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日记

散文||当兵那年

作者:袁熙   发表于:
浏览:101次    字数:3156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童生   总稿:59篇,  月稿:0

  1968年3月,是我当兵的日子。到今年2023年已整整55个年头,跨过55年的岁月尘烟,当年当兵的情景仍清晰可见。那是我人生的重要节点,光荣与梦想从这里启程。

  一

  1968年1月,一则征兵广告贴到滨海中学校园内,好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一粒石子泛起涟漪,立刻引起强烈反响。

  文革从1966年5月16日算起,已经轰轰烈烈地开展一年多了,耳闻目睹造反、夺权、派性争斗,停工停课,学校沉浸在动荡无序状态。我这个67届高中毕业生,本来有望通过读书走向人生金字塔,可取消高考让我们成为空前绝后的老三届,命运不得不重新改写。

  看到征兵广告,好像黑夜里看到曙光,人生可以多一种选择。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一路小跑,直奔人武部。人武部和滨海中学毗邻,中间相隔体育场。接待的同志看我气喘吁吁,赶忙拉开凳子:“小伙子,歇下,喘口气,报名来得及。”听说赶上了报名,那急切的心情缓和了许多,直到把自己的姓名写在报名册上,嘭嘭乱跳的心才平静下来。

  当兵,是我多年来的夙愿,一向就有对金戈铁马,气呑万里如虎勇士的崇敬,更有对当代卫国戍边战士的爱慕,也有对父辈抗日精神的传承,所以,对当兵爱之切,思之深。

  体检在人武部门前搭的临时帐篷里,虽然条件相对简陋,但它承担遴选新兵的责任,所以就涂抹了神圣又庄重的色彩。

  体检紧张而有序的进行,随着检查科室的推进,心情也愈来愈紧张,因为从来没体检过,心中无底啊。随着一个个伙伴被淘汰,剩下的人越来越少,我祈祷能走到最后。幸运之神总是青睐那些至真至纯的人,我终于走完最后一关,接到第二天复检的通知。

  第二天,体检一切顺利,只见体检表医生结论栏写着合格B。在我偷看体检结论时,只见一位穿海军制服的首长,一边看体检报告,一边盯着我看了又看。后来到部队后获悉,他就是负责接兵的新兵连连长赵传林,他说当时看到我,印象不错,看了下学历,知道是高中毕业生,就决定把我带到海军部队。天下有奇缘,当兵逢伯乐。

  二

  接到入伍通知书,我还在学校。因为希望第一时间获取消息,平复躁动和急切的心,所以选择在学校等候。老家在正红,那里穷乡僻壤,信息闭塞,信扎送达都是大队通讯员的事,有时为了省事少跑路,通常二三天送一次,我怕途中耽搁,贻误大事。

  接到入伍通知,我赶忙打点行装,准备返家。虽说在校四年多(文革多呆一年多),感觉平平,真的说要离开了,心里还是恋恋不舍的。那记载岁月沧桑的人字头教室,那稍有褪色的黑板,那略显陈旧的课桌,还有那我坐在前座扑面飞舞旳粉笔灰……一幅幅画面连接成集,叙述着莘莘学子寒窗苦读的故事;抬头一望,郁郁葱葱的围河护堆见证着我们晨读的琅琅书声,为在学海中奋力前行的胜者送上绿色的敬意,也为未能成功登顶者摇头致意扼腕叹息;西南一角,人工开挖的水塘,也有我们搬运泥土挥洒的点点汗水,因为地点清幽僻静,文革中被选择开会学习和纳凉的好去处,天下经纬,纵横捭阖,五州风云,胸中波涛,那里有同学指点江山的身影。即将离校,有留恋,有不舍,五味杂陈,难免多了些酸楚。

  回想四年前,来到省重点中学,滨海最高学府一一滨海中学读书,那是多么光彩荣耀的事。1964年,因三年自然灾害影响,元气大伤,政府财力不足,滨海中学招生维持最低水平,一个百万人口的大县,面向全县招生仅两个班,可见到滨中读书之艰难。其内因是滨中的教学质量榜上有名,时有北大清华录取的爆炸性新闻,就是一般学生,大学升学率也在85%以上,所以滨中是人们心目中的圣土,能到滨中读书,意味着跨进大学校门的一半,随之而来入学竞争是激烈的,跨入的门坎高且难而难以逾越的。感谢上苍,我有幸成为幸运儿,成为滨中学生一员,偏偏文革又阻断了上大学的路,些许心酸,些许无奈,真有点壮志未酬的悲壮。直到入伍后,高中毕业证书还迟迟未发。这段饱含忧患的历史成为永远难以磨灭的痛。特殊的经历,淬炼特殊的情感,让我对历经风雨的滨中的爱更加深沉,这里是我人生出发的起点,是放飞梦想的地方,多年来,我一直不忘感恩的心,每当经过校门前,我都停下脚步,注目凝视,向滨中致敬!

  一张一驰,亦文亦武,滨中不仅培养了大批文化学者,也造就了不少高级军事人才,我们班同期入伍的五名军人,就有一位官至将军,用他的话,他之所以顺利发展,皆得益于滨中的教书育人的扎实功底,他是受益者。

  我入伍的消息在同学中传开了,同学们送来了真诚祝福,为离别注入无法释怀的感动。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我班同学刘,担心我贻误报到时间而追悔莫及,特地骑自行车到我家报信,长途跋涉八九十里,一路打听询问,及至到我家时,已是下午3点多了。看到他的到来,一份发自肺腑的感动,从胸中升起,赶忙请他屋内小坐,他告诉我:他从学校过来,看到新兵陆续报到,特地前来告知,以防误时,然后深情地说;取消高考,我们去向就是上山下乡,你能光荣入伍,真让人羡慕,机不可失哦!然后紧紧握着我的手,那闪烁泪花的眼中我看到一份辛酸,有对我的关心,也有对自己和同学前途的担忧。第二年,他也穿上军装,选择从军之路,并且出类拔萃,成为优秀的部队干部。热爱解放军,投身大熔炉,也许就是我们那代人共同的价值取向,是义无返顾的崇高选择。

  三

  我换上军装,虽然没配带帽徽领章,但感觉依然威武,形象也高大起来,一种满足,一种陶醉,好象春风拂柳,光照百花,我喜不自禁,热血在胸中沸腾,激情在头脑中澎湃,我梦寐以求的当兵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张张笑脸迎着新兵绽放,朵朵红花在新兵胸前争艳,世界变得那么美好,那么生机勃勃,似乎一天之内就实现人生的蜕变,完成从学生到军人的角色的转换。

  晚上住宿在滨海师范大礼堂,这里和滨海中学隔路相望。多年以前,滨中滨师曾联手打造县城西南一隅的文化沃土,是令人景仰的神圣地方。随着文革波及,学校停课,滨师停业,滨师校园已光环不在,笼罩着岁月凄凉,杂草丛生,小鸟云集,演绎着一段无法言说的历史沧桑。

  临行前选择在这住宿,让我产生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说熟悉,在校期间,我们时不时到这儿溜达,耳闻目睹空旷而寂寥的校区充满淡淡的忧伤,说陌生,今天则迥然不同,人欢马叫,热闹非常,三个一群,五个一簇,有的谈笑风生,有的泪噙双眼,围着穿着军装的新兵,宣泄着离情别绪,“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一张张用稻草编成的草垫子铺在二楼地板上,被单一放,席地而卧,这就成了别开生面的宿营地,也是投身军营的第一次宿营,在此,留下家乡的永恒记忆,珍藏着与故土的挥手作别的绵绵情意。晚上浮想联翩,夜不能寐。离开父母,独立远行,能不能圆满完成人生第一个答卷?怎样做一个无愧时代无愧家庭的人?

  第二天清晨4点半,一声哨响,立刻起床,整理好背包行囊,在操场全员集合,只听指挥员郑重宣布:我们是海军北海舰队海字506部队,驻地在青岛,现在分乘两辆大巴,向目标地进发。

  听到部队代号,我把它牢牢记在心里,激动之余,心里也伴随疑问,部队担负什么任务?怎么和滨中前面驻军6445番号大相径庭?用三个字表述,是否意味着特种作战任务?

  载着命运和新生活的憧憬,乘座在大巴上,看到昏昏欲睡的伙伴,我一点睡意没有,看到擦肩而过的路边行人,有车载肩担的农民兄弟,有商海打拼的商贾老板,他们都在为未来奔波劳累,我能否在当兵路上书写壮丽人生?路边的树木告别冬天的落寞,用嫩芽迎接春天的新生,看到此,心中一片春意盎然。

  两辆大巴,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颠簸,摇摇晃晃,直至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才到达青岛,在此等候的几辆解放牌大卡车立刻发动,风驰电掣地奔向沙子口,山路起伏,迂回曲折,或陡坡或盘旋,一边靠山,一边临海,波光粼粼的大海在灯光下发出诡秘的亮光,浪花拍打海岸,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大海,我来了,海军,我来了,青春和热血是我的也是你的,新的一页从这里翻开,新的征程从这里起步……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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