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的人觉比较少,六十多岁的宝平每天大清早就起床了。2022年5月22日他与往天一样,天刚亮就起了床。站在院里伸了伸懒腰,就蹲在厕所里一边解手一边抽烟。厕所的墙一米多高,解完手站起来可看到四处,他一边系裤子,一边四周观望。
他盯着南面距家一百多米的干涸的黑水河道目不转睛地看,看了一阵他揉了揉眼继续看,他看到干涸了四十多年的黑水河道里怎么有一条很宽的白色带子。
他系好裤子,本来应该走出厕所门,再通过院门走出院外。可他没出厕所门,而是一撩腿跳出厕所墙,三步并作两步地直奔黑水河那白色的带子。当他奔到河边看到的是滚滚的河水,他揉揉眼细看了一阵确定是干涸了四十年的黑水河有了水,他又蹲在岸边双手捧起了水,低下头吸了一口手中的水,觉得河水无比甘甜。
他站起来转过身子像个孩子一样边跑边喊:“河里有水啦!河里有水啦!”他的喊叫惊动了左邻右舍,六十多岁的珍子听到喊叫也跑出来了。
一传十,十传百,全村的人听到河里有了水,半信半疑的赶快起床,就连懒床的孩子们也三下两下的穿上衣服跟着大人朝河边跑。
由于地球西高东低,江河都是从西北向东南流,最终注入大海。黑水河却逆反而行,从东向西流。波涛滚滚的黑水河水不时激起浪花,河水翻腾着,跳跃着,吟唱着,沿着古老的干涸的河道,几经弯曲,几经矫正,一路向安固里淖奔去。水中的鱼大概不愿随水迁徙异地,不时的蹦出水面,翻几个跟斗又落入水中,无奈地随水而去。
干涸了四十多年的河道,鼓起了肚子,张开大口吞噬着河水。河边污泥中冬眠了四十多年的草籽也在复苏,河畔马莲花等水草根也在苏醒。
岸边百灵鸟、珍珍头、芦长腿和叫不上名的鸟在饮水,燕子在衔泥,几只喜鹊大的水鸟掠水飞翔。
野外放养的骡马牛羊也来到河边饮水。
孩子们在岸边戏水追逐,年轻人们关顾着孩子们小心掉进水里,老人们望着河水沉思往事。
宝平对珍子说:“记得当年咱们许多伙伴夏天在河里耍水,冬天在溜冰。如今当年的伙伴都散了,有的去了外地,有的参加了工作,有的作古了,今天我要给在外地的伙伴打电话,告诉他们黑水河有水了,让他们回来看看”。
岸边站了许多男女老少,谁也不舍得离开,生怕一离开河里的水就没了,都想多看看河里的水。
蹲在岸边抽烟的富贵把烟头扔进水中,站起来对平子和珍子说:“咱们六十多岁的人对黑水河的往事有记忆,年轻人没有印象,他们看到的是干河床”。旁边拉着饮马的五子接着说:“三年困难时期没粮食,黑水河里的鱼救了多少人的命,百里外的人都来捞鱼,每到黑夜河两岸的灯笼比天河里的星星多,捞鱼的人比鱼多”。珍子说:“六十多岁的人那个不是吃鱼长大的,那年代我吃鱼都吃腻了,每天吃鱼”。旺子说:“粮食不够吃,不吃鱼就饿死了”。
五子说:“那年代坝上除了安固里淖,三十里,二十里一个小淖,每年夏天咱们去捞盐,除了家里吃,剰下的等着坝下人来换西瓜”。
富贵说:“那年代咱们河里的鱼别人可以捞,别的地方的盐咱们可以捞。那些年人们和谐共存,资源共享,不象现在老祖宗建的庙,去看看也要钱。大自然赐予人类的资源少数人霸占发财。”
宝平面朝西眺望安固里淖和淖畔大草原,曾经的黑水河不知养育了多少代人。曾经的碧波万顷的安固里淖是坝上草原的明珠,坝上草原人为此骄傲,因为它养育了淖周围的人民。曾经的安固里淖畔大草原湿地,繁衍着许多飞禽走兽,每到夏季上百种候鸟来这里棲栖繁衍,可谓是百鸟争翔,冬去春来的大雁是人们公认的美食鸟,每到秋季人们猎杀大雁美餐。黄羊、野兔、狼等各种动物在草原上奔波追逐。听老人们说,当年的安固里淖大草原是棒打黄羊筛子捞鱼,沙鸡飞到饭锅里,真是穷人向往的富庶之地,因此坝下的穷人出口外来这里谋生。老人们一代代相传安固里淖有金马驹,人们没见过金马驹,可是黑水河和安固里淖给人们提供的资源比金马驹珍贵,不知养育了多少代人。
水无长势,自然界的规律也无长态,从六十年代后期,每年冬季不断的暴风雪,从春季到仲夏,肆虐的沙尘暴连日不断地刮,只刮得屋后的风沙埋没了房檐,只刮得地里的浮土干干净净,硬硬的垄沟、垄背没一点浮土,刚长出的小苗全部死掉,种了一茬又一茬,到秋天颗粒无收。沙尘暴裹挟的沙子有大豆大,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大白天伸手看不到五指,人与人走的碰头,白天点灯的日子很多。沙尘暴连年的刮,刮的黑水河干涸,刮的安固里淖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盐碱,刮的安固里淖畔大草原成了盐碱滩,生长着一尺高的盐蒿,牲畜也不能吃。刮的飞禽移居异地,刮的走兽全无。沙尘暴毀了美好的家园,水草丰美的草原成了一片荒凉的盐碱滩。
只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国家推行退耕还林,退牧还草,草原环境逐年改善,沙尘暴减少了。
宝平沉思了一阵对大伙说:“当年国家推行退耕还林,退牧还草大家不理解,这几年没了沙尘暴,坝上历史上不能种菜,这几年成了蔬菜基地,供应全囯各地”。
大财说:“俺们老两口六十多岁每年给种菜的打工收入十来万块钱,比过去几十年收入的多”。珍子说:“俺们一个女人一天在菜地干活收入四百多块,前些年沙尘暴刮的一分钱收入也没有”。
宝平说:“黑水河又有水了,安固里淖也有水了,草原又会变绿了”!
黑水河又流淌着清粼粼的水,正应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