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感悟

张启超:吆喝声声传乡情

作者:张启超   发表于:
浏览:147次    字数:3364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7篇,  月稿:0

  我出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那时候广告业还没有兴起,电视没有广告,广播也不播广告,更没有抖音微博直播代言,乡下做小生意的也都是靠走乡串街吆喝。那浓浓的乡音,淳朴的吆喝声,让人倍感亲切,也时刻向人们传递着浓厚的乡情,传达出农村农民经济繁荣和时代的变迁的最强音。

  打豆腐

  印象中,吆喝声最多的是卖豆腐的,只要一到饭时,就会听到“打豆腐——豆腐——换豆腐”的叫卖声,家里需要豆腐的就连忙跑出去,先招呼一声,“等一下,俺换点。”回家搲上一瓢豆子端出去,卖豆腐的会熟练地把秤勾子上带的筛子伸上去,把豆子先筛一下除去杂质,再倒进他的布袋里,虽然都是熟人,虽然经常换,还是会问:“你的豆腐苦不苦?”卖豆腐的马上会拿起小尖刀片上一点,“你先尝尝,先尝后买,知道好歹。”卖豆腐的看把豆腐吃完了,这才拿着小尖刀切上一块豆腐,还是放进筛子里称,尽管还是称豆子的秤,一般情况下都是斤对斤。妇女们仍然会说:“够不够?再饶一点。”卖豆腐的也会无可奈何地再轻轻地片上一点,放到妇女手中的豆腐上。

  尝的一点小孩得不到,饶的一点自然就是跟着的小孩的。但是小孩子似乎并不领情,等卖豆腐的扛着豆腐架子再次吆喝着“打豆腐——豆腐”往庄里走去,孩子们就会大声地接着喊:“打豆腐,打豆腐,打恁娘的光屁股。”

  上工啦

  生产队的时候,我们农村一直实行的是“公社——大队——生产队”(也叫小队)三级管理模式。

  那时候会议多,检查也多,三天两头召开社员会,一说开会,队长就会走街串巷扯着嗓子喊:“开会了,一队社员都到庄中间开会了。”要是雨天就喊:“开会了,一队里都到牲口屋里开会了!”

  上工也是有队长喊,早起、上午、下午一天三场,每天都会听到一队的队长在村里走街串巷地吆喝:“上工了!一队的吃罢饭都上工了,今上午都拿镰去北地割秧子。”二队的队长接着喊:“上工了!二队的吃过饭都上工了,今上午都扛着抓钩去南地出红薯。”社员们听到喊上工,拍拍屁股站起来,把碗送回家,扛着工具到村口集中,一边来棋一边等人,等人到齐了然后接受队长的具体分工。除非下雨,几乎每天如此,没有礼拜天,没有节假日。可谓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1958年7月1日成立人民公社一直到1983年10月12日改为乡镇,整整持续了二十五年。

  磨剪子唻——戗菜刀

  在抗战片里,我们会经常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个老头,头上挒着羊肚子手巾,腰里束着大带子,扛着一个大板凳,板凳一头用洋钉钉着一块磨镰石,磨镰石旁边提溜一个小水瓶,进了村就贼头贼脑东张西望的,见到小孩就给块糖,问问村里有八路没有,一旦得到消息或者碰到了儿童团,把板凳一扔落荒而逃,跑回去给日本鬼子报信。

  我们那不是,我们那里磨剪子戗菜刀的都是淳朴厚道的好老实人,头上挒的不是手巾,都是戴马虎帽子,这个帽子既用来护头,又可以用来当钱包,装香烟,谁给了钱,他就顺手掖进帽子里,而且态度很和善,好说话,给钱也行,给红薯片、玉米棒啥都行,赶到吃饭时,也可以端碗面条或者拿个馍。而且他们服务态度非常好,磨剪子的时候都会一边磨一边用破套子试,发现剪子尖不能用还会免费帮人端剪子,谁家纺花的锭子弯了还可以帮人端锭子,谁家的刀把子活动了,他们还会帮人盘一下。

  装醋装

  我们邻村有一个老婆,不太高,大概四尺四五的样子,吃得也不胖,看上去小巧玲珑的,没了男人,一个人守寡拉扒一个男孩。不知道从前是个什么出身,大家闺秀还是怎么回事,打着一对清朝时期的裹脚,穿着一双尖尖的小鞋。不知道给谁学的,她会做醋。整天挑个醋挑子,前面是一个驴头罐子,后面是一个用来配重的砖头,右胳膊扶在挑子上,只甩一只左胳膊,走一步甩一下,挑子闪一下,醋罐子往上跳一下,小碎步,拽拉拽拉,一步还没有我们半步抄的远,走起路来像大白鹅似的,看上去很有趣,我们每次见了都是走在她后面学她走路,她看到了也不生气,还回头嘲笑我们学得不对。

  她卖醋也不走远,天天就在我们附近的几个村庄吆喝着卖醋,她卖醋不吆喝卖醋啦!有人买醋没有?而是吆喝“装醋装——装醋装——”,为什么那样吆喝,不知道,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反正听到“装醋装——装醋装——”的吆喝声就知道是她又来卖醋了,需要的就会拿个醋瓶子或者端着碗去买。

  她卖醋不论斤,论栀子,要五分钱的就给一小栀子,要一毛钱的就给一大栀子。而且不但让人先尝尝酸不酸,还会再饶上一点。

  她一罐子醋应该也卖不了多少钱,但是就凭她一副醋挑子居然把她的孩子供应成了高中生。要知道,那时候能上高中,能高中毕业在村里已经是凤毛麟角,不得了的事儿了。

  吃饭啦——

  村里不但做小生意的吆喝声整天连绵不断,同时还有本村人自己的吆喝声,比如哪个母亲突然喊起来:“娃蛋——回来吃饭啦——”,一个小孩也突然喊起来:“大(爸)——回来吃饭啦——”“娘——回来吃饭啦——”

  有时候正在家里做饭,村里突然传出吆喝声,“俺的猫跑谁家家去啦——恁给俺撒出来!不撒我可要骂人了。”“俺的鸡把蛋丢谁家家了,恁给我送回来,不送我可要骂人了。”“谁薅俺的萝卜了,俺的萝卜今黑xie节(夜里)被恁谁薅了,我先给恁送个信,恁给我送回去,我就不骂恁了,不送回去,我可是要骂人了,我把恁老坟院噘冒烟,让恁人老几辈不安生。”

  听到吆喝,大人小孩都会跑出去,不一会儿,一个街筒子就会站满了人,大家纷纷议论、谴责,“这人咋恁爱小,萝卜才开始长,多可惜。”“真没出息,想吃不会自己种吗?干嘛要去偷别人的?”“骂!骂!狠骂!让他吃了得噎死病(食道癌)。”有的妇女连忙带着面手往自己菜地里跑,“我得赶紧去看看俺的葱被人薅了没有!”

  数嘴子的

  自然这些在我们乡下人看来都属于干吆喝。而有一些就不单是直八叉里干吆喝,他们带了艺术性,人们把这些人称作数嘴子的。

  比如卖江米糕、花鸡弹子的(花米团),他们手里握着一个小棍子,棍子上面插一根横铁丝,铁丝上面挂着乒乓球一样的花米团,圆圆的用大米小米膨化了以后拌上糖稀用酒盅团圆,再用线十个、五个串成一串,每串下面还缀一个红纸条。他们像说顺口溜一样不停地说:“江米糕,江米甜,哪个不甜不要钱。”“江米糕,江米糖,小孩吃了不尿床。”“买的买来——换的换,买的没有换的贱。”

  小孩听到了也会跟着喊:“江米糕,江米甜,甜着驴屁不要钱。”

  卖老鼠药的浑身背着几串死老鼠能不停地数白,“南来的客,北往的客,都来买俺里老鼠药。老鼠药,药老鼠,药了老鼠有好处。它咬恁的馍,咬恁的筐,咬烂恁的新衣裳。恁买了盆,买了锅,别忘买我的老鼠药。老鼠药上常楼,保恁的老鼠死绝户,老鼠药,找老李,保恁的老鼠都药死。”能把老鼠的危害,药老鼠的好处,怎么使用他的老鼠药,编成顺口溜,押韵合辙,说上几百句、上千句不会重复,可以和黄宏的小品和马季的卖布头不差上下。让人心动。

  道具

  还有一些做生意的,他们做买卖不吆喝,而是运用道具,比如卖香油的,他们不吆喝卖香油,敲油梆子,油梆子就是一个长方形的木块,中间掏空,他们挑着挑子,前面是一个扁的铁皮带半个盖子的油桶,油桶上挂着大小不一的栀子和一个漏子,后面是一个筐,筐里是换来的芝麻,进了村不喊不叫,一边走一边敲梆子,“梆——梆梆”,“梆——梆梆”。别人就知道换香油的来了,该换的换,该买的买,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给芝麻或者赊账。

  卖麻糖、祭灶糖的也不喊,他们用一个钢筋,敲一个长方形的铁片,“叮叮当个叮,叮叮当个叮。”

  端拨浪鼓换针换线的挑着挑子,摇着拨浪鼓,“不棱噔,不棱噔”,“不棱个噔噔,不棱个噔”。非常清脆,非常有韵律,悦耳动听。

  新吆喝

  只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变迁好多做小生意的都被淘汰了,比如张箩的,星秤的,打银货的,锻磨的,打呱哒板要饭的。然而,正像长江里的浪花一样,前浪过去,又会有新的浪花出现,仍然保持着我们乡下吆喝声连绵不断,不绝于耳。这些新兴的行业中首先是“收破烂”和“废铁碎铜拿来卖”,每天都是收破烂的吆喝,“收破烂——”“废铁碎铜拿来卖——”,同时还有换大米的,他们赶着毛驴车,装着满车的大米一边走一边扯开嗓子喊:“换大米,换大米——”那声音能听几个庄子,比小品王黄宏喊的还要洪亮。“换煤气——”,“回收旧手机——回收旧电脑。”“旧冰箱,旧洗衣机都来卖。”他刚刚过去又一个喊着过来。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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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乡情 张启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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