生活。

  而今,文文拿着糖果向亮走来,当着亮的面剥开糖果纸,将糖塞进口里,嘴巴大张大合,弄得叭叭作响。这种挑衅的动作,馋得亮直淌口水。亮忍无可忍,圆瞪双眼,以极快的动作将手指伸进文文口中抠糖,被文文咬住了手指,亮哇地一声哭起来。文文被亮突然暴发的哭声吓愣了,亮抽出指头哭喊着扑过去将文文推倒在地,亮倒在文文身上,两人在地上扭作一团,哭声惊动了两家大人。

  玉芬从两个孩子没有逻辑的哭诉中好不容易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玉芬向文文的母亲陪了礼,但没有责怪亮。她把亮抱在怀里, 含着泪对亮说:“宝宝不哭,妈妈也买糖给你吃。”

  玉芬回到家到处翻找,东西不多,破旧的也少,最后一咬牙, 把从娘家穿来的塑料底布鞋捏到手上看了看,本想修修补补也许还能再穿一两年,但为孩子,舍不得也要舍得。玉芬捏着鞋奔出门,货郎鼓声早已远去,她疾步狂奔追赶挑货郎。

  这是一件令玉芬终生难忘的货物交易经历,她跑了两三里路, 追到另一个生产队,用那双旧鞋换来40多粒比绿豆稍大的球形花色糖粒,装在一个比手指稍长稍粗的玻璃管内。且不说这糖果的滋味,光那诱人的颜色就让亮甜甜地咧嘴大笑。

  亮第一次吃糖果竟然没忘记报复文文。找到文文,把舌头伸出来,特意让文文看那沾在舌尖上糖果。糖果太不起眼,文文瞅了一眼就跑了,弄得亮既失落又生气。

  为了逗亮开心,每天发糖果时玉芬问亮:“宝宝,今天是吃红色的还是吃绿色的?”亮其实只在乎甜味不讲究颜色,但为了尽快吃糖他会随嘴说一种颜色。玉芬用小勺子舀一粒亮要的糖果,亮昂起头张开嘴,玉芬有意逗引,一时不把糖果倒进亮嘴里,母子俩往往会同时笑出声来。

  40多粒小糖果,让玉芬母子俩开心了一个多月。

  |🌲穷家苦世

  三条裤子全是右侧开口,女款,少华和玉芬每隔一日换一次裤子。男穿女装,细心人见了不免奇怪,甚至发笑。少华有时装聋作哑,不做解释,有时一笑了之。玉芬心里不安,很想为少华做两套像样的衣服。丈夫是医生,在芦花湖算是有点名气的人,穿得太差,做妻子的脸上无光。可是,结婚收的礼金全给了公婆, 为了还婚债,一分钱恨不得切成两分用,哪有余钱添衣服?

  为了节约,玉芬连两分钱一盒的火柴也舍不得买,一日三餐向邻居家借火烧饭。邻居不开火,亮再怎么哭饿,玉芬也只能冷锅冷灶哄宝宝。一天风大,几次借火被风吹灭,玉芬拿纸箱挡风, 刚进家门纸箱着火,差点弄出火灾。

  全家人过着难见荤腥的清苦日子。一年春上,一天中午,亮端着碗同文文在一起吃饭。文文正在吃蒸肉,看看自己碗里的白萝卜,再看看文文碗里的肉,亮想吃,文文不但不给,连看也不让亮多看一眼,端着碗跑回了家。亮回家向玉芬吵着要肉吃,玉芬摸着亮的头说:“宝宝,妈妈明天去买肉。”

  当晚,雷雨过后,少华打着火把,玉芬提着蛇皮袋,夫妻俩一同来到池塘边晒场上。群蛙正在秆堆边兴高采烈地“大合唱”。第二天中午,亮端着盛有蛙肉的饭碗来到文文面前炫耀:“呐,

  我也有肉吃啊!”

  ……

  在恐怖中回想心酸往事,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不知不觉,窗口发白,天开始亮了。风息了,雨停了,雷声早已销声匿迹。玉芬从床上下地,两腿麻木失去了知觉,刚迈步差点跌倒。

  玉芬走出地上到处湿漉漉的卧室,来到南面房间里,发现这里却干干爽爽。玉芬好纳闷好生气,心想老天欺负外地人,偏偏淋湿她的卧室。这位可爱的丰义少妇,哪里知道瓦房打飘雨是怎么回事。

  玉芬开门朝外一望,天晴了。她抱起仍在沉睡中的亮放在摇篮里,急忙回卧室搬东西出晒。

  “玉芬!”少华声音刚到,人就站在玉芬身边了。见玉芬眼睛又红又肿,少华忙问,“怎么了?你哭了?”

  已经擦干了的泪水突然又从玉芬眼内涌出:“我要回家。” “回家?这是家呀。”少华预感不妙。

  “回娘家。”话一出口,玉芬呜咽着,哭哭啼啼断断续续诉说着昨晚的恐怖情景。

  “嘿嘿嘿……”少华忍俊不禁,“风吹塑料纸当成闹鬼,怪不得有人笑江苏佬胆小鬼……”

  见少华傻笑,玉芬扭头欲跑。玉芬发火的表情令少华有点着慌,他一把拉住玉芬,想正面劝阻,但不知说什么好。急中生智,少华干脆继续说笑,“不是打伞出门,而是屋内打伞;不是被子盖人,而是人盖被子,江西奇闻,闻所未闻,你怎么舍得离开这么可爱的地方?”少华摇头晃脑,像是吟诗作对。

  “穷小子,破屋子……”玉芬朝少华肩上轻轻地击了一拳,破涕为笑了。

  |🌲 柴油灯下

  夜很深,天很冷,少华仍在奋笔疾书。书桌就在床边,玉芬坐在被窝里打毛线,时不时转过脸看看少华。

  玉芬心里常常担忧,少华白天不停地看病,还要下生产队巡诊,老是断夜好一阵才回来。吃饭不定餐,休息难准时,当个赤脚医生好辛苦。本职工作忙无话可说,可是这个痴郎中不但爱好医学,而且迷恋文学。走上文学之路与他顾名思义把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说成中国大闹钢铁,闹出终生不忘的洋相有关。素贞早就走了,也许她已经淡忘了这个曾经的笑话,可是少华想起这件事就面红耳赤。雪耻的念头使少华成了“文学书虫”,他一本接一本地啃小说,啃出了滋味,以至走火入魔,无法舍弃。少华从痴迷文学作品开始,渐渐萌发当作家的念头。可是,一个实际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赤脚医生,能成作家吗?玉芬虽是高中生,但不爱看闲书,如今成了人妻人母,一心务家,更没心思看书。她的眼界不高,心胸不宽,家是她的全部世界,丈夫就是她的天,孩子是她的人生希望。她不知道什么叫贤妻良母,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正在诠释贤妻良母这种赞美女人的成语,但她读懂了上船望船胜这句西河俗语。进了李家门,当了李家的大儿媳大嫂,就要带个好头,为李家争气。少华本职工作这么忙,还天天熬更守夜写东西,东西二字是旁人说的,原话叫作写些无油无盐的东西。玉芬时时担忧,丈夫慢性肾病时好时歹, 身体很差,老这样熬更守夜,怎么吃得消?可是,温柔的玉芬面对刚强的少华,半点办法也没有。轻言细语劝不改,玉芬只能天天陪着少华,白天再累,晚上少华不上床她就无法入睡。

  这盏油灯是玉芬晚上陪伴丈夫的见证。灯构造简单——一个圆形小铁盖中间打个孔,一条布绳做灯芯从铁皮卷的圆筒中穿过, 铁筒插在铁盖孔中,一个空蓝墨水瓶倒进柴油,灯芯浸在油瓶内,盖上盖子,便是一盏简易油灯。煤油凭票供应,更多的时候只能点柴油,这是那个年代最经济的照明灯。少华在这种灯下自学了一整套万武昌医师郭丽珍医师分别送的医学院和卫校教材, 读了上百本不同刊名的医学杂志,写下几百万字读书笔记,看过数十本长篇小说,写出一篇又一篇医学科普作品与文学作品。昏暗的柴油灯,照亮着少华在医学海洋中汲取知识,在文学原野上勤奋笔耕。

  玉芬不知道文学对一个医生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不知道文学使少华不断增长文化知识的同时增加对医学的理解能力,更不知道少华医学路上从一棵营养不良的幼苗成长为后来挺立于乡间杏林中的一棵饱经风霜的杏果树。玉芬只关心丈夫的身体,怕这样下去丈夫如同那盏简易油灯,随时可能油尽灯灭。

  灯光越来越暗,微弱的灯火在昏暗中轻轻晃动,纸糊的墙壁上,少华低头奋笔的影子伴随灯火轻轻摇晃。

  玉芬将手上的毛线针伸向灯芯上黑色的灯花,轻轻一挑,室内顿时明亮了许多。

  “睡吧,好晚了。”玉芬望着少华,又一次催促。少华回过神来朝玉芬点点头,突然发现少华的面孔被柴油烟薰成了花脸,玉芬卟哧一声笑了。她急忙下床,带着尚未完全刹住的笑声,赶紧从热水瓶中倒来热水为少华洗脸。

  “快上床,你的手这么冰。”玉芬心疼地抓住少华快要冻僵的手,把他往床上拉。

  这是这对夫妻冷天几乎天天上演的夜戏,没有高潮,但很温馨。热天呢,则是另一番情景。

  同样在那盏柴油灯下,地点改为夏家生产队晒场前茅棚诊所内。那栋玉芬雨夜惊魂的土砖平房卫生所已经倒塌,分场尚无建房资金,领导只好临时派职工搭了间茅棚供少华暂用。茅棚又低又小,病人却比原来更多。这种特殊环境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景——不管什么天气,茅棚外围着不少打伞候诊的病人与家属。人们打伞,雨天遮雨晴天挡日头,尤其是酷热的夏天。双抢时节,少华天天深夜与灯为伴,时不时接诊连夜赶来就医的病人, 没有病人就读书写作。茅棚后面的晒场上,牛拖石滚研压稻谷脱粒的响声伴随少华走进精神王国。

  此时,少华下身穿着雨靴和长裤子,上身穿件长袖衫,全副武装防蚊咬。玉芬坐在少华身边不停地摇蒲扇,时不时为少华揩汗。少华全身被汗水湿透了,玉芬端来一碗凉开水,少华咕嘟咕嘟很快喝完了,笑着吐出一个字:“甜!”

  两人相视而笑,继而少华猛然抱住玉芬狂亲疯吻。

  这正是:绛唇渐轻巧,云步转虚徐。醉人的插曲在夜深人静时悄悄上演。

  |🌲原封不动

  “妈妈,到哪里去?”亮依偎在母亲怀里,转过身,昂着脸, 乐哈哈地问。

  “宝宝,去外婆家。”玉芬坐在船头上,手指丰义方向,激动地说。

  “外婆家,怎么没去过?” “外婆家很远很远……”

  亮似乎被妈妈“很远很远”四个字说服了,停了停,又问:“外婆喜欢我吗?”

  童言稚语,令玉芬心里发酸。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急忙擦泪水。

  “妈妈,去外婆家怎么不高兴?”已有四岁的亮开始懂得流泪是怎么回事。

  “高兴,妈妈高兴得流泪。”玉芬将亮抱在怀里。亮似懂非懂,却也点点头。

  “宝宝,你会叫外婆吗?”

  “我没叫过,妈妈,教我叫吧。”

  “好,现在就教。”

  “我叫谁?”

  “你把我当外婆,对着我叫。”

  亮有点难为情,羞答答地冲着妈妈轻轻地喊:“外婆!” 玉芬拍手鼓励:“再来一遍,叫响些!”

  “外婆!外婆!外——婆!”亮一声比一声高,最后一句拖腔拉调,婆字还没喊完就扑向妈妈怀里。母子俩抱作一团,笑声朗朗。气氛感染了同船客,有人跟着笑起来。

  孟津河上碧波荡漾,河两岸麦浪滚滚。菜花嫩黄,春光明媚, 鸟语花香。河边上,有人一边哼着粗犷的宜兴民歌,一边揇河泥。玉芬选择农历三月二十八——丰义节场这一天赶往娘家,船在水上走,玉芬的心已飞到了丰义老街上。这天是丰义一年之内最盛大的节日,热闹气氛繁荣景象远远胜过春节。

  这一天,带着各种工业产品、农副产品、园林花卉乃至野鸟宠物的小商小贩在丰义老街上抢占一席之地,以五花八门的方式招揽过往客人。店铺内商品琳琅满目,食品色香诱人。街道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与此同时,丰义小学操场上,赛歌、比舞、杂技表演、京剧登台……丰富多彩的节目引起一阵又一阵热烈掌声,参差不齐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玉芬恨不得插翅飞到生她养她的地方。

  到了,到了,客轮终于靠岸了。玉芬抱着亮跳下船,刚上台阶,英芳、红春、惠琴、珊珊……几年前含泪送别玉芬的好友冲过来,张开双臂迎接玉芬……

  亮尿尿,拉在玉芬的腿上,打断了玉芬的好梦。玉芬急忙翻身坐起为亮换裤子,亮哭闹了一阵又安静了,竟然没吵醒孩子他爸。玉芬本想推醒少华换床单,但想到少华白天太辛苦,不忍心打扰,她用被单折叠几次垫在尿湿的地方,把亮放进被窝里。

  玉芬睡意全消,梦中回娘家勾起她对父母强烈的思念之情。

  离别故乡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多少次她默默地追问自己——何时能回娘家?少华像当年给她写情书一样,用优美的文笔代她倾诉恋乡之情思亲之愁,月月向“常州西门外丰义丰南一队”寄一次信,为什么没有回音?妈妈不会这样狠心,但妈妈不识字,看信的只能是爸爸。爸爸嗜酒如命,天天醉醺醺的,会不会是爸爸接到信就乱扔乱丢了?要不然,一个父亲不可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动真气……想着想着,玉芬忍不住抑声抽泣。

  少华起床小解,当知道玉芬为什么深夜暗自饮泪时,不知说什么好。少华寄给岳父岳母的几十封信,全部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但他不敢告诉玉芬。

  今年有封信的信封上竟然写着“寄错了,不要再打扰!”歪歪斜斜的字透露出十分恼怒的情绪。显然,这是岳父的心声。

  小解后上床,少华一声不吭,只当没发觉玉芬的情绪变化。他知道,此时语言再好再多也苍白无力,最有效的安慰方式是拥抱接吻,用夫妻之情冲淡玉芬的忧伤。少华挨近玉芬,嘴贴着嘴, 双手紧紧地搂住玉芬柔如无骨的身体。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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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小说 西河
评论(0人参与,0条评论) 张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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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12-18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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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的夫妻情。
    来自·福建省福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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