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草是件哲学的事。
看到这句话,你肯定会被酸得笑死了。拔草就是拔草,还拔草是哲学,真正是酸菩头!
那么问你:拔什么草?杂草、野草……那里来的草?为什么既要种草还要拔草?草怎么啦?一连串的问号里有沒有哲学问题呢?
十几年前刚搬来入住时,小院子就种着草的,是一种叫“马尼拉”的草被,草色绿中间灰,细软的草茎酱紫色的,很会蔓延,割起来很费劲。于是换了种草,叫什么忘了,绿油油的蓬勃向上,但草叶很硬,一柄柄象利剑,赤脚踩上去会有刺痛感。重修院子时让包工的老谢推荐再换了草。但是随着院子里的小树长大成形,许是换的新土,新换的草后来没长好,一块一块的象我的发型,有点稀稀拉拉。
对于这点草坪,原本是寄寓些希望的,买了台手动割草机,预备着亲自打理。但是新鲜劲儿过去,毕竟是个重体力活,后来还是临点包工。一开始叫物业绿化队,割一次800元。一次邻院割草时说起,他们请的是村里种植专户,请过来看过面积试割一次,仅收150元,后来就把割草任务包给他,又快又便宜,关健是召之即来。
再后来种的草长得慢,并且很稀少,一年割一次就够。但地上总是不断长出各种其它草来,一开始不明白,哪儿来的这么多草呢?渐渐地终于摸清了底细,这些草有的是风吹来的,春夏秋冬刮过多少风呢,并沒有留意过。这两年有个流行句子:我吹过你吹过的风,就是密接相拥;我走过你走过的路,就是次密接相逢。一年四季不间断的相逢和相拥,能不留下些花花草草的种子吗?更有曾经的小树苗,不知不觉间都长成了参天大树,因此松鼠啊飞鸟呀整天在树桠间奔走相告,它们又是各种花草的义务信使……于是,小院子地里缺什么都不会缺了绿意参差。
也就是说,曾经植入的绿草和风吹来鸟衔来兽带来后长起的各种绿物,说是杂草丛生似乎会湮没主人的辛劳,如果说荒草连天,又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因此这拔除的草啊,还真的很难定义。有威权的人都信誓旦旦地强调“~~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但在我的拔草实践中,还真不太好下这样的结论。
这些年每每等到院子里的各种草长得有些葳蕤,自己看着觉得要有碍观瞻了,就会安排个周末认认真真地拔一次。许多人或许觉得拔草是件相当简单的劳作。其实不然。每一次拔完总得有个两天三天,拔完最后一把草可以累得直不起腰来;有时拔得手指都伸不直,抓筷子也没了力气;一会坐着一会蹲着,一天下来臀部和大腿就酸胀得不行。近黄昏时节,一边是热汗淋漓,一边还有草蚊东咬西叫不胜其烦。刚去义乌工作时单位发了顶下乡用的草帽,当时用得不多,后来调离义乌时把它带了回来,权作纪念,却成了拔草时的专用装配,编织草帽的麦秸杆都泛白了,却依然用它遮阳挡雨,很是相配。
夫人曾经与我讨论,院子未硬化的地方总得有些绿意养养眼,这些自然生长的绿植正好是一种补充,何必费工费时地拔呢?这确实是个问题。并且你留意了就会发现,凡是长的快、长的欢的,肯定是被拔的主要对象。不然,不出三五个月,院子就会风吹草低见松鼠了!从草的角度来讲,只要不是你们种的,它必然会更加努力地生长,因为只有自己生长了才是对世界的拥有。那些种植的总仰仗有人呵护,长得不会那么努力。在草的江湖里一样会有内卷,这是草的生长哲学和辨证生活。
这一次拔草距离前面拔的间隔时间短了些,因此仅仅用了两天不到时间就完事了。收拾完回望整齐干净的小院,心里收获了又一份成就感。而一直在冥思苦想的问题也有了答案:我们都不能给草自由生长的空间,世界凭什么给我们自由的机会呢?
这个问题只能交给哲学来回答。明天芒种,暂且把这枚问题的种子播进雨中的地里。
(2022,06,05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