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外祖母、姥姥的文章我自然见过不少,但这么多年也许我很少想起我的姥姥,更为某天突然产生了自己是何时才弄清,外祖母就是姥姥的另一称呼而新生诧异,也因自己的此想法而不禁好笑。而当某天我在公众号读到了一篇作者回忆她与姥姥的文章时,突然产生了写下此文章,留住那不多记忆的想法。
姥姥已经走了快二十年了,这么多年我似乎从来没有梦见过她,因为从未看清而记不得她的音容笑貌,唯一能记得的细节也只有夏天被晒的暖热的院子里,听见她干活时光着脚板在水泥地上走动的声响。也许是她走得时候我的年龄还上小,所以不曾有过那种刻骨的怀念。但如今的我,在回忆那些岁月里的小事,我知道她是最疼爱我的人之一。我不禁在想,如果姥姥看见现在的我,是不是她的心理也能少一些担忧与遗憾呢?但这终究只是我对生命之外的假想。
姥姥有些胖,但身体一直很硬朗,由于心脏病,她走得太过突然,大概是我和姐姐某个晚间入睡时,一个电话爸妈急匆匆的走了,留我和姐姐在家。没有父母的夜晚,我们都有些怕,我们相互讲着故事迷迷糊糊的睡去。第二天下午,爸妈仍没有回来,是奶奶陪着我的。姐姐上学回来后,听到最疼我们的姥姥走了,她嚎啕大哭。而我似乎还不太懂生离死别,直到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跟着妈妈去给姥姥上坟,妈妈说让我跟姥姥说说话。我拿着几朵小野花,想起她那么疼我,第一次新生哽咽,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我当时在想,如果姥姥能知道,能看见我也能有学可上了,而且在特殊学校学习很好,不再是那个只会调皮捣蛋的娃娃了,她心理该有多高兴啊!
我出生时在姥姥家度过了我七个月的明眼时光,后因父母需要工作,为了少一些往返奔波,我们便回了自己的家,但不久我便因意外伤而从此失明。此后的三四年里,我便在妈妈怀里,风雨无阻的日日去看眼病。当我长大的时候,听妈妈说,那时候我们家里实在是一贫如洗,而姥姥每次来我家都会带来一书包的食物,一沓沓看病的钞票。而当我长大些的时候,我记得姥姥每次骑着三轮车来我家的时候,一到客厅就倒出来一大书包奇奇怪怪的零食。哪个新鲜她给我们买哪个,妈妈总说她“这花花绿绿的都是色素不能吃,”而姥姥总会笑着说:“这动物做的多精致,不能吃还能拿着玩呢。”下次来的时候仍挑最新鲜的买给我们。她带来的零食,我都不记得了,但那种被长辈疼爱温暖的幸福却不会被时间抹去。
当我有记忆的时候,小时候我是最喜欢去姥姥家的。两个村子的距离倒不算远,起初是走着,走一个小时左右吧。我和姐姐在乡间小路边玩边走,摘野花、扑蝴蝶,对大自然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蹦蹦跳跳的跟着妈妈似乎一会儿就到了。而期待已久的那一顿丰盛的午餐,时长吃得我躺在炕沿上半个小时起不来。你难以想象现在只能吃最多二十个的我,六七岁的时候却能吃三十九个饺子。或者来上两大碗面条,菜肉还不算数,活生生比个大人吃的还多。看见那么多肉,好像饿狼几天没吃饭似的。而说起玩耍,宽敞的火炕和高高的被剁,是我们在屋子里最能淘气的地方。在被子里爬来爬去或是捉迷藏,也好几次跳塌了这暖融融的炕,或是不慎把泡泡糖丢进了谁的被窝,而记忆很好的姥姥就会在我们下次在来时大嗓门的问着,是我们谁干的好事……后来,我们家有了三轮车,我和姐姐便在姥姥与妈妈做饭的时候,骑着三轮车,去看谁家盖房子,沙堆里找胶泥,或是站在车斗里摘别家院墙里的果实。却经常撞坏了车把,甚至在一个下斜坡上骑得过快,车翻了我被扣在了车斗里,上不知危险的我也记不得疼痛……
偶尔我住在姥姥家,姥姥总夸我睡觉最乖,早晨睡醒时的被窝和昨夜折叠的丝毫没变样,说我这顽皮的孩子只有晚上睡觉才能这么安静乖巧了。不能上幼儿园的我经常跟着姥姥去赶大集,给我买吃的,给我买玩具,例如我最喜欢的、漂亮的洋娃娃,会飞走的氢气球,等等。当然,有时候姥姥也会生气,她时长吓唬我,不许我坐窗台,坐窗台就会怕打雷。或是当我欺负她家的老猫时,她会严厉的警告我,被猫抓了会很疼,等等。
这是我童年的一些记忆,尽管我童年时还不懂我和其他儿童的差异,但如今我却懂得姥姥无疑是最疼我的人之一,那种隔代最纯粹的疼爱。姥姥走了,她在六十余在中想过什么我无从知道,但她的勤劳、善良美好品格,传给了母亲,也传给了我。而她若泉下有知,看到如今的我,心中也会少一丝烦忧,多一丝欣慰吧。
姥姥走了,那一代的人,赶上过三年饥荒,也赶上过公社挣工分的劳苦,她见证着新中国的发展,也孕育了一代最有个性发展的子女。她放下了一生辛劳,带着美好生活的微笑,去了遥远的天堂。从此,没有忙不完的农活,也没有饥饿贫困。她安详的走了,留下了那一代人最淳朴的笑容。而姥姥留给我的,是那一代人的淳朴、善良,以及被疼爱的温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