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农谚:“三月三,倭瓜葫芦都冒尖。”“清明前后、点瓜种豆。”
古诗:“乡村4月闲人少。”“童孙未解俱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倭瓜因产地或习俗不同,叫法不一:有叫南瓜、麦瓜、番瓜、饭瓜、金瓜等。
我老家位于皖北颍上农村,几乎家家在春季都点种倭瓜。倭瓜泼辣好种,不娇气,随种而安、尽力贡献。不论在田园地头,沟坎路边,还是在坟滩荒地,挖个凼,施足鸡屎粪、碎糠等农家肥作底肥,丢下几粒籽,到时就能结出又大又好吃的倭瓜。要想倭瓜甜面,底肥是关键。实践证明底肥上足鸡屎粪的老倭瓜,肯定既甜又面。如若有条件施一些豆饼肥,就会更面更甜。
老家人十分喜欢种倭瓜、吃倭瓜,还翻着花样吃。贱年“瓜菜代”可当口粮度荒充饥;丰年当副食品菜肴换口味图个新鲜。倭瓜的烹饪、吃法五花八门。
倭瓜苗嫩鲜。倭瓜苗从发棵到拖秧要间苗打杈,把间苗、疏苗时拔掉的倭瓜苗、掐下的倭瓜藤,掰折成小段,取几粒蒜瓣切碎一同素炒,就是一道烹制简单、爽口非常的时令新鲜菜。
叶茎脆而爽。到一定时候须减其叶茎,将掐摘下的叶茎,剥去丝葛,切成段,配上新鲜红辣椒、白蒜瓣等家常佐料,爆炒之后出锅,就是一道红绿相间、野味十足,既好看,又好吃的青脆菜肴。
倭瓜花好看又好吃。倭瓜开花时,一枝枝几近透明的梗,顶头开着黄妍妍的花。勤劳的蜜蜂绕着花朵飞舞,嗡嗡地唱着;各色蝴蝶也来凑热闹。
倭瓜花有公花、有母花。公花也叫雄花、谎花、空花、忙花,朵大而不结瓜,白忙活,“华而不实”。母花也叫实花,小而不张扬结果实的雌花;不夸张不高调,预示做人低调有真才实学,才有丰硕结果。
公花母花都有着一股淡雅自然的清香,均是好吃的田园佳肴材料。待蜂蝶传粉后,摘下那些多余刚开放的花朵,掐掉花蕊,拌以青椒丝,色香味自然显现,青黄相间,炒熟即成美味。或将黄灿灿的花切碎,加入佐料,再打个鸡蛋,拌成馅,烙菜合子或叠千层油馍;皆令人垂涎的好吃。小时候,倭瓜花菜馅合子,也是招待客人的时令特供食品。
雏瓜、嫩瓜脆又鲜。倭瓜的母花,只有少数可修成正果——结成瓜妞,瓜长到拳头大时,必须间果,因为一根藤上只能留一个瓜,就如西瓜一样,若留多了互争养份,不但长不大,而且会影响瓜的品质。被间下雏瓜切丝爆炒,脆嫩好吃。或把这瓜妞切成厚片片,用猪油炒,好吃得恨不得把舌头咽下。若配以瘦多肥少的鲜猪肉一起炒,那鲜香爽滑脆嫩,确是五味俱全的倭瓜菜。
脆嫩倭瓜雏渐渐长大,还要进一步间果,间下的半老不熟的青倭瓜。可把青倭瓜切成细丝,与佐料、面粉,再羼进些猪油,拌匀做成圆子,开水煮熟即食,干稀菜饭一体,不由得狼吞虎咽,眨眼间肚子圆。若用猪油烙饼,外焦内软,鲜香可口,这带有倭瓜原滋原味的点心饼,越吃越馋。
熟透的倭瓜可制作倭瓜茶、倭瓜粥、倭瓜饭、倭瓜馍等。
焱炎夏日,挑那橙黄熟透、醭厚、棱深,棱深的甜、醭厚的面。把摘下的倭瓜洗净,剁块,再加进绿豆,煮一大锅老倭瓜茶,待绿豆煮开花、倭瓜块软面了。盛在大盆里冷凉,就是地道的农家清凉饮品,可防暑、降温、解渴的倭瓜绿豆茶。大盆放在门口的大树下,盆边放一摞兰边大碗,供家人、邻居,都可随时随便舀着喝。
老中医说:“老倭瓜熬粥加绿豆,解暑又清凉。吃它三伏天,上下皆通畅。补中又益气,健脾利胃肠。贱年当主粮。”
老倭瓜块与小米一起煮成倭瓜粥,不用下饭菜,香喷喷的倭瓜粥,忘记了细嚼慢咽,转眼,呼啦啦一碗下肚。忍不住吃多了,肚皮撑薄了。小时候每逢太撑了,大人就会同意下塘洗澡以消胀。下沟洗澡是炎夏求之不得的待遇,既凉快又能快速消胀。
老倭瓜若与大米一起煮饭,就等于加餐了;因为那时老家不产米。大块老倭瓜蒸熟当馍吃,又甜又面又饱腹扛饿。
吃老倭瓜时掏出瓤,挤出倭瓜籽,洗净晒干即成零食。生倭瓜籽是驱除肠道寄生虫的良药。根据现代科研证明,倭瓜籽有许多保健作用:预防前列腺增生;可以降血脂;可以预防肾结石和牙龈萎缩;可以美容等等。炒熟的倭瓜籽,是一味上等的休闲零食。
倭瓜,其苗、叶、梗、花、果、籽,均可充当美食;从发芽至终老,全身都是宝。就连最后的老倭瓜藤、老倭瓜叶,可当燃料、可沤肥料。其貌不扬的老倭瓜,一生为人类鞠躬尽瘁。
如今,星级酒店把倭瓜烹饪成不下百种花样的菜肴,甚至五彩缤纷。如玫瑰白玉金瓜盅、倭瓜浓汤煲等。以圆倭瓜为盛器,里边装着丰富多彩的各种料:有瘦肉丸子、鸽蛋、鲜蚕豆仁、玉兰片等。美得让人不忍下筷子;好看,但没有自做的新鲜地道,吃起来也没有了家乡的倭瓜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