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楣上装饰用的铁栅栏,成了丝瓜的棚架。
春上的时候,在院子大门旁的地面上,栽了二棵丝瓜禾,施了点有机肥,长势喜人。丝瓜藤蔓沿着围墙爬上了门楣上的铁架子,瓜叶茂盛。
通风好,阳光足,最利于丝瓜挂果,几天时间,幼瓜疏疏朗朗,垂悬于棚架,似湖面上出水的荷杆,微风吹过,幼瓜四面晃荡,又像湖水涟漪,向岸边波去。
幼瓜成熟了,我在棚架下仔细地观察,把那些形状优美,长得饱满的瓜子留下来,其他的就摘下做菜。
经过一段时日的阳光烤晒,留下的丝瓜熟透了,没有一点水分,干透了,外皮成了黄褐色。我将它们摘下来,剥除皮,露出雪白的丝状纤维的瓤子,状如蜂巢。起出瓤内的黑色果粒,盛放在干燥的盒子里,留作明年下地的种子。
丝瓜瓤像海绵,用手捏,缩成一团,放开又成原状。再剪成一段段的,用多少剪多少,暂时不用的,码放在干燥的地方。它有二大用处,最常见的是用来刷锅洗碗,既经济又环保还不损伤锅碗。又可以入药,用丝瓜瓤煮水喝有通络、活血、通乳、祛风、清热等作用,属民间偏方。
我掌握这些知识,源于脑海中不能忘却的记忆,一旦遇见类似的场景,记忆便迅速复活,这是来自母亲的记忆。
小时候,我家的篱笆墙上总是挂满丝瓜,是农家夏秋两季的主菜。每年深秋时节,母亲总会摘一篮子老了的丝瓜瓤,吊在厨房的木梁上。母亲说,丝瓜瓤是洗碗布,一大篮子够用一年。农家的锅碗没有油水可沾,多是烧焦的锅烟子和稀饭渍,用这种洗碗布在锅碗上转几圈,锅碗立即清洗干净了。
我大概在七八岁的那年冬天,不小心扭伤了脚,脚踝肿得像馍馍,无法下地走路,找乡下土郎中推拿,迟迟不见好。母亲不知在哪听说丝瓜瓤可以治跌打损伤,便用丝瓜瓤熬水,每天在伤处泡三次。她把我的伤脚小心翼翼地放在半开的温水里,一边轻轻地揉捏,一边落眼泪。她还把丝瓜瓤捣碎掺入黑糊糊的稀稠物,味道很难闻,用纱布包裹敷在我的伤处。我至今不知道这个稀稠物是个什么东西,我发现母亲用手配制这个药的时候,捏着鼻子,紧皱眉头。母亲一直坚持十来天,终于治愈了我的伤脚。
有一次,我回老家看望老姐姐,发现她家厨房锅灶上,有两件老物,一个是丝瓜瓤洗碗布,一个是舀水的葫芦瓢。许是用久了的缘故,葫芦瓢变成了黑紫色,闪着亮光。我笑老姐是老古董,她说,都是跟妈学的,用惯了,还是老东西好用。我知道,丝瓜瓤以及葫芦瓢都沉淀着岁月的痕迹,姐姐承继了母亲的生活方式,也是对母亲永怀的纪念!
城市家庭,现今很少看到这些老物件了。从实用性角度,如今替代品众多,价格低廉,也很好用。比如用铁沙球洗碗,一如丝瓜瓤洗碗既轻便又高效。更不会用丝瓜瓤给人治病,这是时代进步的必然。但我还是愿意用丝瓜瓤洗碗,手里握着绵绵的丝瓜瓤,似乎握着故乡,有一缕清风从山野间吹来,带来了母亲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