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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祥:我与陌生人

作者:林翠华   发表于:
浏览:207次    字数:4618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38850篇,  月稿:1468

  在岗时,我经常乘火车出差到全国各地,长城内外,大江南北。这样,就有了很多与陌生人接触和相处的机会。与陌生人相处是一门学问,相处好了,互相抱团取暖,彼此有个照应、帮衬,能给工作尤其能给旅行生活,带来一些惬意和快乐。

  我出差的目的地,大部分是铁路施工单位的驻地和现场,大中城市多些。2O世纪的六十到九十年代末,铁路职工出差凭铁路乘车证、出差证和工作证( “三证″ )。凭三证不仅可以免费乘坐火车,还可以优先入住铁路招待所,住宿费要比社会上便宜很多。打电话也方便,能打到全国铁路各地,又不花钱。路上,一旦若有个头疼脑热的,到铁路医院还可以免费就诊。住铁路招待所,就要与陌生人住在一起。那时住宿条件较差,一般都是两个人或四个人的房间,还有十几个人以上的大房间。每人只有一个床头柜,物品床头柜里放不下,床底下、床铺上到处放。由于,住宿的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铁路职工,大家既陌生又不陌生。互相很少戒备,彼此都非常信任,尤其信任“铁路″这两个字。铁路人把铁路人都看成自家人,见面说上几句话就熟络了。七十年代初,我参加吉林铁路局通讯员表彰大会,我们住的大房间十多个人,彼此无拘无束,有说有笑,云遮雾罩地侃大山,乐此不疲。九十年代初,我在铁道部文联住勤,帮助筹备铁道部第二届文代会。开始,我一人住在铁道部会议楼北楼一个双人间。期间,另一个床位经常换人,你来我往,走马灯似的,谁来都是朋友,住了半个月安然无恙。后来,上海局文联秘书长姚锦权先生也调来参与工作,我们才一起搬到西直门国家物资部招待所,住进标准间,工作和食宿比原来更方便了。

  也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一次,我从甘肃省平凉市铁路工地,接待完中国铁路文工团演出之后,乘汽车返回西安,因时间比较晚了,即在火车站附近住下。首先找到一家中档宾馆,我要求一个人住一间,老板说房间紧张,必须再安排一人。我考虑车站这地最不安全,说啥没住。最后另找一家小旅馆,自己独住一室,虽说条件简陋,但安全为大,这毕竟是我一个人的世界。不久,就在这一年夏天,我在珠海参加中宣部文艺局一个企业文化研讨会。会后,从海上乘快艇回到深圳,临时住在火车站一家小宾馆。八个人一个房间,上下铺。我住在上铺,几乎一夜没睡觉,灯也一夜没睡,大家互相戒备森严。呼呼的风扇,于头顶一直在为大家边驱暑、边“放哨″。我的旅行包和衣物虽都在里边挨身靠墙放着,但我总不放心,隔一会儿就摸摸,隔一会儿就摸摸。因为,半夜还有旅客退宿和入住,人出来进去不断,自己必须要提高警惕,严防死守。第二天,我赶紧找了一家比较高档的酒店,离开这里。

  我这人坐火车有个坏习惯,属自来熟的那种。无论在卧铺车还是硬座车,抑或现在的动车或高铁,我总喜欢主动与陌生的旅客搭讪,有时甚至混得火热。以此消耗时间,排遣寂寞,为旅行增添兴趣和快乐。不过,有时也曾给自己带来烦恼。一次从古交采访回太原,在火车上我与一家人正聊得热火,我尤对一个8岁的小男孩特感兴趣,边谈小孩边嬉笑。在谈兴正浓时,邻坐一个干部模样的男人,突然大声叫停我们:“行了,别说了!″我瞪眼瞥一下这个男人,他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太重。于是,站起来拍我一下肩,我们一起走到两节车厢的过道处,男人向我解释说:“这一家人是‘盲流′我们正遣送回原籍″ 听完,我长长的“啊″了一声。尽管我对盲流这话有质疑,但这时也不便再多问什么。

  我与陌生人真正的邂逅,并在一起较长时间相处,是1997年12月我坐火车从北京去福州开会那次。那次我与一陌生人的邂逅,我坦白的讲,虽然挺快乐的,但过后想起来,简直就是一场恶作剧。我与那不知名不知姓的陌生人,两天两夜混得就像相识许久的老朋友。那天晚上,我与那个高个子的陌生人,同乘45次特快列车从北京到福州,在火车卧铺上我们是上下铺的邻居。人们经常这样警告自己或劝告别人说: “ 在外,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这话有一定道理,应该说,这是一条比较有普遍意义的社会交集原则。可我对这话也感到诧异,凡事都不是绝对的。陌生人有几种情况: 有很陌生的,有半陌的,也有比较熟悉的陌。即使对于很陌的陌生人,我们有时也不会完全拒绝说话。人们不是还流传一句话吗?后半句是:“岀外靠朋友″。这陌生人,往往在特殊情况下也许会成为我们的朋友或恩人,社会上这样的事情很多很多,不胜枚举。人一旦处于绝境,孤立无援时,不仅需要与陌生人说话,必要时,可能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陌生人来帮助自己,甚至挽救生命呢!

  一次,我从京九铁路工地采访回来到南昌转车。在南昌站上车后,我找列车员说明情况,并出示铁道部文联写给铁路沿线站车的证明信。列车员一看是铁路作家,又刚从京九铁路工地采访下来,马上找列车长给我安排了软卧。正好赶上南昌客运段北京车队长在车上添乘,我们聊一路,陪我吃了两顿客饭,到石家庄由列车长把我送下车。这次在45次特快列车上,我与陌生人一路不止说话,还说很多的话,滔滔不绝地说。甚至,最后还吃住在一起,这就做得有点出格,或者说过头了。因它不属于必须说话不可的特殊情况。火车上,只因我们说话比较投机,还扯到文学上,才无休止地谈了很多。谈社会,谈人生,谈到诗和远方。特别具体谈到诗人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聊谈中,我还傻傻的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陌生人。陌生人知道我是铁路人,是去厦门参加一个铁路文学创作会。到福州站出站后,我们自然分手,各自去办自己的事。

  可是,当我从车站中转处,签完第二天去下厦门的火车回来时,路上,又巧遇这位陌生人。其实下车前,我们在车上彼此没有询问个人信息,我到最后分手也不知陌生人去哪里。只知道他转乘长途汽车,去福州以外较远的地方。因他知道我明天去厦门,当晚要住在福州,路上才与我商量,晚上要和我住在一起。说真话,面前的这位旅客,可是个百分百的陌生人。我稍停片刻,想了想咋这么巧又遇上,他是不?最后,我还是索性的答应他: “ 行,可以吧,互相作个伴!″我知道,我贸然答应,要和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是一件极其荒谬又冒险的事情。我连他的身份、去向都没弄清,只知道他是个男人,是个与文学有感情的人。约摸40多岁,比我小十多岁的样子,个子比我高半头,身背一个简单的旅行包。他向我一直重复着一句话,说看我这人好,像个文人,相信我。这样,我脑子一热就答应了。我俩在站前找一家中档宾馆,办好登记手续,当晚即住在一个房间里了。宾馆条件挺好,被褥都挺干净,卫生间也很高档、卫生。另外,除床头柜还有公用衣柜和电视机。我住里边床,陌生人住外边床。我们隨便吃点身上带的东西,就开始洗浴。

  陌生人首先让我进去先洗。我把背包放进床头柜,把放钱和票证的裤子压在上衣底下,一起靠墙堆在枕头边,即进入卫生间。浴后,我回到床上把衣、裤放到里边即倒下看电视,至于安全问题我连想都没想。陌生人三下五除二,脱巴脱巴,把上下衣隨便放在床上,比我还放心地走进卫生间。我们谁也不戒备谁,这种信任完全超乎陌生人的思维。因了我第一次来福州,陌生人是闵地本土人,接着,我们聊了很长时间关于福州市的风土人情,到10点才睡下。我们都特别放心地一觉睡到6点。

  第二天早7点,陌生人把自己宿费结算之后,我们在宾馆附近一家饭馆吃完早餐就分手了,几块钱的早餐费他说啥非付不可。我把他送到附近的长途汽车站,又回到宾馆。因去厦门是中午车,上午,我好奇地到福州市的五一广场和市文联驻地转转。看后,感觉广场要比太原五一广场宏大、壮阔。广场的现代文化元素丰富、多元、厚重。市文联机关坐落在一座山坡之上,建筑风格别致、优美典雅。周遭绿树成荫,美不胜收,让我留连许久。中午,我准时上站乘火车离开福州,赶赴厦门。

  到了厦门之后,我把我火车上邂逅陌生人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参会的朋友们听。他们都朝我哈哈大笑起来 :“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太危险了,若是坏人特别是正在通缉中的逃犯怎么办?” 当然,这都是假设,可我也没理由否定他们的这种假设。大家还特别强调说: “若是遇上女陌生人缠身更得注意安全,女陌生人既是诱惑又是陷阱,那风险更大″。听大家说完,接着,我还真给大家讲了一个我曾在大街上邂逅陌生女的故事。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一年夏天,我在太原市迎泽大街省文联大楼前,邂逅一个从迎泽桥方向走过来的女陌生人。女人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米六以上身高,身材匀称,穿着得体,一脸素颜。女人见我即用普通话上前搭讪说:“叔叔,我一天没有吃饭了,饿得实在不行,能不给我5块钱吃顿饭,5块钱就行。″我注意看看这个陌生女人,怎么也看不明白,一句话没说,我就赶紧离开了。不是我抠门,5块钱对谁也不是个事,可万一沾上落入陷阱就是个事了,也许是个大事。

  我向朋友们说,这次火车上那个陌生人特别信任我,就是为了要和我搭个伴,不愿和其它陌生人住在一起。也为了和我多说说话,没任何别的图谋。同时,我又特别强调说: “其实,陌生人对我的信任,也就是对我们这些穷文人的信任。” 另外,凭我从警2O多年的工作体验,经再三反复考量、斟酌,认为这个男人是个好人,是个有一定文化品位的人,肯定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社会下三滥,甚至很坏的人。所以,我也很信任他,我们才自愿组合住在一起。其实我也想了,这件事除互相信任之外,也有不可思议的一种缘分和冲动在内,还有同情与怜悯 。

  可是,话又说回来,假设那陌生人一切都是伪装的,就像那个农夫和蛇的故事。陌生人虽不是蛇,可他若是狼呢?我一旦引狼入室怎办?尽管没有发生假设,那后果也是非常可怕的。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后果,我都得承受。过后想,我这种行为特别荒唐、大意,怎么说都不可取,因为没有必要非得这么做。现在回忆起来就像从前做过的一场梦,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这人有和农夫一样的致命弱点。重感情,爱面子,好冲动。其实,这种弱点很可怕,有不慎会伤害自己,甚至要致命。人固然需要施人于爱心,但也必须提防,有人为你施之于的小人之心。尤其,要警惕你还一直在为他示好,他却在背后给你下绊子、甚至捅刀子的那种小人。这种人看似熟人、好人,甚至朋友,其实有时比陌生人还陌生呢!

  2022年11月28日。

  作者简介:张德祥,辽宁盘锦人,现居山西太原。曾任中铁三局文联秘书长,山西省企业文联主席团委员,铁道部文学职称和文学奖评委会评委。在《新华每日电讯》《经济参考报》《世界通讯》《人民日报海外版》《工人日报》《中国企业报》《中国质量报》《中国文化报》《人民铁道》报《山西日报》《辽宁日报》《青海日报》《西藏日报》《人民代表报》《精神文明报》《山西政协报》《山西工人报》《山西晚报》《太原日报》以及《当代华文文学》《中国铁路文学》《山西文学》《城市文学》《都市》文学《首都文学》《鸭绿江》《黄河》《火花》《九州诗文》《中国诗萃》《大众诗歌》《天涯诗刊》《当代诗人》《山东诗人》《北岳风》《辽西风》《中华风》《香稻诗报》《诗潮》《诗神》《诗选刊》《长江诗歌》《夜郎诗歌》《中国诗歌网》《中华诗歌网》《中国散文网》《东北作家网》《辽宁作家网》《大家文学网》《搜狐网》等近百家报刊和网络平台,发表新闻和文学作品150多万字。曾获第六届中国铁路文学奖、山西省文联创作一等奖。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曾多次获省部级和全国征文一、二、三等奖、优秀奖,以及最佳作品奖。作品入选50多种选本。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协会员、山西省作协会员,二级文学创作员。传略被收录《山西作家名录》《中国诗人大辞典》《中国作家艺术家大辞典》,出版诗集《铿锵生涯》,主编报告文学集《铁血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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