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气温逐渐回暖,结束了湿答答的回南天气,最近几天天气晴朗,天空湛蓝湛蓝的,就连夜晚都变得异常温暖。
傍晚,我沿着鉴江东堤漫步,欣赏着暮春的江景,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随着柔柔的春风传到我耳边,缥缥缈缈,悠悠扬扬,若有若无。蝉声!我不禁停住了脚步,凝神倾听,确定这不是幻听,而是真实存在,我迎着风的方向,大致确定声音应该来自前面一棵高大的苦楝树,我加快脚步,越往前走,蝉鸣声听得愈加真切,愈显得清脆而又悠长。久违了,蝉鸣!这熟悉的声音,竟一下子触动了我的心弦,仿佛撩拔起那尘封的记忆。
当我走到苦楝树下,它却戞然而止,我抬起头极力寻找,那小精灵仿佛有意跟你玩捉迷藏似的,抑或是受到了惊扰,早已不知藏踪,我在树下驻足了很久,正要转身离去,“叽……”又响了起来,清脆,洪亮。现在才四月中旬,就有了蝉鸣,但还是早了点。它只是自顾自的叫唤,周围再没有第二只蝉和应,没有那种一蝉领唱万声齐发的大合唱景象,这一声声的鸣叫在夕阳的余晖中又显得那么的孤独。或许是清明时节的雨纷纷,滋润了大地使泥土变得松软,它才能早早的钻了出来;又或许是这几天气温的回暖,它感受到了季节的召唤,出来打个前哨。我想,这蝉一定是个急性子,早早地爬了出来要和春天一刀两断,把夏天即将到来的消息带给世人。
春犹未尽,夏已逼近。不知不觉间已是暮春,春天去得悄无声息,夏天又来得令人猝不及防。蝉在夏天永远是当头牌,唱主角,诗经《豳风·七月》里有:“四月秀葽,五月鸣蜩。”蜩就是蝉。但到底,南方的蝉声要比北方响得早,而在南方的更南端那就更早了,四月便有了蝉鸣,只是这些急于出场的蝉们,还不是主角,它们只是先遣队,真正的主角“大部队”还在后方。但是人总是对新鲜的东西感兴趣,先出场的却往往能给人以惊喜,也更加备受关注。
一千多年前,白居易在《早蝉》里说渭河边的新蝉声很不错,“渭上新蝉声,先听浑相似。”而如今四月鉴江边的新蝉声也颇能动人心弦,那是纯自然的天籁,没有半点装饰音,质朴而又粗野。蝉声是夏天的灵魂,而早蝉那孤独的一声声鸣叫正在为夏天的到来埋下了伏笔,当所有的蝉都同时叫起来的时候,就到盛夏了。蝉的一生实属不易,它的生命周期很短促。我的老家化州笪桥有句关于蝉的谚语:“三月初一起,四月初一死”,也通俗的说出了蝉周期短促。据昆虫学家考证一只蝉在钻出地面之前要在地下蛰伏四年才能长成,而钻出地面爬到树上的生命平均仅有三十五天,产完卵后不久便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辛辛苦苦的来人间一趟,终其一生,几乎都贡献给了夏天。
我循着声音把这棵苦楝树搜索了个遍,终于在一条不起眼的枝桠上找到了这个自带音响设备的歌唱家,它正匍匐在深褐色枝条上,把身体隐了进去,如果不是两片薄而透明的蝉翼,很难被发现。而这蝉声,让这棵苦楝树变得更加生动,可能你平时连正眼都不会看一下的树,因为有了蝉声你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再过几天就要进入农历三月了,正好契合“三月初一起”的谚语,也该是“起”的时候了吧。我想,这蝉和蝉声也如季节一般,该来的时候它就来,该走的时候它就走,顺应自然。
夏天到来了吗,问蝉吧,它一定知道!也许过几天,也许就在明天。在那一声声质朴而又粗野的蝉声中,我仿佛看见了夏天正在四月的路上奔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