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把青青间药苗,豉香盐白自烹调。须叟彻案呼茶碗,盘著何曾觉寂寥。这是宋代诗人陆游《种菜》佳句。我的境况,也恰如陆游那时一样的心情,蔬菜自种自烹自食,其乐无穷也。
住在小区,我们本来无一寸土。确属一种机遇,紧挨小区的菜农户彭姐与吾夫人相好,她腿脚不方便,于是,她将三分菜地交给我们种。于是,我买了一把三根齿的挖锄,又购了一把两根齿的多用铁铲,高高兴兴地当起菜农来。
去年,天不作美。长株潭将近三个月滴雨未落。这下可苦了我这个种菜新手。没办法呀,早晚一个劲地从化粪池挑水抗旱。穿件背心,戴顶草帽,累得我满头大汗。彭姐见我这副模样,笑了起来:“是我害了你呀,要是我身子骨硬朗的话,你就不会吃这个亏了!”而我也笑了笑 :“出点汗,身体好。我本来就是菜农的儿子啊。”
真的,我的父亲的确是老家观音湖方圆十多里有名的种菜老把手。记得儿时,他天不亮就挑担新鲜菜到街上卖,很快就让买者抢购一空。父亲一年四季一担粪一瓢水,精力全花在那亩把田的菜田里。他育黄瓜苗子那份认真劲儿,至今我还记忆犹新。他先到树洞里刨回些虫屎,再将虫屎放的长方形的木匣子里,约放两寸厚。然后将黄瓜种子一粒一粒均匀地插入虫屎,用嘴含水,轻轻地给种子喷洒。我一双小手想去帮帮他,而他拦住了我:“这是细活儿,小孩子手弄砸了,黄瓜籽是很难发芽的!”后来,队长就把生产队上十亩菜田交给了父亲。每天收工后,全队四十多户人家,都提着篮子到菜园来分新鲜瓜果或蔬菜。
当我把引以自豪的父亲这些往事讲给彭姐听时,她感叹道:你的爸爸这么会种菜,可惜你没有接班啊。是啊,只怪我一直读书,读出了一个商品粮。当我把第一个月的工资交给年迈的父亲时,他满脸皱纹舒心地笑了:“幸亏我没有听你妈妈的话教你学种菜,种菜会有啥前途?”
其实,我一直想像父亲那样,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菜地,按父亲的方法精耕细耘,一年四季种出鲜嫩的时令蔬菜。真的,感谢好心的彭姐给了我这个“施展才华”绝佳机会。
去年冬天,我把这三分田的菜地重新分成了十五格小片块。今年春季,我们分别种上了苦瓜、西红柿、番茄、大辣椒、朝天辣椒、韭菜、香葱、长豆角、冬瓜、南瓜和丝瓜等10多种夏季蔬菜。我又花了700多元买了70多米长的水管、电瓶、抽水泵。再不需靠挑水抗旱 ,可直接从彭姐家的那口水井抽水灌溉蔬菜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区里的人每每散步到我的菜地旁,都夸耀这菜长得真好,种菜人一定是个老把手!他们哪里知道,我还是个没出师的学徒呢。吾夫人是个好心肠的人:“您想吃什么菜,就随便摘吧!”是啊,余暇种点菜,是一种乐趣。能为小区朋友们提供纯天然的绿色蔬菜,也算是对好心彭姐善赐我们而我们又善赐他人的一种回报吧。
秋天来了,我们又按季节及时种上了冬天的菜——大白菜、矮脚小白菜、莴苣、茼蒿、油菜、大萝卜、香菜、雪里红、包菜、菠菜和胡萝卜等等。还做到了充分利用土地进行间种,我在白菜间和莴苣、油菜田的周围点播了蚕豆。潇湘的冬日依旧暖阳高照,我们已经吃到新鲜的苔菜了。
凝视着这一垄垄一畦畦水汪汪绿油油的蔬菜,我仿佛在欣赏一幅冬日里生机盎然的油画,倏地觉得格外赏心悦目。回想起夏日里那竹架上挂着的一对对长豆角,多像我小诗中优美的排比句;而艳阳下,那浑身绒绒白粉的冬瓜和诱人黄皮南瓜挤在一块儿睡午觉,犹如一幕声情并茂的视频在菜农群和小区群里循坏播放。
现在,我倒真的成了父亲种菜老把手的传承人。其实,对我来说,种菜收获了多少,并不重要。我只在乎播种耕耘这个过程,在乎这个给我业余生活带来金钱也难买的无限欢愉!
偶然想起,当年刘皇叔受困于曹丞相胯下,他告诫关云长和张飞不问国事,协助他精心耕耘那畦菜园。后来,桃园结义三兄弟终于逃出了曹孟德的魔掌,宏图大展,形成了三国鼎立的对峙局面。对于刘备三兄弟来说,当年种菜,让他们逆境下卧薪尝胆,后来终于成就了一番伟业。而今,小小的我经营这片菜地,岂能与当年刘皇叔种菜相提并论?我精耕细耘这畦菜地,犹如我一年四季在这里巧妙构思,书写出一篇篇沐浴阳光雨露的优美散文,让漫步于此的行人尽情欣赏与细心品读!
老农饭粟出躬耕,扪腹何殊享大烹。吴地四时常足菜,一番过后一番生。还是用陆游诗人的这一首《种菜》佳作来结束此文吧。是的,只有自己躬耕辛勤种植的粮食蔬菜,吃起来才真的有滋有味啊。
2023-12-04书于湘潭市湘北桐梓坡村
(我的这篇拙作授权给《神州文艺》朱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