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奥林匹克运动在全世界范围内煽动起来的攻击性热情,四年爆发一次。而这四年当中,人们在做什么呢?在“备战奥运会”,在抛妻别子、骨肉分离地进行“封闭式训练”,目的就是强化训练出若干项目尖子,拿奖牌。
奥林匹克象征的是和平与希望;奥运会宪章规定运动员代表个人或团体而不是代表国家参加比赛,这大约是希望体育运动能够远离“国家功利”而保持其纯粹性。显然,当年那些从各个城邦出发,要走十天半月才能来到奥林匹亚山下参加一场肌腱角力与狂欢的人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它会发展到今天这般的宏大和奢侈;而颁奖仪式上为金牌得主奏响其所在国国歌,再清楚不过地表明,运动员是在为国家比赛,不是为自己比赛。这是不是说,奥林匹克精神,有点被异化了?
想起刚过去的这届奥运会上,当中国队在自由体操这一优势项目上连连受挫而责骂之声四起时,我说:“他们,还都是些孩子哩。”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何必把比赛的结果——也就是把奖牌,看得那么重?
再比方说王治郅。
我本人再次提到王治郅,是因为他被国家队开除四年后,现在要回国了。想当初,王治郅到达拉斯小牛队去打球人们是怎样兴奋来着?不绝于耳的是“中国人实现了自己的NBA梦想”;是一口一声“中国篮球的黄金岁月”。喜欢搞笑的娱记们甚至仿小儿女的样子对天抒情道:“等待,绝望,光亮一闪,光荣与梦想。……”
但其实,一个东西,无论看上去多么神圣,多么了得,一旦弄得一些人猴急巴巴又贱眉兮兮围着它团团转,则不仅围着它转的人显得可笑,这东西本身的神圣性,也就很有些可疑了。
果然,才过了一年半,这些人眼里的“光荣与梦想”,就被王治郅本人击了个粉碎——继违反协议逾期不归后,王治郅甚至拒绝回国代表国家参加世锦赛和亚运会。
万般无奈中,中国篮协不得不宣布将王治郅开除出国家队。
这倒正中了王治郅的下怀。以为凭着他立地顶天这一筒,可以在美国当爷了。
可惜他没看清楚那是一个以诚信立人,靠契约精神维系的社会。就在王治郅拒不回国的当年,雇用他的达拉斯小牛队主帅老尼尔森就曾表示,王治郅拒绝为国效力的行为违背了他与小牛队当初的合同,从而亵渎了他自己签约时的承诺,达拉斯也断难继续留用这样一个人。
这位立志在NBA打拼的“NBA亚洲第一人”,最终沦落成了NBA的编外人员……
但是四年后,王治郅要从美国回来了,并且是“篮协主席李元伟远赴重洋三顾茅庐,一番诚意”才请动他的(《重庆晨报》)。不怪篮协有多么“犯贱”,只能怪诚信这东西,在中国某些体育官员的眼里,实在是一文不值。
他们只看重奖牌。奖牌即政绩。
奖牌重于诚信,我以为,这是体育的更为致命的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