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写意 在县城的这些日子，我时常会形单影只般穿梭在街市的人潮之中，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人潮的涌动，看着一个个陌生瘦削的身影疾步行走，自己脚下的步伐却慵懒拖沓。经过斑马线时总习惯侧脸看着身旁静静停在斑马线边的车辆，透过挡风玻璃看着那些匿身在安全小环境里的男男女女，只是稍微一瞥，嘴角里便会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那些看似光鲜的生活，其实私下却背负着沉重的负担。踏上人行道时，刚好绿灯切换成红灯，车辆在身后发动。我知道，有些人也许我再也不会遇见了。
规律的日子循环往复，我习惯了出门时阳光的温度，和学校那几尊掉漆的铜像。历经岁月洗礼的铜像稍显暗褐色，所模仿的名人惟妙惟肖，每天总能看见稚嫩的小孩在家人陪同下在那铜像边玩得欢快。
每天，我依然会在相同的时间醒来，然后便毫无睡意，窗外时常传来车辆来往的声音，附近鳞次栉比的高楼挡去我家窗户的大半面积，只剩下狭小的一角，大多时候它都被填充了湛蓝色，那是不带任何掩饰的天空，就像德国的一种冰酒Eiswein，蓝得透彻。
蓦地时间就这么空闲下来，我在发呆了大半天之后，终于起身往随身小包扔钥匙手机纸巾，抓起遮阳伞便出了门。出了巷子，明亮的阳光铺洒在柏油马路上，亮得人睁不开眼睛。路过转角的那家运动品牌专卖店，年轻女店员依旧一身休闲运动装守在店口，偶尔四目对上，也各自移开。
说来，在这里我住了好几年，我却很少走过岔道，总是一开始就只认定一个目的地，只认定一条轨迹，未曾想多。站在街头，行人也出乎意料的多，虽说自己是家乡人，可我并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县城，在我的生活模式外它还有着很多种“生活”。我抬头看看路边的方向标，有时繁杂的标示令心情变得焦躁，往左边方向看了看，抬脚，转身。
那里有县城的新华书店，安静闲适，很适合我这种漫无目的的人，我不禁自嘲地想。那一天我在书店里逗留了整个下午，在一排排书架中穿梭，扫视着编排整齐的书目。时而踮起脚尖探看，时而下蹲身子寻找。食指指尖抵着书背随着脚步的移动而游行，看到感兴趣的书籍便抽出，随性坐在地上细细翻阅。时间就这样从书页的翻动中无声流逝，等我游览完一个区域后发现时间早已过了不少，伸展下身体，没带任何书籍就离开了。我知道，这个地方我以后可以常来。
之后一有空，我都会去新华书店消磨时间，倒是看到不少有意思的书。只是，刻意掩饰的低语和工作女工不加掩饰的高跟鞋让书店内的寂静显得格外脆弱，当高跟鞋与磨石米的地板砖发生碰撞，空旷的阅览室忠实地传播了这一声声敲打，“得，得，得”的……像空气渗透进我耳郭，与耳膜发生共振，继而在脑海中重复回放。
继新华书店之后是一家快餐店，置身于舒适的环境之中，违和感才稍稍消褪。只是某天，当自己有些神游地吃着东西时，邻座的“陌生人”突然开了口。和母亲年纪相仿的阿姨见我只吃一个汉堡和一杯奶茶，递过来一个菠萝派。我下意识地推辞，但抵不过她的执着。那鲜黄的盒子被放在了我的托盘中，我愣愣地道了谢。那人吃完便走了，我不禁松了一口气。打开盒子，菠萝派的香甜溢满鼻尖，试探性咬了一口，温热甜腻，不由得望了一眼那人离开的方向。也许这就是缘分，如果我不是习惯性坐这个位子，我们就不会有交集。但是，我知道，一如我之前遇见的那些路人，我们一擦身就成为过客。
推开快餐店的落地玻璃门，迎面吹来深夜的风。不同于日间那般闷热，拂过脸颊的风微凉，轻盈，带着一丝孩子的嬉戏味道。沐浴着漫天星辰月色，信步走向自己的住处。一路都有小摊小贩，眼神在那些小物件中游荡却不停留，少了闲逛的心情脚步便自发的向前走。经过一个KTV歌手面前时，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妇抱着吉他自顾弹唱着未曾听过的歌，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秋夜，吸引了三两行人伫足倾听。
走出了几米远，歌声渐渐淹没在市井喧嚣之中，抬头看见前面突兀地围坐着三、四人，原来是现场速写。对象居中静坐，三人围坐周围，都左手扶住速写板，右手飞快地勾画着线条，不同的角度映射到画板上成了不同的图像，形神俱到，简直呼之欲出。几位画者大概都已中年，难得还有这样的兴致，我如是想。
逗留片刻后我便离开了，往前是灯光明亮的商业街，各色装潢时尚的品牌店齐聚在这里，始终是小部分人群的消费场所，店内总显得有点萧条。有好些人在街道两旁做起了地摊生意。望着这一个个地摊，我不禁呢喃，为了生活，摆地摊其实也是一种活法。
进入小巷之时，一天的游荡就这样结束了。踏过低洼积水的小道，角落的阴影便四处逃窜。昏黄的灯光从头顶泻下，把影子拉得老长……
而这县城却依然灯火通明，有人已经陷入沉睡，有人还在街头游荡，有人站在窗边静静旁观，看路人来了又往…… 二零二四年二月十八日星期日
大学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