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棵树说说话

　　一

　　坐在林间，或是穿行在森林里，亦或是驻足幽幽森林中。可以听到，穿林的风声，再就是鸟鸣，蝉声，一些窸窸窣窣小动物奔跑或是撕咬的声响。最让我喜欢的，是树叶“哗啦啦”在风里的声音，每每听到，我就会，很欢快，很放松，很是愉悦。

　　或许，这就是树木的声音，那些发自肺腑的声音，绝对不是树叶在随意翻卷，也不是在风里被吹得乱响，而是从树木由里及外的，发自肺腑的一种特殊的语言吧。说不出来理由的，我当那是树木在说话，是在与我说话呢。窃窃私语，低低耳语，细声细语，轻轻的，然而，热情，侃侃而谈……如大弦嘈嘈，又如小弦切切，又如海浪声声，风声雨声等等，令我欣喜，令我痛快着，欣喜着，又怎么不会欣喜若狂呢？

　　有幸住在林间，真是一件天底下再美不过的美事儿呢。

　　我经常地坐在林间小屋子前。庭院里有棵树，蓊蓊郁郁，枝叶茂密，鸟儿早已在上面筑巢，蝉在上面歌唱，我可以随时与它对话，与它聊聊天。一直庆幸，盖屋子时没有铲除这棵树，于是把它留在了庭院里，不然，和谁说说话呢？

　　或许，来来往往人还是有很多的，但是，与一棵树说说话，却是不同的——那样的对话，好似自己与自己，又好似是朋友之间，知己之间，家人之间，总之很是微妙的，也很是美好的。因为随时随地，因为不分昼夜，因为无所不谈，因为没有界限，且话题也不限定。

　　我试着，去听懂一棵树，去它们中间，融入到森林间。

　　树木蓊郁，草木葱翠，花儿各自开地陶醉。鸟儿鸣叫着，云儿飘在山前、溪谷上、山岭间。我呢，就是坐在小屋前，庭院间，一桌一椅，一本书一支笔，一茶一酒，守着树木，好多好多树木，婆娑着，舞蹈着，风中摇摆。我可以与任何一树或是几棵树也可以好多树，聊天，说说话，读读诗词，还可以抚上一曲，就是这样的随意。　　二

　　猛然间，在林间，一抬头，看见树木，不知不觉绿得葱茏，茂密起来，枝枝叶叶好似打开的一把大伞，遮天蔽日，擎天而生。再一低头，看见树叶遍地，被风卷着，树叶早已由绿变黄再变得枯萎，以至于，飘零，掉落了。而寒冬里呢，白雪覆盖下的树木，树枝间挂着白雪，一片片雪白，一树树银练，如梨花，如缥缈的芦苇荡深处。

　　树木无论在哪一个季节，它却总是微微含笑，一副乐观的样子，好似四周的景色与它没有什么关系，无论处于什么样子的境地，它都一样。

　　若说，处事不乱，荣辱不惊，说的再不是别个，而是树木。

　　树木，好似从来也没有感觉到四季的变换，它们始终如一，没有丝毫畏惧，或是不安。春天来了，它就生出新叶；夏季到了它就枝叶繁茂、秋季里呢，它果实累累；而冬季里，它谢了花，凋零了叶子，垂落了果子。光秃秃的枝干，在风雪里挺立，依旧快乐地在风里歌唱。

　　这让我很是奇怪，这样处事不惊，暴雨狂风袭来时，临危也丝毫不乱的树木，是怎么样做到的呢？

　　望着一棵树，我会与它聊上半天的，树木很沉稳地与我对话，它谦逊得好似微不足道。说起自己不过是一棵树，心里从没有高傲也从没有卑微之感。从从容容，简简单单，向来如此，不需过多解释自己，也毋须让人知道自己存在或是为它忧伤与欣喜，都不需要的。　　三

　　好似，树木从来就该生在林间，也就该有自己的样子。没什么可奇怪，也没什么可以用来骄傲或是悲伤什么的。

　　然而，当我知道了，树木一路走来，它们亿万年前就存在与地球上，也就是，树是地球上最古老和最伟大的生物之一，见证了地球的演变和生命的进化的，应该就是树木了。

　　想想，远古时候，地球一片汪洋。树木，是从海洋植物逐渐一点点演变而来。一棵树，从水里如何走上岸边，期间的几多演变与艰辛，可想而知。那时候，空落落的地球上，没有什么生物，只有树木，它们靠着自己坚强而执着的精神，在地球的各个角落生长繁盛。虽然，树木确实很坚强，也很无畏无惧的，尽管它们随时面临灾害，面临摧残，面临死亡。因为火山、海啸、地震从来没有停止过的。

　　这就难怪，一位世界著名生物学家赫胥黎曾说：“万物的生命都源自于树木。”这样的一句，树木举足轻重的，然而，树木依然老样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然，随风，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万物之灵的人类呢，总希望能在树木上寻找着古老的足迹，或许怎么也想不出也想不到，百万年前，人类从树上走到树下，在茂密的林间生活。

　　树木始终是人类的朋友，它们默默陪伴着人类生活，默默奉献着自己。就算是如今，伟大的人类，依然离不开树木的，就如《红楼梦》里刘姥姥说的：“我们成日家和树林子作街坊，困了枕着他睡，乏了靠着他坐，荒年间饿了还吃他，眼睛里天天见他，耳朵里天天听他，口儿里天天讲他……”　　四

　　抚摸着身边的树木，心里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加深厚。那些树木与树木间，它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又好似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你看到森林间一棵棵高大的树木，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它们枝枝叶叶在天空下互相依偎着，支撑着，又不得不远离着，它们总能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即不越雷池，也不侵略别人的疆土，它们君子一样，只守着自己的那一方地域，固守着脚下的泥土，无论贫瘠与肥沃，它们有着自己的生存方式，有着自己的坚定意志。

　　在雨天呢，或是炎炎烈日之时，树木也会给我撑起一把巨大的伞，遮风避雨。那么炎热的夏季，又为我撑起一树树的阴凉，我在清亮的世界里，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清爽与惬意。

　　树木，人类的朋友，树木总是呈现出它们善良的一面。

　　《墨子•非攻》里说：“有木者，土主生万物，万物莫善于木，故树木也。”说来，所有生命中，树木是最优的。因此，“故树木也”就是在说，树木是生命的基础。因为它善良，因为它伟岸，因此，它可以成为参天大树，它可以为人类贡献出自己的一切。而且，总是默默的，不声不响。

　　我想住进山林，好似已将本来有序的林间，弄乱了秩序似的，心里惴惴不安起来。唯一能让自己安心的唯一途径，就是把自己变成一棵树木，去树木间，做它们其中的一棵。听懂树木的语言，懂得它们，看懂树木，与树木一起成长。

　　没有走进树木前，我是多么肤浅。走近后，我最想听到的就是树木的对话，我要与它说说话，说说树木过去与未来。它们一路走来，风风雨雨，又何只是呢，面对着太多的地球上的自然灾害：干旱、洪涝、台风、冰雹、暴雪、沙尘暴、火山、地震灾害、山体崩塌、滑坡、泥石流地震……树木依然坚挺在地球上，岿然不动。

　　或许，你无法想像出一棵树的绿色怎那样变成一块块黑炭？怎样保留下来亿年前的风声与河流的走向的。立在早已变成化石的树木前，森林化石前，蕨类化石前，心情又会是怎样的震颤与激动呢？你可以清楚的看出来树木的枝枝叶叶，可以看清叶脉与枝干里的纹路，那里藏着亿年前的阳光与雨露，亿年前的河水潋滟与山脉的演变。　　五

　　当太阳升起或是落下去，树木总是在进行着自己的活动，光合作用下的叶片，在绿色的淀积里，默默贡献与环境与人类。白天的炎热过后，树木没有松懈下来，“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此刻的我在林间开始忙碌，我割草的山坡，总是向阳，坡上的树木在风里唱着纯粹的歌。

　　几只野兔绕过树木，在草地上吃草。我会想，为什么兔儿们不可以放牧，它们在驯化时，没有像牛羊一样驯化成游牧的样子。一只猴子，一条狗，一头大象等等，它们在动物园里，在杂技表演里，继续着它们的驯化叫做进化吧。

　　而一棵树，它在生长的时候，年轮间的轨迹，碾压处的生物进化，好似永远不可以停留。那么，脚下的土壤呢？为什么，好好的森林会突然消失，为什么一片青翠会满目荒凉，成了不毛之地？

　　达芬奇说：“我们对天体运动的了解比对脚下的土壤要多得多。”

　　我们真得读懂了一棵树了吗？读懂它脚下的泥土了吗？或许，我们眼界太高了，已经高过了头顶的树木，树木已经吸引不了我们了，我们的想法变更着，我们有更多的理由去做些别的，而不再局限在树木间，泥土间了。

　　或者我们只看见了花朵枝叶和果实，而忽略了落叶的腐烂和根系的萎缩与枯朽，不定根的长生能力在逐年减少，枝干，越来越生长期短；生长量小，那些年轮逐年变窄，树木茎干下部有出现不连续年轮的趋势，常常不产生木质部了。　　六

　　如果风可以轻易地吹倒一棵树，如果连树根拔起。你说风太大，还是说树木老化，它的根已经失去了抓紧土壤的能力？

　　站在树前，我会想起很多，看林的海老，从年轻专业就来到了这一片大森林。他说：“那时的森林，才叫做森林，因为树木很多很多，说是原始森林都不为过。”

　　我说：“幸亏及时保护森林，不然树木还真有可能采伐尽了。”亿万年走过来，在那么艰苦岁月，自然灾害都没坚挺在森林间的树木。尽然，倒在了今人面前，它们随意采伐，任意砍伐，好好的一棵树长起来，要好多好多年。而，毁了它，也就是那么几分钟而已。

　　海老，已经很老了。但是，他离不开森林。他每天都要围着森林绕几圈，听听树木在说些什么，他也会搭上几句话嘞。

　　我说我也是。我喜欢与树木对话，什么都说，漫无主题的，好似云游一样，树木却很耐心，也很喜欢与我说说话的。

　　许多人来森林里采山货，采草药，采摘他们需要的林间果实，树木只能眼睁睁看着，任人们攀折他们，折断它们的枝枝叶叶，树木始终对人类友善着。而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却没有换位思考一下，树木也是需要呵护，需要疼爱的。

　　其实，我们在树木间，学到的何止是局限在树木间呢？

　　说地球树木面临前所未有的灭绝程度，并非危言耸听。因为亚马逊雨林的部分区域已经开始出现“草原化”的迹象了。地球大灭绝事件，历史上不是没有出现过，而是发生过好几次的。

　　那么，若果，地球再次发生大灭绝事件，我们人类又将何去何从呢？”

　　悄悄的，今夜的月光升起时，我依着树，树下月光斑驳陆离，照在我原白的衣裳上，暗色的花叶旖旎出一片片光影。鸟儿在树间巢里发出绸缪的夜语。

　　我呢，可以饮酒，也可以品着一杯淡淡的茶。此时此刻，什么也不做，不去想，安安静静的，只想好好地说说话，与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